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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样说,长安心中一紧,连忙道:
“我和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定下来了。”
“不是清歌?”烟雨的脸色也是一变,又问她,“那你这身子,是给了谁了?”
她果然是看出端倪了,长安心想,却仍不愿意承认。
“什么给了谁,没有的事。”
烟雨听她不承认,轻哼了一声:“不可能。好歹我也是芙蓉楼出身,这辈子还从未在这事上看错过哪个女子。”
芙蓉楼是上京城第一青楼,秦烟雨出身于此。
长安听她一副老鸨的口气,无奈道:
“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烟雨却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说:“没吃过猪肉,还么见过猪跑么?”
眼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只得承认:
“好吧,你没看错,你厉害。”
烟雨却容不得她打哈哈,依旧是用逼问的语气:
“到底是谁?”
长安沉默了许久。
只听窗外有小贩叫卖的声音,雅间之外,八仙居今日格外喧嚷,衬得这屋里更加的静。
终于,长安说道:
“慕言殊。”
烟雨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她本以为,就算不是晏清歌,也一定是长安熟识的某位公子,这慕言殊回上京不过月余,如何就能和长安发展到这一步呢?
“怎么可能是他?长安,是他强迫你的?”
长安摇了摇头:“他要我和亲犬戎,我不愿,是我设计了他。”
烟雨更加不可置信:“长安,你怎么这样傻!”
“事情太过棘手,我只得出此下策。”
“那摄政王不是你的皇叔吗?你怎么能和他……为何,不是清歌呢?”
听烟雨这语气,仿佛笃定了她心中所爱之人是晏清歌一般,长安不禁红了脸,低声说道:“我原本想的是小晏来着,可是真的见了他,又不忍心设计他。他们两个,反正都不爱我,给慕言殊又有何妨呢?”
烟雨听她这话,一时之间差点没气死过去。
“你怎么能这样草率,这样一来,你要清歌怎么办?你们两个可怎么办?”
她向来知道长安的心思,也一直以为,只要时光疗好了清歌,长安与他便能终成眷属,可如今长安已经将自己给了别人,如何还能在与清歌长相厮守呢?
“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他怎么样。”长安轻声说着,“以小晏的性子,那夜如果是他,他是一定会娶我的。他明明爱的是长平,却要将我娶进门,我不要这样。”
“那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啊,哪怕是嫁了犬戎,你也至少能得个名正言顺。那个慕言殊,他能许你什么未来呢?”
烟雨虽然出身青楼,却也知道女子的清白,向来是要守给自己夫君的。
“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离开上京。”
若她离开上京,慕言殊一定会对长宁下手的。
“这江山有什么好,值得你用一辈子去守?值得你牺牲自己的幸福?”
“你之砒霜,我之熊掌,如此而已。”
长安说得很淡然,这司徒氏的江山,上一世她曾用生命去守,这一世,再多的牺牲,只要能换得家国的安定,长宁的平安,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根本不明白,那个慕言殊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烟雨扶了扶额头,头痛的说道。
“我知道的。”
回想起几次与他的交锋,长安无不是被他打击得丢盔卸甲。
“胡说。”烟雨又瞥了她一眼,“十几年前的往事,你怎么会知道。”
听她这样说,长安却不明白了,连忙问道:
“往事?”
烟雨沉吟片刻,理了理头绪,说道:
“慕言殊原来姓司徒,这你知道吧?”
长安点了点头,只听烟雨继续道:
“那你可知他为何就改了姓,还被分封到偏僻的南疆?”
“我知道,我父皇不喜欢他。”
烟雨的眼光却一下子深了起来,她缓缓说道: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二?”
烟雨从一旁拿了笔墨,写了两行诗句,递给长安看。
「山林欲醉月向晚,莫言从此是殊途。」
长安的双手有些颤抖,屋内明明很暖,她却觉得冷。
她的母妃名为林萦,小字醉月。
“这诗……是谁作的?”
“慕言殊。”
烟雨淡淡说道。
长安恍然大悟。
原来父皇与慕言殊结下的不是君臣之仇,而是夺爱之恨。
难怪,上一世他隐忍十余年,终究还是踏破了上京城。
长安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那个神一般的男人,原来也是爱过的啊。
暗助,识破(2)
暗助,识破(2)
长安在八仙居用了午膳,便回到了皇宫。
阿翠见她进了云澜殿,连忙过来迎,还一边说着:
“殿下,可回来了,北境又传来捷报,说王爷不仅又打了胜仗,还让那威风的奴兰布将军沦为了俘虏呢!”
