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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面逃走~~和亲,下药(1)
大约半月过后,长安便能下床走动了。
既然快要痊愈,自然就不能再赖在华懿殿,云澜殿的众人听说自家殿下可以走了,连忙派了步辇来接,其中最积极的当数阿翠。
长安回到云澜殿,还没住几日,上京之中,就又起了风云。
尽管她假传遗诏,将慕言殊召来了京城,暂时稳住了朝中众位大臣,但北方边境的战事却似乎是一刻都不能等。
长宁登基不过几个月,犬戎大军便全力进攻北境重镇离城,五万大军,兵临城下。
离城守卫乃是镇北大将军陆允,此人不仅身材魁梧,力能扛鼎,是难得的武将之才,更熟习百家兵法,最擅长的,便是与北方的蛮夷周旋,
可此番犬戎兵力雄厚,若是要陆允与之硬碰硬,恐怕会大伤镇北军的元气。
意识到了这一点,远在上京的摄政王慕言殊传下了军令:
“主和,不主战。”
陆允接旨之后,立即派人前往犬戎的军营与之谈判。
几日后,军报传回了上京,短短几句,却震动了满朝文武。犬戎开出的退兵条件,竟是要以东朝的公主长安作为交换条件,原来此次带领五万之师的乃是犬戎的大皇子,对长安已是心仪了许久的。
当日,长安正悠闲地坐在云澜殿中品茗,就见晏清歌风风火火的大步走了进来。
“长安,你可听说了犬戎的退兵条件,竟是要你嫁给他们的大皇子?”
“你是说……要我和亲?”
听他这样说,长安面上表现出了惊慌失措,心中却是明了的。
那夜她在华懿殿所听到的,果然没错。
一切终究还是发生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犬戎提出要她出嫁的退兵条件,她不肯,于是便与这些蛮夷周旋了五年之久,直到终有一日,南方的边境也开始骚乱,国将危矣,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远嫁西域。
只可惜,她还未到达犬戎,苦心经营的东朝,就已经倾覆了。
小晏沉吟片刻,才道:“没错,据说那个西域的皇子,对你甚是爱慕。”
一边说一边冷哼一声,显然是瞧不上犬戎这等蛮夷的。
长安的语气满是不安:“你们今日早朝,说起这事了?”
“嗯。”小晏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也知道,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文武百官对这件事,大多都是支持的。”
长安心中冷笑一声。
她当然知道,对于国家的存亡来说,一个女子的幸福,从来都算不得什么。
上一世是如此,今生,又怎么会有任何不同?
“小晏,我不想嫁。”
“你先别着急。”小晏话锋一转,“今日早朝,虽然百官都赞成和亲之事,慕言殊却并未答应,我想,一切大概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长安心中很是吃惊。
此时的这些波折,在前世她早已经历过一番,那些面热心冷,各自为政的朝臣,她也是早早便见识过,今生唯独不同的,便是多了一个慕言殊。
慕言殊是她唯一不能把握的那个人。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与百官不同的,竟然没有为了国家的存亡,爽快地将自己送到那犬戎皇子的手上。
“很吃惊吧?”小晏看她这幅表情,不禁笑了,“当时我也十分吃惊,没想到这慕言殊,还算是顾先皇几分情面的。”
长安却有些明白了慕言殊的用意,他没有立即表态,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罢了,就连小晏这样绝顶聪明的人,都被他的伪善骗过,即使他最终不得不向朝臣“妥协”,将她送往犬戎和亲,又有谁会责怪他呢?
他慕言殊是顾了先皇情分的,他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好人。
“又不是他不表示,我就真的能不嫁的。”长安表现得十分怅然。
小晏劝说她道:“你不妨先去见一见慕言殊,探探他的口风,毕竟如今一切的事情,都是要他来定夺的。”
长安如何也想不到,当时为了稳住东朝的江山,她将至高无上的帝王权力暂且交给了慕言殊,国家的命运,再不需由她来掌控。
此次换她来担心自己的命运了。
慕言殊,会送她去和亲吗?
