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扭了两下身子,想走。我弟弟拉住了她:“姐姐别走,到家了,进去……进去。”这么巧?怎么单单在我弟弟出事了,你就去了他们学校?不会是你故意设计的吧?我冲他笑了笑:“到家里坐会儿吧,我爸爸在家呢。”刘梅已经挣脱开了我弟弟,扭头冲进了雨线。雨下得越发急噪了,我和弟弟傻楞楞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被大雨淡化。我搂着弟弟进了门,我爹扑上来,转着圈儿拽我弟弟:“磕着哪儿了?”我弟弟揉着屁股说:“跌倒了……屁股疼。”我爹一把扯下了我弟弟的裤子:“在哪儿?”我弟弟好象害羞了,撅着屁股往后躲:“好了,不疼了……”我爹还是不放心,脸都要贴到我弟弟的屁股上了:“在哪儿?在哪儿?”我拉开我爹,问我弟弟:“你是怎么磕倒的?”我弟弟仰脸看着天花板费力地想:“怎么磕倒的?小强……是小强把我推倒的。”我知道他们班里有个叫小强的孩子,经常欺负别人,得揍他一顿!我转身去了我爹那屋,想找电话联系那五去收拾一下小强,我爹跟了进来。我爹倚在门框上,瞪着那只威严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我刚拿起电话又放下了。我知道我爹在生气,他不愿意看到我干这些不上讲究的事情。我不敢跟他对视,我害怕他冷不丁跳上来抽我。记得我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我弟弟被村里的一个坏孩子用一根绳子套着脖子牵着走,还让他学狗叫,有同学告诉了我。我赶过去的时候,我弟弟正跪在地下笑眯眯地往前爬,见我来了,他不但不站起来,还冲我“汪汪”叫了两声。我羞愤交加,捡起一块石头就把那个坏孩子砸倒了。他家的大人来了,把我踹到地上,一脚一脚地踢我的肚子,我没有机会站起来,就抱住他的脚下了口。他求饶我也不撒口,直到我爹闻讯赶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才饶了他。为这事儿我爹花了不少钱,因为他们父子一个住了医院,一个在小腿上缝了十几针。可那时候我爹没怎么批评我,晚上还给我拉了一段二胡,是《马刀舞曲》。我待业在家的时候,有一天出门闲逛去了,我弟弟就一个人跑出来找我,被街上的几个小混混截住了,让他回家拿钱给他们买烟抽。我弟弟就带着他们回家了,正在到处找钱,我回家了。小混混们刚想跑就被我抓了回来,一个个全踹成了鼻涕。这一次惹了大麻烦,人家的家长找来了,立逼着我爹拿医药费。我爹几乎给人家下跪了。钱没少拿,还送了不少礼物给人家。那时候我们家穷啊……我爹把我捆在院子里的槐树上,抽了我个昏天黑地。“你不是要打电话吗?打呀。”我爹又把眼镜拿在了手里,用衣服角扭着镜片。“打什么打?”我笑了笑,“刚才一时冲动,现在消气了。”“大远,我可告诉你,二子这种情况受点儿委屈那很正常,可是你再乱折腾,就不正常了。”“就是就是,什么事情也得将就人,小强的脑子也不够使嘛。”我傻笑着走了出来。我弟弟能够照顾自己了,他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让他的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上,问他:“那个姐姐怎么去的你们学校?”我弟弟想了想,倔强地硬了一下脖子:“不告诉你,姐姐不让。”这不就来事儿了?我估计我弟弟肯定跟刘梅有什么秘密。“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她去你们学校接你了。”“不是,”我弟弟用力挣出了他的脑袋,“是我让她去接我的……”“吹牛了吧?人家凭什么听你的?”“她就听我的,”我弟弟急了,脸涨得通红,“她经常去接我放学,谁让你不去接我的?”“我那不是忙嘛,”我的脸一热,“今天下雨她也去?”我弟弟不抗我这么“化验”,瞪着清澈的眼睛告诉我说,前几天刘梅就经常去他们学校找他,老是问,你哥哥对你好不好,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脾气怎么样。我弟弟就说,我哥哥对我好,以前在北京当炼钢工人,脾气可好了,从来不发火,还经常给他买小人书,给他唱歌听。刘梅就问他,最近他怎么经常不来接你呀?我弟弟说,他忙,要盖个比广场还大的冷库。从那以后刘梅就每天去接他放学。我生气地问我弟弟,你不是说都是爸爸去接你的吗?我弟弟说,是姐姐让我那样说的。我顿时明白了,这事儿我爹应该知道,心里不由得有一丝不快,这叫什么事儿嘛。我跟我弟弟在这间说话,我爹没出来,我估计他在那屋听着呢。我没管他,继续问我弟弟:“今天怎么这么巧?你一磕着,她就去了。”我弟弟乐呵呵地说:“老师问我,你们家谁有空来送你回家?我说,我嫂子。”我操,来不来你就有嫂子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回我的房间里躺下,满脑子全是芳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几乎胀破了我的脑子。怎么办?看样子我想要跟芳子谈恋爱得费一番周折。横下一条心不理我爹这面?那怎么能行?