长安听她说着慕言殊的战绩,心情却不甚好,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
以往说起战事,长安都是十分爱听的,今日她这样兴致缺缺,让阿翠觉得有些奇怪,却仍是向长安奉上了一封短短的书信。
“这是将军随军报发回来的信,阿翠料想,应该是王爷写给殿下的。”
长安这才想起来,几日前自己曾仿着小晏的字迹,将犬戎的内情介绍给慕言殊,想必今日他的这封回信,也是关于这件事的。
他打了胜仗,难道不该感谢她吗?
长安从阿翠的手中接过信来,才一打开,便僵在了原地。
宣纸之上,仅仅写了几个字,与她之前料想的截然不同。
“平安,勿念。风寒可好了?”
竟也是仿着小晏的字迹写的。
他这是在暗示,既然长安可以仿照晏清歌的字迹,他慕言殊便也可以吗?还问她风寒是否痊愈,不更是在告诉她,她的那些小动作,早已被他悉数洞察。
长安心中一阵懊恼,为什么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总能被慕言殊轻易看透呢?
“殿下,可还要回信?”阿翠站在一旁,轻声问道。
长安却将手里的信揉成了一团,哼了一声,完全没有回信的意思。
都已经被他识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再说了,自己今天才在秦烟雨那里听说了慕言殊十几年前的荒唐事,想到他竟然和自己的母妃有过一段过往,长安的心中就一阵莫名的不舒服。
她的父皇和母妃从来都是深爱着彼此的,任凭慕言殊写出再动人的情诗,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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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又听灵珑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殿下--”
长安心知灵珑一向是尔雅的女子,与她相识多年,也不曾见她失过仪态,今日不知是为了何事,要这样大喊大叫。
“发生什么事了?”
灵珑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
“殿下,不好了,刚才有人传来消息,说您的乳母……快要不行了。”
长安闻言大惊,连忙道:
“你说什么?阿娘她怎么了?”
灵珑泫然欲泣:“殿下,她染了重病,您快去见最后一面吧。”
长安的眼泪霎时间就从眼眶之中滑落。
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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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住的宫殿并不华贵,却仍朴素得有风韵。
长安还记得上次来时,对这里的幽静典雅印象深刻,这回匆忙赶来,只觉得一室之内,熏香烟雾缭绕,还有浓浓的药草味,让她心中有些发堵。
太医见她来了,连忙在她身前行礼。
“参见长安殿下。”
“免了,我阿娘她,怎么样了?”
“殿下,臣已经尽力了,可她这病情诡异的紧,臣……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长安怎可能接受他这样的说辞,于是便大力的摇着他的肩膀,说:
“我不相信,你不是全上京最好的医生吗?我命你用世上最好的药,多么名贵都无所谓,一定要我阿娘救回来。”
那太医却只是惶恐的跪下,说道:
“殿下,这不是药的问题。您,您还是抓紧最后的时间,和她见上最后一面吧。”
闻言,长安连忙冲进了阿娘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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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很静,只听得阿娘咳嗽的声音,长安来到床边,终于见到了阿娘。
上次见面时,阿娘虽然略显苍老,却仍是个神采奕奕的妇人,可如今的她,面颊深陷,形容枯槁,长安不敢想象,不过是十几天的事情,经能让一个人消减成这样。
听到她的脚步声,床上的阿娘勉强睁开了眼睛,其实她已经看不清了,却仍向长安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去,沙哑着嗓子问道:
“长安,是长安吗?”
长安在她的床边跪了下来,握着她伸出来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说道:
“阿娘,长安来迟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阿娘的手是这样的冷,她的泪水是这样的热。
“长安,别哭啊。”床上的阿娘又轻轻咳了几声,伸出手来,帮长安拭去眼泪。她轻轻摩挲着长安的五官,“我们长安长大了,阿娘也可以放心了。”
“你怎么可以放心,我还没有嫁人,你答应过帮我照料子嗣,都还没有实现,阿娘,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长安越哭越是伤心,她的母妃死于难产,生了长宁便走了。几月前才送走了父皇,如今阿娘病得这样厉害,上天,一定要将所有她爱的人都夺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