当花闭月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林熙寒的面容,正担忧地望着她。
“月牙儿,你没事吧?”林熙寒关切轻声问道。
“我……没事,”她沉默了片刻,那感觉种寒彻刺骨的心痛似乎还萦绕在心间,她慢慢依偎在林熙寒的身上,抱住了眼前男子,低低说道:“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幸好,那只是曾经的一个梦而已。
她刚才是只是想起此事,没想到稍微睡了一会儿竟然会再次梦见前世的情形。梦见那断人心魂的往事,幸好,这个男人已安然无恙地属于自己了!
忽然她想起了兰儿的事情,连忙问道:“对了,我们正在等你!”
兰儿羞怯地站在一旁,看到花闭月与林熙寒之间的亲密,她感到有几分尴尬,只好垂头不语!
花玉儿却大胆地望着他们,期待能知道如何驱鬼?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兰儿的屋中还燃烧着若明若暗的烛火。
林熙寒方才已知道了此事,他慢慢起身站在窗前,袍角被风微微掠起,朗目如星,潇洒风流,缓缓说道:“世人总是放不下心思,死后阴魂不散,错过投胎的机缘,成为饿鬼道的鬼众之一!北宫啸便是这样!”
兰儿害怕地搓了搓衣角:“林公子,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不用如何!”林熙寒慢慢回头看她。
“不用如何?”兰儿吃了一惊,接着问道:“可是,当时北宫啸说不会放过我呢!而且……不是说恶鬼都会害人的吗?”
林熙寒淡淡道:“这世上的很多鬼魂都是含恨而死的,若是每个恶鬼都会害人,那么这世上最多的职业就是驱鬼师,而且,这新死的亡魂没有什么力量的,除了模样吓人罢了!”
模样是够吓人,兰儿现在都觉着战战兢兢。
“为何鬼的模样吓人?”
林熙寒面无表情道:“人死时是什么模样,鬼就是什么模样,何况人死时痛苦不堪,所以会有几个好看的模样?难道不吓人?”
花玉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本来很可怕的事情,被林熙寒这么一说也觉着鬼怪没什么好怕的。
兰儿抿唇道:“他的样子太吓人,我可不敢看到。”
林熙寒接着道:“既然如此,我会在屋内布上结界,只有人可以进出,鬼怪难入,这下你大可放心!”
花闭月静静看着她道:“他出手,你放心。”
兰儿这才放下心来,欢欢喜喜道:“多谢林公子。”
花闭月淡淡一笑,抬起眸子,看向林熙寒问道:“昔日倭国百鬼夜行,北宫啸难道不会变成千年妖鬼那么可怕?”
林熙寒的表情似乎还是冷冷淡淡的,摇了摇头道:“北宫啸只是一个刚死不久的人而已,心中有些执念,如果还是不肯投胎,否则会很惨。”
“有多惨?”花闭月神情有些复杂,做为北宫啸的前妻,她还是想要关注此事,轻声问道。
林熙寒慢慢道:“鬼也需要进食,而且任何鬼都是容易饥饿的,所以,他会一直感到饥饿,看到水时,会看成为血,看到食物难以下咽,模样也会变得越来越恐怖,整日饥饿陪伴着他,千年万年,生不如死。”
“鬼竟然能活那么长的时间?还日日痛苦?”花玉儿好奇地道。
林熙寒面无表情道:“投生到饿鬼道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何况在他心中满是恨意,这样的痛苦一直缠绕着,尤其远远的看到月牙儿活得很好很好,我想他就是死后也不会瞑目的。”
“好凄惨不是!”兰儿咋舌。
“我觉着也没什么?”花玉儿有些冷血的说道。
“若是让你连续七日不吃饭如何?”兰儿同情地质问道。
“虽然很饿,但是恐怕也饿死不是?”
“但是鬼却是饿不死的,所以更痛苦!”
“那倒也是!”花玉儿若有所思的点头。
“唉!做人难,做鬼更难!”兰儿喃喃说道。
此后,北宫啸的鬼魂似乎要想在云王府作祟,却四处碰壁,夜里下人们常常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起初渗得慌,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后来,寺院的和尚每逢初一十五就放焰口给鬼众施食。北宫啸的鬼魂也不见了!
据东方闵说,应该是排队去了,去的晚了,都被其他鬼给吃了!
闹鬼的事情告一段落,为了表示仁慈之心,兰儿与她的夫君常常去寺庙做法事,希望北宫啸早一日能够脱离苦海,莫要留在这个世上当鬼了,虽然知道当鬼很苦,但被鬼惦记着,也非常恐怖不是?
