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娶辛氏女儿为妻, 也是为了和辛家马场世代结盟…
雍华宝藏,这个自称叫子涂的男人…他知道雍华宝藏在哪里!?
摇光屏住呼吸,她没有扯开被这个男人拉住的手,“你口口声声说有雍华宝藏, 谁又知道真假?我不信你。 ”
——“墨石, 只有雍华府才有。”庄子涂更进一步,“我赠你墨石坠, 你还不明白?”
摇光冷笑一声,“一块墨石坠, 也许, 是你机缘巧合得来…子涂, 我肩上担子太重…”
“要怎样你才会信我?”庄子涂重叹一声,“要我手捧宝藏去你家马场么?”
“这倒不用。”摇光沉着低思, “我听说…世人谣传,当年燕公子亲绘藏宝图指引后人…你说自己知道宝藏, 那藏宝图…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婉儿连雍华宝图都知道…”庄子涂低低叹息,“果然是辛家的女儿,想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家族。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会真的和我走…”
摇光攥住紫梓马的缰绳, 成败在此一举, 摇光知道, 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她就可以记下所有,这个男人只需要把雍华宝图给自己看上一眼,就可以助太子虔直上青云, 完成鸿鹄大志。
——“若非真心实意,又怎么会从湘南回来…”摇光鼓起勇气做最后一搏,“子涂,你赠我墨石坠,难道不是待我真心么?你要在意宝藏多过在意我,那你我不如就此相忘,今生都不用再相见。”
摇光扯出手,正要起步时,庄子涂忽的摸向深怀,摸出一块明黄色的丝帕塞进她的手心。
“雍华宝图!?”摇光惊呼,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急急抖开丝帕看去——帕上用朱砂绘成栩栩如生的上古异兽,似龙非龙,似凤非凤…是什么,这帕上画的到底是什么…
摇光还想再多看几眼,但男子已经骤然夺去,他惊看着眼前少女酷似辛婉的脸孔,倒退着步子惊恐道:“不是…你不是辛婉!你是谁?为什么要骗我宝图!?”
摇光星目烁烁,毫不示弱道:“我也没说自己是辛婉啊,是你自己糊涂认错,一口一个婉儿叫的…我逗你一逗又如何?堂堂大男人,连逗趣斗不会啊?”
庄子涂粗喘退后,攥着丝帕的手青筋凸起,“你是谁,你为什么长的那么像她?”
——“你又是谁?”摇光歪头嬉笑,“你婉儿叫的亲热,她都嫁去湘南,难道…你是她旧时的相好?我跟着她那么些年,居然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
庄子涂触向腰间的青玉箫,有那么一瞬,他好像想杀了这个看见雍华宝图的少女,但他没有拔萧,匆匆一眼,只是一眼划过,他不信这个少女能记下什么。
“你跟过辛婉,我不杀你。”庄子涂跃上马背勒缰远去,“忘了什么雍华宝藏吧,你们不可能找到的。”
天高地阔,庄子涂眨眼就消失在天地间,摇光跟去几步,冲着他疾驰的背影倔强低喊,“你说不可能,我就偏要找到。我一定可以…找到!”
姜都外的偏僻小苑,是太子虔给摇光安排的栖身之所,他每隔阵子就会悄悄出城陪伴摇光,良宵苦短,只想和心爱的女子厮守到老,但太子虔又不得不走,他还有更重于的事要做。
也就是在那座小苑里,她仅靠一眼的记忆,给太子虔重绘出了雍华宝图。
——“摇光,这就是…雍华宝图?”
太子虔颤着指尖点住兽目,“这真是…雍华宝图?”
“他赠给辛婉一枚墨石坠,金陵墨石,只有雍华府才有。”摇光沉思,“他把我当成辛婉,言辞恳切,他求辛婉和他远走高飞,我想…他就是雍华宝藏的守护人。只可惜,辛婉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
太子虔低低唏嘘,抖开白绢深望异兽,“一眼记下,也只有我的摇光可以做到,雍华宝图竟机缘巧合被摇光得到…看来是老天也想助我姜国崛起。”
“可是…”摇光凝视宝图,“那人说…我们是找不到宝藏的。我看了许久,也看不明白这宝图画的是什么…宝藏…又会在哪里?”
太子虔叠起白绢,眸中含情道:“宝图既然是人画的,就一定能被人参悟出来。你我还有许多时光,姜国也有不少能人,假以时日一定能找到宝藏,摇光,我该怎么谢你。”
摇光倚靠上姜虔的脊背,痴痴喏声道:“想你不用和辛云大婚,想你今生今世,只有我摇光一人,姜虔,你又能不能做到?”
太子虔哑然低叹,“宝图在手,却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怎么对得起摇光。”
摇光捂住太子虔的唇,星目烁烁,“来世,你不做皇族,我也非马奴,就做一对平凡鸳鸯。”
太子虔深吻摇光,俯身将她压在榻上,“要真有来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摇光。”
东方显出鱼肚白,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在棺材板上呆坐了整夜…芳婆潸然叹息,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她起身慢慢朝里屋走去,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秀丽不减的脸上,但这张夺目的脸,已经许多年没有被外人瞧见。
梳妆台前,芳婆执起妆笔,熟练的在自己的脸上点弄,不过半柱香工夫,已是平日里让人厌弃的褶皱老脸,薄衫褪下,再一层层裹上束身的白布,换上破旧的布衣,步履蹒跚之间又成老妪一个。
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芳婆阴目闪烁,摇光?哪还有什么摇光?
