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震,周围陷入了黑暗,然后刺眼的微光从黑暗中的缝隙里渗透进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张脸,带着焦急与疲惫。
“吉尔……”
吉尔沉郁的表情舒展开来,欣喜地跑了出去:“医生!肖恩醒了!他醒了!”
吉尔跑出去之后,肖恩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侧过脸去,看见了豪金斯。
他吸了一口气,豪金斯伸出右手,触上他的脸,很小心。
“你终于……也有坐上轮椅的一天……”肖恩扯了一下嘴角,豪金斯的眼睛是无澜的潭水,只是此刻却似乎有什么要泛滥出他的眼睛。
“肖恩……”豪金斯低下头,靠在肖恩的颈间。
很快,医生便赶过来了,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照射了一下他的瞳孔,然后伸出手指问他:“艾维斯中士,你能认出我伸出了几只手指吗?”
肖恩好笑地回答:“不是一根,也不是两根,而是三根。”
医生笑了一下,然后对一旁的吉尔说:“只要好好休息,他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
吉尔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回到肖恩的身边,他将豪金斯完全当做了不存在,“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我的背上很疼……”肖恩皱了皱眉。
“因为有炸裂碎片刺入了你的背部,你很幸运……路易斯说只要再进去两毫米就是脊柱,你需要的就是神经接驳手术了。”
“还有我的右手怎么了……”
“骨折了,但是别担心只是骨折而已,过几个月你还能端着枪生龙活虎。”吉尔挤出笑容,当他看见肖恩倒下的那一幕,仿佛被爆炸风波冲击到的人是他自己。
“他们吊着我的右腿,不错,我的右腿还在。”肖恩有些好笑,“我的左腿还在吗?”
吉尔噗嗤笑了出来,将手探进被子里,沿着他的大腿缓缓下滑,“能感觉到吗?你觉得你的左腿还在吗?”
“还在。我没死,也没有残废,感觉真不错。”肖恩也笑了起来。
吉尔侧目看向豪金斯,刚开始那种难以遏制的怒意现在沉静了许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原谅豪金斯了。自从肖恩醒来,这家伙就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看着肖恩。
“另外还有一件能让你感觉不错的事情,你和豪金斯在巴格达的轮值都结束了。”吉尔吸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等你伤势好转,你就可以回去美国了。还有,没有意外的话你升职了,准尉。”
“真棒,这样政府给我的钱会多一点。”肖恩想要伸出能动的左手抓一抓脑袋,但是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是一直被豪金斯握着的。
“最重要的是,你不用再跟着疯子一起出任务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吉尔抿起了嘴巴,他的笑容很好看,虽然这一点文森特绝对不承认但是肖恩现在却懂得了欣赏。
“那么你呢?”
第52章
第52章
“我?我会被调派到其他的排爆小组去,我还有两个多月的轮值期。刀疤他们说要我过去,不知道能不能调职成功。”
“刀疤是个不错的家伙,史内普也很豪爽。”
“是的,我就要回营地去了,如果有轮休,我一定会来看你。”吉尔笑了笑,起身就要离开。
肖恩叫住了他:“吉尔,别忘了照顾好我的薄荷。”
“没问题。”吉尔的声音在走廊上轻轻荡漾。
房间里现在就剩下肖恩与豪金斯了。
“这一下,你又再次失去蒙特罗•詹姆斯的线索了。”肖恩斜着眼看向豪金斯,“等你的伤好了,会被派往苏丹吗?”
“也许。”
“希望你在那里能遇见好的组员,比我更值得信赖的那种。”
“没有人能够更让我信赖。”豪金斯抬起肖恩的手,放在唇边,“你救了我,又一次。”
“但不是每一次,豪金斯……你要给自己一个底线。你应该很清楚一旦你越过了那个底线,蒙特罗•詹姆斯就赢了。只有你一直一直保持理智,正确地评估自己和情势,你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无论蒙特罗送给你多少个‘礼物’,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不是炸死你而是看你发疯。”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越过那条底线。”豪金斯的声音很认真。
“那样的话,你还没有疯,我就会疯了。”肖恩朝他微笑了一下,“我不可能跟你去苏丹,因为我要养伤,我打赌你复原的比我快。我需要休息,豪金斯。这九十多天感觉比过去的九年还有疲惫。”
“你生气了。我很对不起没有遵守对你的承诺。”豪金斯蹙起了眉,这是肖恩第一次听他说对不起。
肖恩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是生气,更多的也许是失望,“几乎每次和你出任务我都在生气。所以以后去了苏丹或者……无论你在哪里都要记着,你不是一个人,也许蒙特罗是你的敌人,但是拆弹的时候,那颗炸弹是你所带领的小组的使命。”
“你要离开我的小队了?”豪金斯从肖恩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意思。
“哦,上帝啊,你看看我现在受的伤!难道我不应该回到自己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吗?”
