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予望着她,又默默地从背后的盒子里拿了水壶,倒了杯清水,送到她的唇边:“先喝点水。我还给你拿了吃的,慢慢地再吃一点。吃了才有力气,吃了才能恢复。”
知妙摇了摇头。
“我吃不下。你还是快走吧,不要被别人看到了。这些事情,我不想把你也搅进来。”
楚墨予看着她:“搅又如何?不搅又如何?我只恨我来得晚了,如果再早一天,这些板子都不会落在你的身上,就算伤,也会先伤在我的身上。”
知妙听到他这话,只觉得心头蓦然一紧。
楚墨予低头望着她,那双琉璃样的眸子里,那么认真的光。
如果说,刚刚她听到曾齐越的话时,心里还是一暖,这时又听到他这句话,却觉得心脏都被紧紧地握住了。那种不能呼吸过来的疼痛,就像是整颗心,都已经飞走了……
“本来我是想要父亲早点起程的,但是父亲一定要坚持过了年,如果我们能早动身一天,你就不会受这样的罪了……”楚墨予望着全身是伤的她,眼瞳中的水光,竟盈盈而动,“快长大吧,妙儿。”
知妙忽然听到他这句话,心头如同被狠狠地一拨。
这样的话,似有所指……长大了如何?她长大了他便能如何?她长大了就能……所以他才盼着她长大吗?楚墨予……会等着她长大吗?
她抬头望他。
他也正望着她。
那种相对的目光,自不必言说。
只见佛堂里一缕细白檀香,袅袅盘旋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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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爆发的人品,亲爱的们请给力!
44
44、司马之心...
知天的百岁日算是没有过成,不过是回了燕姨娘的院子里,吃了几杯酒,抓了点东西就算过了。
章荣孝过了隔日到了燕姨娘的屋里。
燕姨娘正搂着知天在床上跳来跳去,一屋子人喜得笑眯眯的,跟得了宝贝似的抱着知天。章荣孝挑帘子进来,燕姨娘立时就把知天往乳母的怀里一塞,又摆出那种心痛、头痛、全身痛的表情来。
章荣孝也并不傻,他痛打了大女儿,心头正是烦乱,一看到燕姨娘这个样子,心里更是乱上加乱。他来这里,不过是尽尽义务,安慰一下燕姨娘,也给知天许点东西,算是给幼子过了这个百岁。毕竟人这一辈子也就只这一次。
“老爷今晚怎么有空来了,妾还没来得及妆扮迎接……”燕姨娘作了态过来扶章荣孝。
章荣孝只哼了一声,没有接她的手,却只是往桌边一坐。
燕姨娘连忙凑过来,挥手叫那些女人们先下去,她忙着拎了桌上的茶壶斟了满满一杯的温茶递到章荣孝的手里:“老爷喝茶。”
章荣孝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抿了一口茶,从袖袋里拿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子出来,放在燕姨娘的面前:“天儿的百岁日没有过成,这二十两就算我补给天儿的,你且拿去,私下里再置办些细软衣物,权当补贴天儿罢。”
燕姨娘一看到这银票,立时就把手里的茶壶一放,然后嗵地一声跪下来,对着章荣孝磕头道:“老爷爱惜,妾本不该推辞,但是老爷私下送这些银两,妾的确不能收。一是现在不比往时,妾在这里,只由着老爷宠爱,现在上头有当家主母,下头有小儿小女,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妾倘若收了老爷私下的银钱,不光主母会怪罪,即便是下人也会说三道四;二则知天年纪还小,办不办这百日并无什么大碍,老爷有这份心,容得了我们母子,妾就感激涕零,磕头拜谢了。”
燕姨娘说着说着,就真的磕跪下去。
这话到没来由得让章荣孝心里一动。
本就是看着没有替知天做了百日,他拿这银钱来补偿补偿,但是燕姨娘竟然不收,还说了这样守规矩的话,到是让他意外。本来他觉得打了知妙,心头正是繁乱,忽然听到她这样体贴的话,又觉得打了也就算了。
章荣孝伸手扶了一下燕姨娘:“你且起来。那日的事情,我也把那孩子打了,料她以后再不敢浑说。这府内上上下下,谁若再敢乱说,你只管来告诉我,我保他们只能从这屋里横着出去!”