紫金府
旭日东升,马厩里,杨牧掂了掂不知是谁给自己备下的行囊,忽的恍然大悟,“大小姐,是你么?”
杨牧高喊着环顾四周,却没有薛莹的身影。他脸上也不见失望,爱惜的把行囊贴近脸,深嗅着上头薛莹留下的气息,徜徉在幸福满足中。
——“大小姐,你一定要等着我。”杨牧扎紧行囊,掸了掸坐骑就要出发。
“杨牧。”
杨牧噌的顿住脚步,回头露出朝阳般的笑容,“马厩又脏又臭,大小姐躲着里头做什么。”
薛莹咬唇闪出身,却没有走向杨牧,她眸里蕴着不舍,但唇角又扬起对杨牧此行的期待,男子热血,她不能牵绊住杨牧的步子,但她又渴望着杨牧能为自己驻足,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你啊,是舍不得我呢。”杨牧大笑着奔向薛莹,忽的抱起躲闪不及的薛莹,欢快的转着圈,“大小姐嘴上不承认,心里根本舍不得。”
薛莹把头肆意靠在杨牧的肩上,分别在即,她也不想再憋屈着情感,杨牧肩上一沉,怔住身看着肩上的女人,忽的燃起一股激动,扳起薛莹的头,对着她的红唇狠狠吻上。
——“杨牧…你…”薛莹惊呼,唇又被杨牧重重抵住,少年吻技生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杨牧记得,薛灿和栎容也就是这么做的,栎姐姐神情幸福,好像很是受用,自己对薛莹这样,她也该是喜欢的吧。
杨牧喘着气,艰难的松开唇,注视着薛莹绯红的双颊,握住了她发抖的手心,“大小姐…你不喜欢啊…”
薛莹想骂他几句,但她舍不得,薛莹红脸低头,“一路去鹰都,别想有的没的,护住自己,你可是带着灿儿的十万大军。”
杨牧放下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自信凛凛道:“《讨周室檄》我已经倒背如流,一定会传遍大周,再入鹰都,那些手上沾着姜血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大小姐就等着我杨牧凯旋,到那时,侯爷和夫人也会放心把你许配给我。”
薛莹捏住杨牧的掌心,杨牧温声又道:“也许,根本用不到三年。”
杨牧终于跃上马背,唇角扬起得志的笑容,驾的一声冲出紫金府,直朝北方而去。薛莹追出几步,“杨牧,不用三年,只等你回来…”
湘南城外,杨牧看见了集结的大军,他们手握乌石铸造的兵器,人人血脉贲张,就要起兵北上。
杨牧还是记不起以前的事,但他知道,记忆已经不再重要,自己只需要知道,他和薛灿,薛莹,栎姐姐…和所有人是一条命。
鹰都
黑衣客没有食言,不过一日,他果然给库房送来了一万担粮草,金禄寿啧啧赞着,越发好奇黑衣客到底是什么来历,连朝廷都一筹莫展的粮草大计,他竟能轻松筹集,还只收了少许钱银,俨然就是对朝廷的馈赠。
说真,金禄寿给朝廷效力多年,早已看透朝野腐朽,这些年揽金进账也会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早些辞官还乡,去过安稳富贵的日子。到了这节骨眼儿,居然还有人对周国朝廷抱有期许?竟然会大笔赠粮只求战后从朝廷那得些爵位好处…
金禄寿看过一担担喜人的粮草,只怕这些物件也难让周军大胜,还是得赶紧给自己一家谋条后路才对。
——“金掌事果然厉害。”关悬镜霍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不过几日工夫,真的筹措到这么多。”
见是关悬镜,金禄寿肥躯抖了抖,戚太保都下令让他无须多管战事,怎么他忽然跑来?这些粮草来的蹊跷,要是被关悬镜这双慧眼看出自己收了别人的好处…
金禄寿嘿嘿一笑,“关少卿怎么不在家多歇歇,湘南受的伤,痊愈了?”
关悬镜张开伤手,“不劳金掌事费心,在家也是闲着,战事在即就出来看看,一万担粮草并非小数目,想不到你居然轻松筹集,果然是朝廷老臣,路子又广又野。”
金禄寿摸了摸下巴,“做府库掌事多年,多少也有些路子,只要能为朝廷分忧,又那需要多管是什么野路子呢…”
关悬镜掀开一担粮草,舀起一捧稻谷看了看,稻谷哗啦啦落下,关悬镜双目微闭,似乎在想着什么。
金禄寿几步走上前,盖上粮草,笑着道:“是稻谷,干干净净的好东西,没有掺砂,也没有生霉,关少卿要是不信我,一万担一个个查验也无所谓。只是…戚太保才说让你不要多管战事,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你又不甘寂寞…会不会…”
见关悬镜沉默,金禄寿鬼笑又道:“人人都知道关少卿最爱多管事,查案查去湘南,差点死在那里,这会儿又带着伤查验粮草…哎,人人都想闲着不做事,倒是你,就尽会给自己没事找事。”
“粮草事关大军生死,多嘴提醒你一句,还是要细细查验才是!”关悬镜听得戳耳,扔下话挥袖转身离开。金禄寿哼哼了声,转过肥硕的身躯朝粮草尽头缓慢走去。
尽头处,黑衣杨越潇洒伫立,斗笠下的双眼冷静注视着离开的关悬镜。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