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姨娘惊得手用帕子捂着嘴,双眼圆睁;管嬷嬷跟傻了一样,燕姨娘身后的惜香,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一下,明香就拉着个矮胖的老婆子,直接往地上一丢!
老婆子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老爷、太太……饶命啊!饶命啊!”
章荣孝也是认得这个老婆子的,那日给燕姨娘接生,可不就是她?!
知妙只走过去,一手拉住那老婆子,大声问道:“你且别在这里求饶,我问你,那日你是为谁接生,是谁接了你进门,你是从哪个门子入了我们府里,又是从哪个门子里出去?!给我说个清楚!”
老婆子被吓到了,抬起头来一看。
惜香站在那里,只要冲过来,对着那老婆子:“你有话可不要乱讲!还有你明明不是……”
知妙这下可是看准了惜香的动作,她只挥手就把惜香一挡,指着惜香的鼻子就厉声道:“你给我滚开!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不是老爷就是太太,再不然是大小姐是哥儿,连你的主子姨娘都没有开口的份儿,轮得到你在这里发话责问?!”
惜香一句话被知妙骂得生生噎死,但的确章荣孝和阮氏都在,她自然不敢造次。只往后退了两步。
知妙怒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给了这婆子三十两银子,只叫她往江南逃命去,可偏生她家里有四个小儿,没有机会逃得那么干净!最可气是这婆子没有你们那么大的胆子,我不过叫明香去问她一句,她就吓得什么都招了!张婆子,我在这里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句句说清!”
张稳婆被知妙这一吓,其实她本来心里就对这事心有余悸,回了家更是心头突突乱跳,只觉得快要没有活路,再被明香上门一吓,早已经六魂丢了三魄,吓得什么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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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天地难容
阮氏一看就要失控,立时叫道:“哪个敢动一下?!立刻杖毙!”
这话可厉害了,又是当家主母所说的,那西院里所有的丫头们都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知妙看到燕姨娘这时还在作态,还想要掩饰,她只一手拎住张稳婆,冷言道:“你别怕,你就给我说!就算是要杀,她们第一个要杀的是我!横竖我这个大小姐会替你挡着,就算我挡不住,还有我妹妹!我妹妹挡不住,我就把这府里的嫡子扔给你赔命!你说!只管说!”
张稳婆也被这场面吓坏了,她只抖成一团的说:“……我……我只是个老婆子,上有老下有小……你们……且饶了我……我……我实在是被逼的,老爷!银钱我都奉还,只求饶了我一家大小……老爷……我那日只被她们逼着进府,逼着替这位姨娘接生,听她们说若是姨娘生了个男娃,盒子里的孩子就要掐死……我还求菩萨保佑,至少姨娘生个女孩,这男孩子还能有活命的份!果然,菩萨有菩萨的心肠,姨娘生下来的……真是个女孩儿!”
这一句话,举目皆惊。
知妙放开抓着张稳婆的手,仿佛如同哽在喉咙口的那口气,一口就狠狠地磅礴而出。她傲然地站在那里,如怒放的腊梅红枝,冷冷地对着所有人如冰般地一扫。
章荣孝脸色铁黑,手都颤抖了。
他不能相信地转过头去看跪在自己脚下的燕姨娘,那张面容娇好,一向令他动心的女人,这时却仿佛突然变成了蛇蝎一般地狠毒!
燕姨娘一看到章荣孝这样的表情,急得几乎将要发疯,拼尽全力地抓住章荣孝的手,一头就撞在他的身上,发钗子也掉了,披头盖脸地大哭:“老爷,老爷你别听他们浑说!这是绝无有的事!如果我要是怀里生的是女儿不是哥儿,我宁愿一头碰死在这里!老爷,我做这样的事可是为了什么?我做这样的事我真的不要命了吗?!老爷!”
章荣孝被这一连串的事也弄得晕头转向,他站在那里,脸色乌青。
知妙却还看着燕姨娘这样的明心起誓的,冷笑如钩:“三姨娘,你说话可要经经脑子,随便就要碰死在这里?!别这么大言大语的,今儿可不是你起个誓就能过去的,我今日就给你个痛快!”
知妙只挥手,大叫道:“云香,叫那两个仆从,把那个人带上来!”
立时,云香转身,就从门外带进来两个男仆,这男仆与章府的打扮不同,但是脸上带着英气,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那类人。应是哪家的看门护院类的人物,只押着一个全身穿黑,头上戴着黑纱斗笠的女人进了门来。
张稳婆一见这人,吓得就直往旁边躲;管嬷嬷见这人,身子已经抖瑟;惜香见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燕姨娘一看,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只有众人都惊讶地看着纱下那张隐隐的面孔,越发是看不清。
知妙只冷笑道:“到了这时,你还遮遮掩掩,把她的斗笠拿下来!”
