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无一处不疼,明明意识清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努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隙,迷糊间不断有白光黑影交替,耳边是嘈杂的嗡嗡声,分不清是人语还是脚步声,只在最终全都化为了黑暗和静止……
我这是在哪?
不知过了多久,这是殷凝有意识以来的第一个念头,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心里一紧,立马又把眼睛闭上,做深呼吸。
不要怕,不要怕。放轻松,别紧张,深呼吸,只是天黑而已,只是天黑。殷凝自欺欺人的胡乱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她怕黑,有黑暗恐惧症。心理医生告诉过她,一旦遇上这种时候,就努力做深呼吸,别想太多以保持平静。如果控制不住乱想,就尽量去想一些好的画面,越逼真越好。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紧张,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身上的酸疼感让她无法忽视自己目前的情况,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陷入黑暗,又是如何失去了知觉?仿佛大脑断片突然之间跳入了这个空间似的。殷凝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摸摸疼痛不已的头,后脑勺有一个明显凸起的肿块,似乎还有点出血的症状,手指上有点黏黏的质感,闻了闻,果然有股血腥味。
殷凝仍旧闭着眼睛,略有不安地轻轻挪了挪身子,无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即便最最乐观,也可能是被人绑架了,所以她决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可伴随着身体姿势的调整,她发现自己的情况可能比想象的更糟糕,她的双手是自由的,但是有一只脚的脚腕却被类似于铁链的东西铐住了。然而现在眼前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源,周遭又死寂如坟墓一般,这让她心里没底。脑子里满是她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里的场景。难道有人效仿电影犯罪绑架了她?而她是不是也要效仿电影,把自己的脚砍断才能挣脱?
“咳咳咳——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正胡乱地想着,忽然传来一个男人有些沙哑恼怒的声音。是啊,遇上这样的事,谁会不生气呢?
“喂!有人吗?”那男人开始大喊。接着她听到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看来那个人也被铁链一样的东西锁住了。
殷凝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她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还是等等看,静静地猜测现在的状况比较好,所以她没有出声,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然后开始思考。她被困黑室,被锁住,而且由于刚才那个男人的喊叫,明显这里不止她一个,那么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靠!这是什么鬼?!”那男人用力扯了扯拴在脚上的铁链,在寂静中发出突兀的金属碰撞声,显得极为的刺耳。
“能不能请你安静点,或者冷静点,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碰上倒霉的事了。所以麻烦安静点,别这么快就把麻烦引来,不管会发生什么,我知道有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回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这个人说话的语气轻而慢,却透着一股子沉着和寒意。
这人的声音倒是蛮清朗的,殷凝肯定是第一次听到没错,可奇怪的却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很依稀,只在脑子里停留了片刻就闪了过去。想必声音的主人是带着些书卷气质的人。
“啊!”
男人的声音刚落不久,立即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兴许是周围陌生人的说话吵醒了她,让这个备受惊吓的女人再也熬不住,叫出声来。似乎只有通过尖叫,才能抒发心里的恐惧。
殷凝听到那女人爬起身,伴随着哗啦啦的铁链声。她只走了几步,便传来铁链被拉紧又松弛的声响。很明显,这个女人也被锁住了。接着她大概回到了墙边,开始使劲地拍打墙面,“救命啊!救命!有人在这么?救命!”
一声叹息。
那女人听到动静,到抽了口冷气。殷凝甚至能想象她惊慌失措惊恐万分的模样,只听她的声音颤抖着,“你、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要钱吗?我的包里有钱,你都拿去!对了,还有□□,都给你,都给你……”说着,甚至开始报起自己的账号密码。
没人搭理她,许是周围依旧的寂静让那她疑惑起来,暂时止住了哭泣。
殷凝呆在原地继续冷眼旁观,看来这个房间里有好几个人呐,难道都是被绑架而来的?