我不能再惹他生气了,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认真的听过他一次话呢……那怎么办?让刘梅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我们的生活?这怎么可能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她让我想起了市场上那些卖袜子、卖草帽、卖裤衩的女人,尽管她长得一点儿也不难看……不想了,乱。外面的雨声小了,电视机的音量就大了起来。我听见一个尖嗓子在叫唤:“赐给我力量吧,我是希瑞——”另一个粗嗓子在喊:“我是考尔!”这个声音是我弟弟。那个尖嗓子接着我弟弟的话说:“我是水晶城堡的保护者。有一天我获得了奇迹般的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我的秘密,他们是希望之光,拉兹夫人和考尔,我和其他的朋友们一道,为解救以希利亚,与罪恶的霍达克进行着战斗!”“考尔,”我推开门眯着眼睛看我弟弟,“我发现你长大了,嗓子都变声了。”“走开走开。”我弟弟仿佛沉浸在电视的剧情里,眼睛瞪得像灯泡。“考尔,占用你一点儿时间,”我厚着脸皮坐在了他的旁边,“以后别让姐姐去接你了,我去。”“真的?”我弟弟转过了脸,很惊喜的样子。“真的,再忙我也去。”我突然发现,还是我在他的心里占的位置重要。“那好吧,你玩儿去吧,我要看电视,”我弟弟又转回了头,“我是考尔!”我满意地回屋躺下了,是啊,我是他哥哥,我不能允许别人占据我的位置。没想到,我许下的诺言,一直没有兑现,直到他悄然离我远去。
第三十一章 比关老爷还窝囊的走麦城
第三十一章 比关老爷还窝囊的走麦城我没想到,我竟然会被一个我压根就没注意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我记得在监狱里的时候,有一次我和胡四、小杰他们闲聊,小杰说,将来在社会上混,首要的是心恨手辣,不管他是什么来路,挡我的道儿,一律干倒。胡四说,根据我的研究,江湖上最大的凶险就是对潜在对手的漠视和忽略,往往你最不注意的人就是要放倒你的人。当时我还笑话胡四,我说,你一个白面书生懂什么江湖?谁傻到连哪个是对手都看不出来?这次我是彻底服了胡四。事情出在老七身上。我跟铁子喝酒的时候,老七就给我打来了电话,铁子接的,趾高气扬地问是谁?我听出来是老七的声音,就把大哥大拿过来接起了电话。老七说,关凯对他很冷淡,说有什么事情让我亲自去找他。我早有预料,这很正常,在社会上混,谁也不是白给的。我就对老七说,你回来吧,抽时间我去找他。放下电话我就把这事儿给搁下了。我想,这不是首要问题,拿下关凯是早晚的事情,甚至不用我出面。结果,没出一个星期就来事儿了。我是个象棋迷,尽管下得比较臭,可还是非常喜欢。以前金高喜欢跟我来两盘,我们两个半斤八两,经常被旁边看眼儿的人笑话,说我们是俩狗熊他爹。金高走了,我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喜欢下棋的了。因为在监狱的时候,我跟那五下过棋,就逼他陪我下,那五无奈,就胡乱陪我玩两盘,如果我不悔棋的话,基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也是个一根筋脾气,每当我要悔棋,他就跟我瞪眼,仿佛我要抢回的是他这个月的奖金。这次我又悔棋了,那五不让,我俩正在拉拉扯扯,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我停住手,让那五去接电话,我想胡噜了棋盘,跟他重新来。那五抓起电话听了两句,捂着话筒,脸色慌张地回过头来:“找你的,口气很硬。”我一皱眉头,莫非出事儿了?警察还是孙朝阳?我清清嗓子接过电话:“我是杨远。”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能到我这里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谈谈。”听这意思不像是警察的口气,我问:“你是谁?朝阳哥的人?”那边的口气很冷淡:“你说的人我不认识,我叫关凯。”原来是这小子。我有点儿不高兴,你他妈什么级别,敢跟我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冷冷地问:“有事儿吗?”关凯也同样冷冷地回答:“有事儿,你的人在我这里闹事儿,你必须过来。”我的头皮一麻,我没让我的人去闹事呀,又发生了什么?“你让我的人听个电话。”“别跟我拿架子,你就说你来不来吧,我没时间跟你罗嗦。”“那好,我马上到。”我挂了电话,转身问那五,“老七呢?”“走了啊,”那五不解地问我,“你不是安排老七去找关凯了吗?”我转身就走。明白了,老七这小子背着我去找关凯了,他的脾气我了解,这一定是他以为关凯是个软柿子,想直接去把他砸挺了,也好在我的面前表功。这不是他妈的扯淡嘛,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估计他现在一定是被关凯扣在那里,动弹不得,也许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求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