这世上有很多神奇的植物,其中有一种便是忘情果,若是一对儿有情人同时服食之后,会忘情三日,甚至还会造成不同程度的失忆,据说,此物是某个国家的特产。
眼前坐着一位穿着明晃晃的衣衫的男子,正在烛光下看着书卷。
一个小太监正讨喜地说道:“皇上,这是罗刹国进贡的忘情果实,据说肉厚,汁多,味道不错,虽然名为忘情果,但是独自一个人食用,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对面男子微微的嗯了一声,几缕黑发垂在耳侧,烛光在他的面前摇曳出黯淡的阴影。他那苍白透明的面容,带着一种天生而来的威严,神情是惯有的疏离淡漠。此人正是昔日安阳王,当今的圣上。
皇上慢慢瞥了一眼那太监说的水果,他曾经听说过此物,关于这忘情果的效力也觉着好奇,可惜他本是无情之人,自然不在意这种事情,立刻吩咐太监把忘情果承上来,尝了一尝,发现此果的味道果然是极佳,风味独特,立刻大加赞赏,甚至分给宫中几个身份显赫的妃子食用。
当然,此后,皇帝特意吩咐从罗刹国多买一些忘情果来。
接着派人把此物送给大楚国重要的朝臣。
当宫人把忘情果送到五皇子的府邸时,已是傍晚,恰逢萧琛、玉流觞、东方闵、璧宿、北宫逸与林熙寒都不在府中,而楚暮云正与花闭月甜甜蜜蜜地商量着生娃计划,无暇理会旁人。
于是,这位可怜的宫人等了半晌,终于看到李白羽走了过来。
他立刻翻着白眼,尖声细气地说道:“侬就是管事?”
“是我!”李白羽浑身透着北方汉子的直爽。
一南一北,一阴一阳,顿时气氛生出了几分怪异。
李白羽最不喜欢与不男不女的人打交道,偏偏这个宫人是个土生土长的福州人,柔声细气地说了一堆话语,李白羽一直皱着眉头听完,还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因他自幼在北境生活,听不懂地方话,于是,随意地点头哈腰应付了过去。
待宫人走后,李白羽方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还真是没有听懂啊!
“夫君,这是什么?”花玉儿走出来低低问道。
“是宫里送来的什么果子,应该是贡品。”李白羽目光看向这红彤彤的果实,油光锃亮,色泽极佳,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一个红果子而已,何必喋喋不休的说那么多?
如今,六龙要离开府邸三日,傍晚才刚刚离开而已。
同时,明日是楚暮云的生日,所以六龙破例让楚暮云与花闭月在外游玩三日。
于是,两人趁着傍晚舒适的时刻,快马加鞭地来到京城三十里外,充分地享受了一番二人世界,接着提议花闭月一起游湖泛舟。楚暮云便出资买下一艘游船,两人在船上欣赏了月色,一起品尝了宫中带来的果子。事后……
第一日!
楚暮云自幼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身为皇子,当闻鸡起舞,刚到卯时,他便自然地清醒了,他慢慢地睁开了眸子,觉着睡的非常舒服,只是,他想不起来为何自己会在这种地方。
这里不像是他的府邸,也不像是他常常出入的地方,此地究竟是哪里?
楚暮云慢慢坐起身子,慢慢打量着四处,当他侧过脑袋的时候,他几乎如遭雷击,立刻瞠目结舌,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旁边……是的……他是瞪着一个正在梦乡的女子。
没想到,他旁边竟然躺着一个女人,这女人背对着他,竟然没穿衣服。
是啊!没穿衣服!这真是……太太太刺激了!
他受到如此刺激,连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也没有穿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显然有欢好过的痕迹。
他能分辨出,这是纯天然的,绝非刻意为之——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凝起眉头,心跳的极快!
莫非是某大臣昨夜做东,请他出去喝酒,然而酒后乱性?
这个女子是何人?难道是某人塞给他的宠妾?
霎时间,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拥上了他的心头,他虽然府内也有美丽的侍婢百人,可是他一向洁身自好!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搓了搓脑袋,立刻翻身而起,飞快地穿戴好衣物,掀起了帘子,急急忙忙向外走去,刚刚踏到外面,忽然感到身子晃了一晃,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在湖中的一艘船上。
此地是……他慢慢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没错,这地方虽然是一处胜景之地,夜里却常常有花坊出入,各种妓子弹琴吹箫,问客人索要缠头之资,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女人一定是个妓女。
想到自己竟然与妓女过了一夜,浑身都感到不适!
此时此刻,他更没有心情去关心那妓子究竟是美是丑?