“对的,你需要休息。”
“那么豪金斯先生,我可以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吗?”
“好的。”
肖恩闭上了眼睛,但是他并没有要睡着。
在这次爆炸中,肖恩明白了一点,蒙特罗•詹姆斯给了豪金斯一个毒瘾。就好像一个沉溺于游戏的孩子会想尽一切办法通关,但是却没有想过就算通关了他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得到。肖恩无法帮助豪金斯戒掉它,就像怀特留给豪金斯的记忆永远在那里一样。
怀特是豪金斯的保险栓,有一天这个保险栓坏掉了,豪金斯又找到了肖恩这个尺寸和怀特一样的保险栓,他只是让他安全而已。
肖恩来到巴格达之前,在迷茫。他需要巴格达来证明他到底是文森特还是肖恩,那个时候他还是完整的。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出现了一道裂缝,那是豪金斯带来的,他必须在这道裂缝越来越深刻之前远离。
不论他是肖恩也好,是文森特也罢,有一点他很肯定,那就是他不是怀特。
肖恩知道,如果那天是怀特站在一百米外对豪金斯说“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沉思中的肖恩能够感觉到豪金斯正在亲吻他的嘴唇,带着试探的味道,没有了以往的狂狷。肖恩一方面为这个自负高傲男子的小心翼翼而感觉到心疼,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地猜想,也许每次豪金斯给与自己的那些难以抗拒的亲吻,不过是在释放他对怀特永远无法表达的渴望罢了。
当夜晚到来,豪金斯依旧坐在肖恩的床边,有护士忍不住来劝他回去病房,但是豪金斯却固执地不愿意离开。
肖恩只好略带抱歉地对护士说:“请您就让他待在这里吧。”
那位护士也知道豪金斯的脾气,她也听说过他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只是嘱咐豪金斯一定要安静。
整个医院在夜晚是寂静的,没有躺在营地宿舍里偶尔能够听见的炮火声,肖恩睡的很好,除了无法翻身这一点让他很难受。
肖恩的伤势逐渐稳定了下来。他向医院借了一个棋盘,会和豪金斯下国际象棋。
豪金斯下的很好,和他的个性一样,冷静而锐利,只是被逼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就会开始不顾一切地攻击。但是不管怎样,肖恩基本上没有赢过他。
白天,护士会把窗帘打开,外面的阳光很美好。
其实肖恩知道,这里的阳光同照射在巴格达郊外沙砾地上的阳光是一样的,只是投射在豪金斯的侧脸上,显得轻柔想要让人触摸。
看着肖恩这样望着自己,豪金斯会伸长脖子去亲吻肖恩,偶尔会吻的很深入,但是却很用心。
因为国际象棋肖恩总是赢不了,于是他换了更简单的游戏,把某个医生孩子的飞行棋借来,玩起了小学生的游戏。
肖恩终于赢了豪金斯几次,嘴上的笑容都快要裂到耳根,“总算是赢了啊!”
豪金斯看着他,眼神静谧。
“嘿,干什么要这样望着我,我会以为自己是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雕像的。”肖恩也将自己的脑袋探向对方,有几分调皮在里面。
豪金斯侧过了脑袋,含住了肖恩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关系,豪金斯的亲吻少了很多压迫性的意味,反而更像是在亲吻一个易碎品,借由嘴唇肌肤的触碰来告诉对方,我很珍惜你。
“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护士小姐走了进来,“但是艾维斯中士你背后的伤要拆线了。”
最开始的时候,当豪金斯即使坐着轮椅睡上一整晚都不愿意离开时,她就在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战友这么简单。
肖恩朝豪金斯耸了耸肩膀,然后趴在床上,上衣被撩起,露出了坚实的背部,以及那道伤痕。
医生将线拆除,告诉他已经安排了后天的飞机送他回美国。
“是吗?但愿有轮椅能把我送上飞机。”肖恩开着玩笑。
“那当然,等飞机降落在华盛顿之后,还会有专车送你回家。”医生拍了拍肖恩的肩膀,离开了。
肖恩指了指自己悬在半空中的那条腿:“听说这条腿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我的右手还要一个月才能拆石膏呢。”
“你要回华盛顿了?”豪金斯问。
“是啊。可惜你没有那么快回去,听说你父亲会派一辆军部的专机来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