殷凝胡乱猜测着,只不过她再也无法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自从刚才起她就没动过,已让身体麻了半边。于是慢慢翻坐起身,脚上的铁链发出了与地面的摩擦声。因为她怕黑,所以始终都闭着眼睛,不曾睁开过。
“谁在那儿?那是什么声音?”带着哭腔的女人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响动都让她一惊一乍。
“那是脚上的铁链。”殷凝终于开口说话,嗓子有点沙哑难受,她的声音很小。
其实她也是害怕的,若不是性子清冷,人又温吞反应慢,恐怕她此时此刻会比那个女人还激动。她现下也就是看着冷静,心里则乱的没谱。只有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慌,要尽量保持冷静。因为冷静才能思考,思考才能判断,判断才能选择,选择才能有机会,才能离开这里。
“不,我的脚上没有链子,但我的右手却被铐住了。”大概是听到了同样身为女人的声音,且从寥寥几语中判断出对方的处境和自己一样,那女人开始平静些了。
“开、开灯。”又一个声音响起,一个青涩的男音,只可惜那声音很慢且还一顿顿的,好像是口吃,又或者是说话的人太过紧张,总之听起来不太连贯,费劲的很,“开、开灯……开灯……”
可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天花板上好几排白炽灯伴随着灯丝呜鸣的声音,一盏一盏依次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一双双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感觉到刺痛,每个人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低下头,本能的不去看明晃晃的光源。
而殷凝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可那强烈的光线还是让她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就好像一直都在睡觉的人,没有办法立即清醒过来一样。
等众人逐渐的习惯了光亮,每个人都开始环视四周,发现他们都被关在一个密闭、宽大却破旧的房间里。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部位被铁链铐在附近墙面暴露出来的铁管上。
这一切都像透了某部恐怖电影的开头场景,只不过稍有不同罢了。
殷凝不着痕迹地快速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从外形上看都与他们的声音特质相匹配。由于房间里的人不算多,而她刚才留意了每个说话声音的来源方向,所以很好辨认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长得很高大,皮肤黝黑,五官帅气,头发被打理成刺猬头造型,耳朵上还带着几个银质的耳钉,脖子上也带着好几串银质的项链。
语气冷静沉着的男人,戴着副黑色金属细框的眼镜。外貌俊逸不凡,肤色白却不显病态,气质有些冷。他的身材欣长挺拔,脊背挺的笔直,却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
殷凝眯了眯眼镜盯着眼镜男看,总觉得他有些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许是对方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道冷冽的视线向殷凝袭来,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把自己的视线挪开,瞥向说话带着哭腔的女人。
此时,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女人虽然没有再大哭大闹,但脸上的妆早就被哭花了,漂亮的脸上流着两道黑黑的泪痕,长长地卷发,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样子。虽然妆花了,但依旧能看出她长得相当好看,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比例匀称,典型的美女一枚。
最后,殷凝把目光落到说话一顿一顿,嚷嚷着要开灯的大男生身上。他看起来似乎有点神经质,年纪应该和自己相仿,可能比自己小上一点,二十一、二岁的大学生模样。从外表上看,应该受过不错的教育。他的五官柔和,白白净净的。同样是肤白,但不同于眼镜男的健康肤色,他的白却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的身子骨也有点单薄,不过他有双很漂亮很秀气的手,看样子家境不错。可惜他的行为举止却与外貌极不相符,有些奇怪。只见他蹲在角落里,身体微微地颤抖,两只手抱着头,眼神黯淡空洞地盯着前方的地上。
不知为何,望着那男生的背影,殷凝的心里有一丝难受。
至于殷凝自己,是一个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才在广告公司开始实习的普通女孩罢了。五官端正,留着齐肩的头发,个子瘦瘦小小的。她才刚踏入社会,也不爱打扮,所以稍显稚嫩的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清清爽爽。
殷凝注意到他们都没有穿着自己的衣服,而是穿着款式相同的白色连裤衫,就好像精神病医院的病人服似的。衣服都很宽松,每个人的胸口处均印着不同的号码,从一到四。暴躁男是一、眼镜男为二、漂亮女人是三、神经质男生是四、自己是六?
六?那么五号呢?难道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