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殊看着他潇洒的推门而入,目光蓦地深邃了起来。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里竟然能有徐林甫这般高深的人物。只是交谈几句,便能认出他来。
他与刚才那妙龄少女,这祖孙二人,都绝非简单的人物。
天色沉了下来,慕言殊仍等在徐家的院子里。
良久,屋内点起了灯,徐林甫的孙女才推开门从屋子里出来,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薄汗,显然是为长安的伤势费了不少气力。
见到慕言殊,她俏生生一笑:
“云姐姐只是伤了皮肉,流血流得多了些,我爷爷已经为她敷了药,休养些日子便会痊愈了。你放心,我爷爷的伤药很灵的,一点伤疤也留不下。”
这姑娘笑起来甚是可爱,即使是对着慕言殊,也仍没有丝毫畏惧,很难想象西北干燥的气候,竟然能有滋养出这样通透的小姑娘。
“多谢。”
慕言殊从来都是泰山崩塌也能自若之人,可此时听说长安的伤没有大碍,心中竟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真不像他。
小姑娘却不知他的心思,只是继续笑着。
“你不用谢我们,爷爷说你是我们的恩人,虽然我不明白,却知道爷爷说的总是对的。对了,我叫笑笑,你呢?”
想着身份已被徐林甫看破,慕言殊便不再遮掩。
坦然道:
“在下慕言殊。”
“慕言殊?”笑笑觉得这名字耳熟,心中默念了几遍,忽然大惊,“你,你是上京来的--”
见慕言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笑连忙捂住了嘴,眼睛中仍满是震惊的神色。
乡亲们口口相传的战神慕言殊,竟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啊!
“那……云姐姐她,是你的女人吗?”
笑笑试探着问。
慕言殊却不信她连这也能猜得出来,问她:“你怎么知道?”
笑笑头稍微低下来,脸色有些红,良久,才扭捏着说:
“因为云姐姐,她刚才一直在唤你的名字,还唤得很……亲近呢。”
听她这样说,慕言殊不禁扬眉,接着问:
“她唤我什么?”
笑笑脸色更红了,她捂着脸往自己的药材架跑去,一边跑一边说:
“你自己进去听。”
慕言殊哪里猜得到长安究竟是说了些什么,让这小姑娘羞成这样子,心中难免好奇,推门便向屋内走去。
徐林甫正在桌边开着方子,见他进来,放下笔说道:
“我出去替云姑娘抓药,你在这里照看她片刻。”
慕言殊点了点头。
“有劳。”
徐林甫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
慕言殊走近长安的床边,沿着床榻坐了下来,长安此刻脸色仍然十分苍白,眉头紧锁,显然还是痛。慕言殊伸出手来,抚她攒起的眉心。
“逞强的本事,你真是天下第一。”
他一边安抚着她,一边责备她。
长安昏迷着,根本听不到他的责备。
慕言殊看着她的模样,沉默了很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她为了救他,受伤流血。他不负她的信任,带她突围而出。就这一刻,世上没有万物、没有家国、没有责任亦没有爱憎。
只有她司徒长安,和他慕言殊。
良久,长安终于又轻轻唤他,这一声呼唤,让慕言殊的心一下子柔软的仿佛不再是心。
她轻轻唤他--
“言殊。”
这一声呼唤,抵过世间一切。
千里江山,霎那间,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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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伏,相信(3)
遇伏,相信(3)
长安从昏迷中醒来时,看见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屋内的烛火仍燃得毕毕剥剥,听起来都觉得暖。慕言殊原本正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假寐,一听她有动静,就立刻睁开眼,站了起来。
“醒了?”他起身走过来,问长安。
长安看着他眼神之中难掩的怔忪,心中一时间觉得好笑。
“这是哪?”她问。
“你说的那个村子中的有一位郎中,姓徐,这里是他家。”
闻言,长安暗中动了动双肩,伤处的疼痛缓解了许多,看来这位徐先生,是个隐居乡间的高人。
“他家里没有别的房间了么?”
怎么会让鼎鼎大名的摄政王睡在竹椅之中?
慕言殊却毫不在意:“徐老先生和孙女两个人住这一个院子,大概就只有这间客房是为病人准备的。”
“你总该去村中找个客栈投宿才对。”
“无妨。”慕言殊优哉游哉,“在这里守着你,也好。”
他这一句“守着”,让长安的心中莫名一暖。
慕言殊显然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温馨气氛,心中难免觉得享受,看长安脸色依然苍白,便问她:
“伤口还疼吗?”