旁边的男仆立时把她头上的黑纱斗笠一挑,一张分外熟悉的脸孔就这样露出来。
“怜香!”这一句话,可是知秀叫出来的!
知妙瞪着这个女人,冷冷地笑道:“没错,就是她,被派去给我们母亲守灵,可是给了她机会在外头做坏事!居然为了燕姨娘怀里再添一个哥儿,好抢在知微继承家业前,逼着父亲给她的两个儿子多分些家产,更甚至为了挤兑死我们,把自己怀的女儿,生生换成了男孩子!这男孩子可是从李家村村东头那个刚刚死了男人的李寡妇怀里买来的,因为是个遗腹子没有人要,就成了你们争宠的工具!若是三姨娘生的是个男孩,这个孩子可怕就是活不到今天了!”
怜香被生生地按倒在地上,听到知妙的这些话,她也不抬头,也不回应。
惜香到是跪在那里,大声地叫:“姐姐!”
怜香听到惜香的话,只抬起头来,偷眼望了惜香一眼,又立时摇摇头。
惜香只惊讶到连嘴都合不拢,只惊叫道:“姐姐,你怎么会……难道……”
怜香用力地摇头,示意惜香再不要多说一个字。
知妙看到惜香那惊诧到害怕的表情,冷然道:“你还想问你姐姐什么?是想问她如何被抓?还是又要申辩我刚刚说的话都是假的?不相信她是从李家村里买来的那个孩子?!那么,你要我叫李寡妇来吗?要我叫了李寡妇的婆婆娘过来吗?!或许你还会说这些人都是我给了银子收买了,那么我连你姐姐也是收买的吗?!”
知妙只一抓怜香:“怜香,你还要什么证据,你尽管说!”
怜香被知妙一手揪住衣领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也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低着头跪在那里,可是知道这次的厉害,那从衣领子里露出来的脸庞脖子,都有被人抽打过的痕迹。她明白这里头的厉害,今天晚上,是横竖都过不去了。
惜香一看到怜香那低头沉气的样,心里也明白了。眼泪都顿时流下来,颤抖哭道:“姐姐……”
燕姨娘看到怜香都被捉了,这个惊讶、这个吃惊,这个害怕,已经不是装能装得出来的,她的脸色如纸一样的白,整个人都不停地颤抖,手指头抽搐成一团,想要握紧,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瞪圆的眼睛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一颗一颗的,筛成一团。
章荣孝这时可是心头如怒火生,他转过头来看燕姨娘,冷冷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个清楚?!你果真生的是个女儿,却拿了别家的孩子来换!”
燕姨娘被章荣孝一下子捉住手,抬头望着章荣孝那张暴怒的脸,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却颤抖地说:“我……我……我没有……老爷,我没有!如果我做出了这种事,我立时就死在这里!”
“那你就死吧!”
知妙突然丢出这一句话。
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众人一转身,只见到蒋妈妈怀里抱了一个粉红襁褓里包裹着的女孩子,从侧门里走过来。那女孩子躺在襁褓里,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似的,正在哇哇痛哭。这哭声直穿透了夜空,凄厉到每个人的心底!
知妙看着蒋妈妈抱过来的那个孩子,死死地瞪着燕姨娘,慢慢地说:“这个孩子,就是从三姨娘的屋里抱出去的那一个!我知道你们不会承认,但是你们太疏忽了,因为心慌又是做这样的事,所以孩子下生,你们便随便拿了个布裹把她一包就塞进了盒子里,又从东北角门子带了出去。但是你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布裹巾子乃是那日清歌去洗衣房落在一堆衣物中的,可是不巧,这块布巾子又是当时我练习针绣时的布巾头子!这布上的十字绣,乃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只有我能绣出来的针法!只要看到这布巾,看到上头的绣法,看到这布巾裹着的孩子,就绝对是从我们府里抱出去的,绝对是这府里生出来的孩子!”
燕姨娘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人都像是石像般,僵直在那里了。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一个字也没办法申辨,一个字也无法反驳,她知道……完了……完了……所有精心的计划,所有精心的布局,所有她想要的一切,几乎在唾手可得的这一刻,全部……完完全全地摊在这个小女娃的面前,败得一塌糊涂……这丝丝扣扣,环环切入,几乎没有一丝疏落,几乎没有一步不被章知妙捏在手里!她只道自己计算得无比周密,却想不到一切一步一步,全都已经被人全盘掌握!甚至一步大门不出,却都把守在陵边的怜香都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