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夫应道。
“骆大夫赶紧上轿跟我走,我府上有个紧急病人。”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
“这位公子,老夫此时正要去给另一位病人问诊,你稍后片刻,待我看完那位病人,再随你去。”骆大夫解释说。
“不行,我家的那位病人等不及了。”男人道。
“噢?敢问公子,你的那位病人得了什么急病,竟然连片刻也等不及?”骆大夫赶忙问。
“他的腿上中了一箭,现在三天都过去了,伤口不但没好,而且腿上有一大片皮肤都变得乌黑,我们怀疑可能是箭头有毒,但却无人识得此毒,还望骆大夫赶紧跟我去看看。”男人据实回答道。
“既然三天都过去了,迟一会儿应该无妨,这位小哥来了半天了,他家主子发高烧,待我先去给她看了,开个药方再随你去也不迟。”骆大夫稳住了身形道。
“你们几个,好生伺候骆大夫上轿。”男人不耐烦了,回头对身后的侍卫们吩咐道。
“对不起,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你家的病人是人,莫非我家主子就不是?”云翳隐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怒了。
他伸手就拦住了两个想要过来拉骆大夫的侍卫,侍卫们朝男人看了一眼,得到首肯后,便动起手来。
原本是看着对方人多,云翳不想惹麻烦,但是到了此时,他只能放手一搏。
因为心里惦记着宝宝的病,云翳下手格外狠辣,不到十个回合,就已经打到了三四个侍卫。男人见状,不免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回手拔出腰间弯刀,吩咐一声:“你们退下,我来会会他!”
云翳见他亲自动手,不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来我往,众人只见刀光剑影,寒光闪闪,一时之间倒也分不出个高下,一众侍卫们不免拍手叫起好来。
乌恰国民风淳朴,因此他们的武士对于那些武功高强之人都是很敬佩的,虽说眼下的情况是云翳跟他们算是敌对,但他们还是忍不住为他喝彩。
云翳见久战不下,心下不免着急,一分不留心,被对方钻了空子,待他反应过来时,那弯刀依然刺到了胸前,情急之下他只能侧身去躲,然而终究是被刀锋划破了前胸衣襟,只见他的胸口留下一道浅痕,立刻有血珠渗了出来。
云翳虽然受伤,但却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对于他来说,这点儿小伤也算不得什么。
云翳举剑正要再斗,男人忽然大喝一声:“停!”跟着他就跳到了圈外。
“这位壮士,能不能借我看看你胸前铜牌?”男人紧紧盯着云翳的胸口说。
“抱歉,这是家族徽章,不方便给外人看的,如果你不想打了,就让骆大夫先跟我去看我家主子。”云翳回答道。
“壮士,我的功夫你刚才也领教了,如果我不停手,我们这场仗打到天黑估计也难分高下。不过你要是肯让我看看你的铜牌,我就让你先带骆大夫走。”男人眯缝着眼睛说。
“好,就让你看看也无妨。”云翳从脖子上取下铜牌,递了过去。
虽然他害怕这个铜牌会给他惹来麻烦,但是想到这东西也未必有人认得,眼下还是主子的病最要紧,权衡利弊,还是决定让对方看一眼。
那人结果铜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眼中忽然放出精光,出乎意料地将手中弯刀一下子架在了云翳的脖颈上。
“老实交代,这个铜牌哪里来的?要是有一句谎言,我立刻杀了你!”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云翳道。
“这是家传之物,莫非阁下认得此物?就算认得,也请将它忘了吧,我现在不过是归一王朝的一个普通百姓,今天之所以会与阁下发生冲突,也只是为救我家主子情急而已,如有得罪之处,他日必登门请罪。”云翳淡定地说。
“长生天在上,乌雷,我的兄弟,是你回来了么?”男人忽然用乌恰语说了一句。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乌恰名字?”云翳用生硬的乌恰语问道。
“我是乌蒙,你的大哥啊!我的小弟弟,大哥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哈!父王,我终于找到小乌雷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哈哈哈哈!”男人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弯刀,大力将云翳抱在怀中,眼泪打湿了他的后背。
云翳有些晕乎乎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童年的记忆纷至沓来,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艰难地回手抱住了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116往事不堪回首
乌蒙跟着云翳到了客栈,云翳先带骆大夫去给宝宝诊脉,骆大夫细细诊完脉之后,很郑重地说:“这位夫人体内一直被奇毒所侵害,幸而得遇高人解了毒,但是她的元气还是大大地受到损害。且她产后忧虑过度,加上过度疲劳和伤心,这才使原本并不严重的风寒变成了大病,幸亏你遇到老夫,若是一般的大夫给你简单地按照普通风寒用药,可就留下隐患了。”