**
长安进了华懿殿,因为前几日借住在这里的缘故,她已轻车熟路,进门便直接走进了慕言殊平常看奏折的大殿。
此刻慕言殊并不在殿中,长安问了他最贴身的侍卫云止,才知道此刻他正在与诸位朝臣商议国事。
云止自然知道长安身份尊贵,于是便邀了她在慕言殊的书房里等。
长安本以为慕言殊常年带兵打仗,一定是疏于文治、崇尚武功之人,此刻进了他的书房,才知道他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相反的,慕言殊的藏书极广,从经史子集到杂章志怪,几乎是无不涵盖。
这浩淼的书海让长安越看便越是吃惊,同时也深刻的体会了,当年自己的父皇为何如此忌惮这慕言殊,这英武的镇南将军,同时竟也工于谋略。
教做天子之人,如何能不去忌惮?
长安在慕言殊的书房里随便走着,被书籍吸引了目光,渐渐有些忘形,一面看一面走,一下子就撞上了慕言殊的书桌。
“哎呦。”长安吃痛的惊呼一声。
一边揉着伤处,一边将目光落在了慕言殊的书桌之上。
瞬间宛遭雷击。
只见慕言殊的桌上,此刻正摊开着一张圣旨模样的明黄卷轴,她只看了一眼,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竟是要将她嫁与犬戎皇子的圣旨!
长安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尽,无限的凉意自心底涌上来,她仓促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她处心积虑将慕言殊安置在自己身边,简直是自作聪明,愚蠢之极。
就在此刻,慕言殊的声音竟在身后响起:
“长安?”
闻言,长安转过身去,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何种表情,是否一脸凄凉。
慕言殊却仍是一脸轻松,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的自在,反倒成了深不可测。
“怎么有空过来?”
长安一字一顿,说得坚定决绝:
“我不嫁。”
沉吟片刻,慕言殊说道:
“此事关系重大,不是你说不愿意,就可以不嫁。”
慕言殊一步一步走近,让长安更觉得自己被他的气势压迫,慕言殊将话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似乎倒成了她在任性。
眼看他越走越近,长安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腰身抵着他的书桌,长安的脑子里十分的乱,无可奈何,搬出先皇来压他:
“父皇将我托付与你,你将我远嫁西域,可对得起他在天之灵?”
长安双眼瞪着他,话说得理直气壮。
慕言殊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眸里的光芒,却越来越难测。
“你虽被迫和亲,却大可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长安看着这高深莫测的男人,心中不禁发冷,若不是自己深知他的野心,此刻,恐怕真的会被他这好听的话语迷惑。
慕言殊,实在是只危险的笑面虎。
“长宁还小,我不能离开上京。”
思及长宁,长安心中一阵酸涩,她不能再留长宁一人。
慕言殊的眼中却散发出一丝极难察觉的危险气息。
“长宁叫我一声皇叔,我定会悉心教导他,你大可放心。”
“只有我才能护的了长宁。”长安绝不能让上一世的惨剧重演,“其他人,我谁也放心不下。”
“哦?”慕言殊微微俯下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份,长安能看见自己的面容映在他的眼眸之中,他的双眼是如此深沉,仿佛要将她看穿。接着,他的话锋一转,语气宛若叹息一般:
“不是还有你最‘信得过’的晏清歌?”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长安忽然想起,上一次与慕言殊起冲突,也是在华懿殿中,她口口声声说着只信任晏清歌,而他的架势居高临下,不容忤逆。
慕言殊竟然搬了那日她曾说过的话来压她。
长安冷笑一声:
“总之,我不要把长宁交给你。”
听她将话说得这样明白,慕言殊却仍然是刚才那副淡淡的态度。
“长安,没想到你信不过的人是我。”他仍叹息着,“你父皇都将长宁交给了我,你为何还放心不下?”
竟然反将她一军,搬出了她父皇的遗诏。
长安不知道怎会有人,能伪装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明明心怀鬼胎,却将一切都说得名正言顺。
“皇叔,请恕长安不能遵旨。”
长安这次倒不再跪了,只是低下了头。接着,便听见慕言殊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他的语气很冷,宛若地狱之中的喋血修罗:
“既然如此,那你便抗旨试试吧。”
说着他轻轻拂袖,转身离开了书房。
长安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这种无力感,前所未有。
一时之间,她只得轻轻地倚着慕言殊的书桌,看着那道明晃晃的圣旨,理不出任何的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