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海的眼珠开始活动起来:“呵,你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我点了点头:“真的,刚开始的时候脑子没转过弯儿来,现在想通了,咱们还是好兄弟。”
“既然你还拿我当哥哥看,那我必须再跟你唠叨两句,”
李俊海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意思,他好象没有料到我会是这么一种态度,“首先我得跟你解释一下松井开枪这件事情,我承认,是我命令他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的,可是我没有让他打死黄胡子,黄胡子死了这纯属以外,也许是他作孽太多,上帝的报应。我为什么那样安排?是因为我怕黄胡子伤害你和二子,我的出发点全是为了咱那个家……好了,说这些有点儿多余。不用分析我也知道你在里面见过松井,你不要全听他的,因为你不了解他,谁了解?我,李俊海。我为什么不来看他?因为这个混蛋不值得我来看,他一直在背后‘捅咕’别的,当然,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是不会感兴趣的,总之,他是个小人,嘴臭,胆小,心眼儿还多……还有什么使你对我产生了误解?那就是我替你掌管了生意。你进来了,生意怎么办?谁能独当一面?金高不见了人影,花子、大昌、那五,那都是些什么手?我不替你掌管谁能压得住场?可是我这一接手,金高不高兴了,他砍我那天我曾经想跟他解释,可是他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也可以告诉金高,不是我李俊海心狠,你把我的腿都砍断了,我能帮你在警察那里说好话吗?这是题外话了。所以,我觉得咱们俩的误会就在这两方面,你说呢?”
他说得倒轻巧,就这两方面?
多了去啦!
从你一出来就没闲着掂对我,我不用想就可以给你抓出一大把来。
可是现在不是跟你算帐的时候,这个帐要算,那得等我变成了一只脚,你变成了一条蛆的时候。
我故意把自己的目光变成有些劳改打傻了的样子,骨碌骨碌乱转:“哦……对,对对,是这样的,俊海,你想多了,我还真没这么想呢。”
“蝴蝶,我发现你这一阵变得多疑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唉,应该理解啊,谁都这样。”
“哪样?”
我继续装憨,“黄胡子不是已经死了嘛,孙朝阳也死了,大家都很开心。”
“孙朝阳应该死,”
李俊海开始顺着我的话题走了,“在济南的时候我就想干死他,可惜刘三手软了。”
“刘三那伙计不错,我在他家住过一阵,对我很照顾,出去以后我得找他报答报答他。”
“不用你报答,我的朋友我来报答就是了。”
“他跑了,你怎么报答?”
“没跑,回来了,关系我都给他处理好了,帮我在市场上干事儿呢,是啊,不错的一个伙计。”
我忍住恶心,继续套他:“俊海这几年混得不错,到处都有关系。”
李俊海矜持地摸了一下下巴:“那是,混社会的没有点儿关系那怎么行?在这一点上咱们都应该向胡四学习……对了,四哥经常来看你吗?”
我点了点头:“经常来,顺便来看看他别的朋友。”
李俊海皱了一下眉头:“四哥是个好大哥……我不如他,不过你得理解我。我被金高砍了,腿能走路的时候你已经进来大半年了,后来我想来看你,觉得你肯定对我误会很深,就想等你消消火再说,谁知道你又蹲了小号……唉,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了大叔,大叔可……”
我的心一抽,慌忙敲了敲桌子:“别说这个。”
李俊海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我这嘴啊……得,不说了。我跟你说说我的打算,合适的话你就听,不合适你就提出自己的意见来。我想这么办,你的生意我先替你照看着,但是我必须跟你整明白了,亲兄弟也得把帐目弄清楚了,不然将来都不好说话。新冷库有我的股份,你当初的投入基本上是虚的,因为你进的设备没法用,现在也不用了,费铁一堆。租赁费没交,后来是我交的,我已经把你应该得的那部分钱给你划出来了,没有多少,也就几千块钱吧,当初你把货款拿走不少,交了赔偿金……”
我点了点头:“俊海,这个没问题,你这么安排我没有意见。”
李俊海拍拍我的手背,接着说:“你在海天路的那几个摊位我一直给你留着,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交给你,这你肯定没有意见。办公楼那是公家的,你进来了我只好先替你占着,你不知道,当初老刘为这事儿跟我好一顿吵吵,被我砸跑了,管你什么工商不工商呢,动我的‘韭菜葱’砸死你……这个等以后你出去我也交给你。最难办的是以前承包的那个冷藏厂,水产局找过我好几次,说你进去了就应该退包,这个实在没有办法,我就替你退了,折腾了几万块钱,可是现在也所剩无几了,当时处理关系,再把客户的货款一结……唉,金高在那里的时候欠了很多钱啊,咱们一不承包了,人家全找上门来了,不给人家钱是不行的,我就给了,这我得跟你道个歉……不过真没有办法,不给,人家就要告。”
这他妈的都罗嗦了些什么玩意儿?