“骆大夫果然高明,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家主子,银子您不用担心,只管用最好的药就是了。”云翳对骆大夫躬身施礼。
“要说费银子,她所需的药物几乎都是普通药物,只有一味药物,却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骆大夫沉吟道。
“骆大夫请讲,只要这药世上有,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替您找来。”云翳一脸决绝。
“需千年参片半两,不单是我们这个小镇上没有,就算是整个归一王朝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当然,如果换成一般的野山参也是可以的,就是药效会差很多。”骆大夫摇头道。
“老大夫,您说的这参片,我们家正好有。”挽月在一旁欢欢喜喜道,跟着她就从宝宝的那银箱子里面取出了一只被切掉了一片的人参递给骆大夫。
“啊呀呀!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亲眼看到一株千年人参,这位夫人真乃有福之人啊!”骆大夫激动得将那人参摸了又摸,仿佛看到了珍宝一般。
跟着他就开了药方,让挽月去镇上唯一的一家药铺子去抓药去了。
乌蒙看到自己的兄弟对踏上躺着的女子如此紧张,不由得开口问道:“乌雷,那女子是谁?怎么你竟然一直称呼她为主子?而且刚才为了跟我抢骆大夫,竟然不惜以命相搏?”
“大哥,她是我这九年来最重要的人,我的命都是她给的。大哥,你先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吧,我也曾派人打听过乌恰国的消息,但是始终都没有你的消息,你怎么忽然就冒出来,并且还做了乌恰国王?”云翳问。他和乌蒙毕竟有十九年没见,一时之间很难完全对他产生信任之感。
乌蒙细述了他这十九年的故事。
当年因为王后古力雅篡权,他在边境背腹受敌,身受重伤逃亡到了深山里,那一年他刚满二十岁。在深山里,他打听到父亲被杀,所有的侧妃和兄弟姐妹都没能幸免于难,除了古力雅亲生的女儿乌娜公主。
他在深山里无意间发现了一条深深的峡谷,那峡谷里面地势平坦开阔,土地肥沃,他便带着仅剩的两千残部在那里扎下根来。十八年后,他的两千人已经发展到了一万多人,他又派人联络了父亲的旧部,因为古力雅这些年来不但荒淫无度,而且对百姓横征暴敛,大臣们对她多有不满,所以便纷纷选择了支持乌蒙。
在一个月之前,里应外合,他终于一举推翻了女王古力雅,顺理成章做了乌恰国的国王。
这次他前来请名医,也是为了他的大将巴里坤,他在这次夺回政权的战斗中,中了毒箭,伤势一直未愈。
“好了,我的小兄弟,我的事儿都说完了,该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了,大哥一直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你竟然长大成人了,瞧瞧,这身板儿多结实,武功又那么高强,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乌蒙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忆中,六岁以前其实都已经很模糊了,他只记得那时候他的名字叫做乌雷。最后的印象就是大火蔓延,奶娘将一个小包袱挎在了他的背上,然后将他藏在了一个大水缸里,贴着他的耳朵说:“外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而她自己则朝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跑了过去。
他在水缸里躲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黄昏时,他饿极了,终于从水缸里爬了出来。他打开包袱,里面有一些吃的,几件他的小衣裳,还有一对用布包着的翡翠镯子。他将镯子揣在怀里,然后吃了点儿干粮,就站起身去找奶娘。
他看到四周一片焦黑,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最终他在一扇大门背后找到了奶娘,她的身体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一条腿也被砍断了,他是看到了她脖子上挂着的那只石锁,才认出她的,奶娘生前最宝贝那只石锁,她说那是她男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六岁的乌雷哭泣着,找到一把断了把的镐头,在院子的一角拼命挖拼命挖,直到深夜,才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他用力把奶娘的尸首拖到坑里,又找到了那一截断了的同样被烧焦了的腿,从四周扒了好些浮土,终于勉强将奶娘的身体盖住了。
他一个人走到了图兰镇,包袱里的吃食没多久就吃完了,他跟着一些比他大一些的孩子们,做起了乞丐。有一天,一个中年男人鲜血淋漓倒在他住的破庙前,小乌雷吓坏了,他用力拍拍他的脸颊,男人勉强睁开了眼,他好心喂他喝了些水,又把自己刚刚要来的一个馒头分了一半给他吃。
男人掏出散碎银子让他去买吃的,小乌雷十分高兴地替他当起了跑腿的。
七天之后,男人的身体彻底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