长安摇了摇头,却说:
“有点饿了。”
她昏迷不醒,将晚膳错了过去,如今这都快天亮了,怎能不饿?
慕言殊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不禁轻勾唇角。
“你等着,我去看看可还有什么吃的。”
长安点点头,他便转身出门了。
****
等了良久,慕言殊才回来,手上端了碗冒着热气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徐家祖孙都睡下了,晚上的菜大概没剩下,我煮了面,你将就着吃。”
接着他将面端过来,放在床头的案桌上,又将长安扶着坐起来,将面端到她面前。
长安低头看着碗中,热腾腾的面汤之上飘着葱花和青菜,香气四溢,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没想到你还会煮面。”
她声音低低的。
“行军在外,不会这些怎么行?”
慕言殊挑了面替她吹凉,递到她嘴边。他的动作极其温柔,前所未有。
长安心知此刻自己手上不方便,也不再造作,张开嘴乖顺的把面吃进去。出乎她的意料,面条咸鲜可口,虽比不得山珍海味,却已经算是十分好吃。
“看来我替你挡了这一箭果然是高明。”长安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不然此刻,你我就算不被弃尸荒野,也会落得饿个半死的下场。”
慕言殊这下却没被她逗笑,神情有些严肃。
“小七,下次再不许这么做。”
现在回想起长箭刺在长安身上的那一刻,他仍有些后怕。
“我只不过受些小伤,却让你我二人全身而退,难道做错了?”
慕言殊沉默了片刻,才说:
“你是女子,断不该替我受伤。今日哪怕我受这一箭,也定能将你从巫书纳的包围中带出来,你这样做,反倒是不信我。”
长安的心中一阵酸涩。
她从来没有过此刻这样的感觉,父皇呵护她,因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小晏待她好,因她与他爱好相同,是至真的朋友;慕言殊却是第一个将她当作女子来呵护的人,是第一个,愿意保护她的人。
“不,你说得不对。”她摇着头说,“我正是因为相信你,才敢将这条命都交给你。”
慕言殊原本是因她牺牲自己的做法而有些生气的,此刻听她这样说,心难免又柔了下来。
于是便不再说话,不再责怪,只是静静地喂她吃面。长安垂着眼,面汤的热气氤氲着模糊了她的面容,也让她看不清慕言殊此刻的表情,她既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他,此刻她的表情太坦诚,若是被他看去,难免泄露真心。
两人之间就这样沉默着,房间之内,只有烛火的毕剥声,和她吃面时发出的浅浅的声响。
****
长安吃完了整碗面,又喝了几口面汤,终于餍足的长吁一气。
慕言殊看她满足的面容,一时之间颇有成就感,将碗放在一边,说道:
“你身上有伤,接着睡吧。”
说着便又起身想坐回竹椅中,长安见他要离开,下意识的就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住他的衣角。
“那个……”
慕言殊听她的声音低低在身后响起,回头去问:
“有事?”
长安头又低了几分,声音也轻的不能再轻。
“你总不能在那个椅子上坐着睡一夜吧。”
即使他习惯了行军打仗的艰苦生活,可他毕竟还是京城之中尊贵的摄政王啊。
慕言殊却不疾不徐,一步步的将她的下文套出来:
“所以?”
“我的床,借你一半睡。”
她扭捏的将话说完,慕言殊蓦地一怔。看长安手上有伤,只能睡在这一侧,他便轻轻的翻到她的身后。
毕竟也累了一天,此刻四肢得到舒展,慕言殊这过惯了行军生活的人,也不免觉得十分舒服,尤其是,在长安的体贴之下。
“慕言殊。”长安又唤他的名字。
“嗯?”
“那个……”话音一顿,“我两肩有些僵,你能不能给我按按?”
她伤口上了药,不敢随便动,一夜下来,自然是僵了。
“我就说你不会无事献殷勤。”
慕言殊轻轻笑着,热气拂过长安的耳后,他伸出手来替她按揉双肩,感觉到她伤口周围气血有些凝滞,便运了内力,替她疏通血脉。长安只觉得一阵暖暖的,十分舒服的哼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