更不想让人把船靠在岸上。
他厌憎地连忙施展轻功,纵身向旁边的船只跃去,一踩,一跃。再踩,再跃,几个来回起落,终于来到了岸上。
当然,并没有人欣赏他的英姿,他诡异地发现此地还没有游人。
忽然从一个船篷内探出了一个猥琐的脑袋,正对着楚暮云笑道:“多谢公子昨夜包下了整个船坞,老头子才得以安歇一日!”
楚暮云微微一怔,左右看了看,的确只有自己,忍不住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公子,为博佳人一笑,您还是再包此地一夜如何?”
楚暮云闻言面色一沉,立刻转身就走。
他会包下整个船坞?开什么玩笑?
与此同时,他也更加认定,那女子是此地的某位花魁。
夏风徐徐袭来,湖面的碧水间浮起一片片粉色皎洁的莲花,荷叶浮萍,轻浮其上。清露折出日光的璀璨,云霞美丽如锦。
景色果然是极佳,可惜楚暮云却没有任何心情观赏。
他越走越快,茫然无力中,他只觉脑子似乎不怎么管用,竟然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忽然驻足,仰面朝天望去,看到岸边正有一个酒楼开张,香气袭来,霎时感到饥肠辘辘。虽然有些事情他不愿想起,但是他昨夜大概消耗体力非常厉害,觉着再也走不动路了,于是,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暂且还是不要想这些无用的,等到了京城再说!想他堂堂五皇子竟然会因为此事郁闷烦恼,真真不该!
于是,他施施然进入酒楼雅间,点了最好的几个菜色。
此地虽然远离京城,但是手艺却是不错,他觉着奇怪,为何自己会选择今日来到此地,而且这酒楼也恰好开张,里面的菜色都是他最喜欢的?
当他酒足饭饱后,准备付银子,伸手入怀掏钱,一摸却是一个空。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带钱。
想他贵为云王,身旁都有暗卫,从来不在意这钱财重要,他此时忽然已明白“一文钱逼死英雄”的道理,他额头不由满是汗水,里面外面地寻找,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已不翼而飞,荷包也不见踪影。
吃霸王餐,他楚暮云此生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尴尬的时刻。
那等待他付钱的小厮,等了又等,终于失去了耐性。
“你到底付不付钱?”他没有好气地说道。
“稍待!”楚暮云还从来没有被小人物这般鄙夷,心中有些恼怒。他忙冲着暗处打了响指,等待半晌,却发现自己的暗卫没有跟来。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他那八个忠心耿耿的暗卫竟然判主了不成?
小厮终于忍无可忍道:“喂,这位公子,您穿的这么体面,应该不是没有银子的人,小的刚刚开张,您也不能让我们难做是不是?”
楚暮云有些无奈,低低道:“你等等,我是当今云王,你可以去云王府内要银子,或者我派人把银子送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觉着自己几乎底气不足。
小厮翻脸比翻书还快,大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云王?堂堂的云王竟然还要赊账?我看你是体面人,这顿饭钱,你一定要付。”此时,这小厮翻了翻白眼,毕竟,云王府还在三十里外的地方,他可没胆量去那要银子,只他怕去了,也会被云王府的人当成敲诈勒索的泼皮,给活活打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听闻一个女子说道:“二位不必争了,他的银子由我出!”
楚暮云抬头一看,见一个女子正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这个女子的手修长而美丽,骨节均匀,当她抬起头来,他甚至觉着女子有些眼熟。当然这女人的美貌更是让他感到惊艳万分,他自认为阅美无数,但是这女子却是最上流的。但是他一个堂堂男子究竟需要女子的救济,真是说不过去了!
“多谢姑娘!”
楚暮云微微躬身道:“在下楚暮云,不知姑娘你如何称呼?”
“我叫花闭月。”女子抬眸看了他一眼,她竟然觉着男子也有些眼熟。当然这个男子的容貌竟如此俊美,她不由想起了诗经中的一首诗句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好一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这一刻,两人深深地凝视着对方,心中都颇有好感!
忽然,楚暮云又感到了一丝为难,面容隐隐出现一层阴霾,毕竟,回到京城还有这三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而他身为贵族皇子,身骄肉贵,哪里吃得这些苦头?于是,他接着问道:“姑娘家在哪里?”
花闭月缓缓道:“我在京城!”
“姑娘何时回去?”
“就在现在!”
极好极好!楚暮云觉着眼前已经雾散云开,而他的声音仿如天籁,道:“姑娘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若是月姑娘不弃,在下愿意重重地答谢姑娘,只是在下不慎遇到了小贼,身无长物,希望能够随姑娘一同回京!”
花闭月慢慢抬眸看他一眼,仿佛有月光从她的眼眸中倾泻而下,皎洁如仙子般,让楚暮云心中一动。她缓缓道:“也好,此地离京城有三十里路,阁下步行回去也不妥!一起作伴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