“老爷谬宠了!”燕姨娘又要再跪,“那日老爷打了嫡长女,我的那个心里也不是滋味。那孩子年纪还小,不过浑说了几句,我竟也当了真。看她伤成那样,我的心里也很是心疼。”
燕姨娘拿帕子胡乱抹脸,说的那叫一个悲切。
“那日我真该跪下来求老爷,且放了那孩子,不过是两句玩笑话,取笑也就取笑了,她心里觉得天儿抢了知微少爷的么子,得了老爷的宠爱,心里过不去也是有原由的。都是我不好,断不该在那样的日子里哭将起来,才害得老爷下了那样的狠手……我真是对不起那个孩子!”燕姨娘说了三两句,竟哭了起来。
章荣孝越发觉得她现在很会体恤,直接按住她的手说:“你也不用这样。我教训了她,下头的人也就知趣了。从此后府里断不会传出这样的话来,别说什么庶出嫡出,都一样是我的骨血,是我的孩子。你且安心养大知同和知天才是正事。”
燕姨娘连忙磕头道:“老爷说的是。我心里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老爷,那日大小姐只有一句话说的对,庶房的和嫡房的就是不同,哪怕知微的一根汗毛,将来也会压死我们的。这次大小姐挨了打,将来难保微少爷不会把这头算在我们知天的身上,知微少爷可是大太太原来正房嫡出的,即使是家业家产,也都是要归在微少爷名下的;将来我们知同和知天,不过都要缩在微少爷的名下过活,到时候要是我随着老爷百年了,微少爷一个不快,那我们知同和知天,怕只怕要落到街头要饭的份上了……哎呀,这全都怪我,怎么我就如此不争,一定要给天儿在百日就惹下这样的祸事……我明明听了那样的话就该忍了,即使嫡房的大小姐指到我的鼻子上,我也不能说出来啊………”
燕姨娘居然越哭越来劲,捏着手帕跪在地上那就开始哭得嚎啕了。
章荣孝听她这拐着弯来来去去的话,又被她哭得心烦,立时就问:“你且先别哭,这将来的事,可谁说有个准?你也不用担着这心,将来他们兄弟分家业,我定会给你们知同知天多偏一些便是。”
燕姨娘一听这话,登时眼睛就唰地亮了,她抬起头来问:“老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章荣孝只想她不要哭,安抚道:“自然是真的。知微虽是嫡子,但年纪尚小;知邺又为人愚钝,你房里的知同到是个聪明伶俐的,我本就想着将来多划出几个铺子,两三个田庄来给他;现在又添了知天,这百日都没有过好,我自然也是要多给一份的。”
燕姨娘听了这话,满脸都要闪着光芒了,她只抬着头对章荣孝道:“老爷既然这样说了,不如现时就立个字据,把名下的产业先分给我们知同和知天罢。”
章荣孝一听这话,有些皱起眉头。
燕姨娘立刻接口道:“老爷先别疑心,我不过这也是提前请个‘旨’,莫说府里有多少浑说的话,且说我们母子三人,便是风雨飘摇的,没有个能依靠的;老爷若是提前给了我这个‘旨’,我们母子三人多少有个仰仗,我心里也就多了些底气。再别说府里什么嫡房的庶房的看不起我们天儿,不过百日就受到这么多攻击,就只怕以后微少爷继承了家业,我们天儿也还有个退路,横竖不会沦落到街头讨饭去了。若是以后微少爷对我们天儿好,这旨我们还用不上,说不定他们兄弟还更和睦。所以我请老爷先立,不过是给自己心里打打气儿,也算是天儿这过不成的百岁日一点点的补偿罢。老爷……”
燕姨娘拽住章荣孝的衣袖。
章荣孝低头看到那二十两的银票还在桌上,但是燕姨娘这里已经请他立字据要分家产给两个庶出的孩子了,他心头这一阵紧,就算是再糊涂,也明白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是何药了。
难怪刚刚送钱给她还说得那么义正言辞,二十两银票子换几套铺子,几套田庄,这如意算盘打得绝对是天下一绝了。
章荣孝坐在那桌边,眼帘微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也没动。
燕姨娘看到章荣孝那样的表情,心头又是一转,微微地侧过脸来,只朝站在旁边的惜香又是一使眼色。惜香立时转身就出门去。
另一侧,正房屋里,乐珠正挑了帘子,后头跟着一个端着盘子捧了一碗药水的小丫头进来。
阮氏正在那里整理东西,一看到乐珠进来,立时就坐在桌边,捧住头。
“哎哟,你又拿那劳什子过来了,看到我就头疼。”
乐珠笑了,转身捧过小丫头手里的那碗药汁,端到阮氏面前:“太太,这也是为了你好,这进门几个月了,总不见怀胎,孟嬷嬷这不也是为你着急。这还是孟嬷嬷求了前头的大掌柜好一阵子,才开下来的药。这叫‘多子福’,听说吃上几个月,不仅保证有孕,兴许还能怀上双胞、三胞呢。到时候太太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怕嫡房、庶房,还会羡慕人家怀里的儿子?”
阮氏立时捂住嘴,“嘘——你这个小丫头,人没嫁,鬼主意不少。可别让人听了去。”
她端过那碗药来,一碗红乎乎,紫暗暗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阮氏捏着鼻子,还是一口气喝了下去。
乐珠收过碗来,阮氏又说道:“我也不是羡慕,只是那西屋里的比谁都算得清楚,两子比一子,那可是不同,虽然嫡房里有嫡子,以后家业继承也是先尽着知微来,但是眼看着老爷对那屋里疼爱有加,难保不会提先给个预兆,保她们母子三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