工商的人你敢打,几个客户你倒装起孙子来了?
他在撒谎,金高从来不欠客户的钱,只有一个老许因为货不好他欠过,不过这事儿已经通过长法处理好了,再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
好,就算是有客户去催欠款,你李俊海就那么实在把钱给人家?
你不砸断人家的腿那就算这个人赚了,操你妈,撒谎都不会撒。
“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妈的,先“滚”
他几个钱再说,我捻了捻手指,“我最近挺困难的。”
“哈哈,刚才我还想问你呢,”
李俊海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几条烟,钱也在里面,一千。”
“一千?少了啊哥哥,”
我继续捻指头,“再来点儿,在里面也不少花钱。”
“现在让花了?”
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小子在跟我装逼。
“让花了,可以存到帐本上,也可以找‘老就’出去买,再拿点儿,记在我帐上,出去以后咱们再细算。”
李俊海的脸色很难看,他似乎觉察到我在“滚”
他,慢慢腾腾地拉开了包,我边瞅着他的包边想,操你娘,我这不是跟你要钱,我这是在花我自己的钱。
李俊海扒拉了很长时间才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刷刷地掰着:“钱要仔细花啊,赚钱不容易……”
我一把抓过钱来,弯腰掖到了袜子筒里:“这是多少?”
李俊海喃喃地说:“五千啊。”
“俊海,你的腿怎么样了?”
问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痛快,哈哈,瘸了多过瘾?
“没看见我拄上拐了?”
李俊海仿佛还沉浸在被我“抢”
了钱的悲哀之中,“真难看啊,瘸腿……”
“没有好的希望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几乎没有了……”
李俊海神色黯然地说,“金高这个混蛋可真狠啊,要不是我跑得快,他想杀了我呢。”
“你当初别跑就好了,”
我装出一付同情的样子,摸着他的手说,“金高那个人我了解,他没有那么狠。”
“别替他说好话了。”
李俊海一悲伤起来,脸色就十分难看,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门响了一下,我转头一看,一个黑西装贴着门缝在往里瞅,我回头笑道:“你行,跟孙朝阳学的?”
李俊海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什么意思?孙朝阳怎么了?”
我反手指了指门口:“两个保镖啊。”
李俊海抬头一看,脸刷地红了,冲门口猛地一拍桌子:“滚!”
门缝嘭地关上了,外面一个声音在说,活该,看你妈的什么看?
海哥跟蝴蝶是把兄弟,他们怎么可能打起来?
哈哈,原来刚才那小子害怕他们老大吃亏呢。
不会的,我不敢动你们老大,你们老大现在比我厉害,我动了他那不是找死?
我再加上几年刑,他更占便宜了,那样我不是亏大发了?
我还预备着好好跟他玩玩呢。
我冲李俊海笑了笑:“俊海,你还是那个脾气,对待把兄弟客气,对待任何人跟他妈吆喝狗似的,好,哈哈。”
李俊海摇了摇头:“我这个脾气也不好,不过有些人就得这样对待,有句话不是说吗?你不操他娘他是不会叫你爹的……操,这是谁说的来着?胡四?对,好象是胡四说的。你刚才说我学孙朝阳,错啦,我学他干什么?当年我为了救你,孤身一人闯进孙朝阳的家,他家里哪有个人?如果他有我这样的脑子早他妈在家里安排上人了。这一套是我自己发明的,你想想,我不这样行吗?金高砍我,林武也想杀了我……对了,你知道林武打过我吗?那天要不是我的身边有几个弟兄,恐怕我就见不着你了,唉,想起来我就想哭,我他妈往死里哭……林武打我,我为什么不还手?还不是因为兄弟你嘛。如果当时我还了手,你们对我的误会可能就更大啦,那时候咱哥儿几个这么办?跟那些小混子似的整天约仗打?那有意思吗?”
看来这个混蛋的脑子也不是很清醒,我随便往这方面一引他就说了这么多话,将来我出去他还真不一定是我的个儿呢。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俊海,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以前咱俩有些误会,现在我明白了,你和我是最好的朋友……不对,是亲兄弟。”
李俊海满意地哼了一声,越发矜持起来:“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就是个棉花耳朵,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一点儿主见都没有……算了,不跟你唠叨这些没用的了。想不想听听外面的消息?比如你最关心的,关于汤勇等人的情况?”
这个我愿意听,胡四曾经对我说过汤勇的情况,可是我还是想听听李俊海是怎么说的,我想知道李俊海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
我点点头说:“想知道啊,他是咱们的敌人嘛。”
李俊海推了我一把:“别这么说,他不是咱们的敌人,是朋友。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我跟汤勇关系处得不错……这么说吧,三国的故事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