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虾耐心听完,不紧不慢道:“我的‘好’处长,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三个事分明就是全部的工作了。我想问问,你把这些事都安排给我了,你自己干什么?”
郝蕊俏脸一板,大胸脯一挺:“你也知道我是处长,那干你活不就得了,哪那么多废话?”
郝处长摆起领导架子,徐虾不以为然,据理力争道:“你少来,我白送你衣服了?”
郝蕊领导架子当时就摆不下去了,呵地笑出声:“你这小崽子,刚送点东西就要工钱,领导话也不听了?”
徐虾叫屈道:“领导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呀?这不欺负人吗!到青椽岭落实酒店,你必须跟我一起去,否则别想我给你卖命!”
郝蕊嘻嘻一笑,把俏脸凑到他面前:“臭小子,想跟姐一起出趟小差就直说,用得着来这一套吗?”
徐虾不躲不避,也凑到她脸前道:“我倒想跟你直说,可你能听吗?这么大个事,连个处级干部都不出面,你想把下面那些小鬼都得罪光啊?”
郝蕊一怔直起身,张口骂道:“嘿你个臭小子,教训起我来了?”
徐虾哈哈一笑,拍拍她肩膀,抓着材料扬长而去。
徐虾当然不是要和郝蕊出门那么简单。所谓大佛好糊弄,小鬼才难缠。他工作以来一个很大体会,就是上级机关总喜欢对下级机关作威作福,市里对下属区县如此,省里对市里也一样,搞得不少上下级关系非常紧张,办点事儿那个费劲。这次到青椽岭开现场会,用人家地方,让人家帮忙,连个副处长都不出面,这不开玩乐吗?
说到底,下级各部门的领导、人事,任命权都在本级党委,跟你上级机关毛关系没有,人家把你当领导,你才是领导;不把你当领导,啥都不是。这次现场会,蒋啸让他做出点样,郝蕊也一骨脑把活都派给他,他可不想因为这个,累死累活最后弄一锅夹生饭。
回到办公室,徐虾开始着手曲书记的开幕式讲话稿。
他先给交通局一哥们打个电话,邮箱要了些交通局的惯常材料,简单翻了翻开始动手。其实领导讲话都一个调调,全是套话,什么×××会议非常重要,为×××工作开创了很好的局面,各级要认真领会,把×××会议的精神落到实处,等等等等。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换成需要的内容,然后在结构和遣词造句上下些功夫。
下午,徐虾抽时间把出差的票子贴了,又把平时攒的饭票子塞进几千,把报销解决了。其实办公厅的报销制度还是挺严格的,但他和蒋啸关系特殊,财务处又是办公厅下属,这点儿事还不在话下。
下午四点,徐虾完成了开幕式讲话稿,不动声色地在电脑里储存。虽然写完,但还不能声张,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不得干个五天八天。尽管机关工作时间还不算太长,但小虾已经深刻领会了“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的道理。
桌边的手机响了,是他老乡,民政局秘书兼色狼金彪,徐虾笑着摇头。
金彪是他初中同学,大他四岁,初三没念完就去武警当兵了,后来上了警校,做到中队长。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好色,几乎无女不欢。服役期间被捉奸在床,老婆离婚,自己也被处理转业,靠着当民政局长的远房舅舅进了民政局。现在仍狼性不改,经常出没风月场合,还常厚颜无耻地以“本狼”自居。这家伙还有句口头禅,但凡他看上哪个美女,就会流着哈喇子说,“×××真是个淫荡的女孩儿呀!”总之非常无耻。
徐虾接通电话:“金彪,啥事?”
金彪一贯装逼的声音:“虾帅,出差回来了?”
徐虾道:“今天刚回来,怎么了?”
金彪不屑道:“明知故问,还能怎地,给虾帅你接风洗尘呗。”
徐虾笑道:“那行,你说吧,在什么地方?”
金彪道:“你顺着青龙大街向北,往下河乡这边开,我在下河湾路口等你。”
徐虾惊道:“下河乡!你怎么跑那去了?”
金彪叹道:“唉,也没啥,我今天陪我舅下乡,局里突然有事,我舅就带司机先走了,我就被扔在这儿继续办事儿了。”
徐虾骂道:“靠!弄了半天是找我当车夫。”
金彪牛哄哄道:“又装了不?本狼要想回城,乡政府不得八抬大轿送我,还用你得得嗖嗖地开个破吉普来接?骂人也不带这样的。”
这话倒没托大,民政局专管各类拨款,乡政府巴结还来不及呢。徐虾想想道:“那行,我马上到。对了,把刚子也叫上吧,咱仨有一段没聚了?”
刚子名叫成刚,公安局外勤处干警,小虾通过工作认识,挺对脾气,又因为他的关系,和金彪也非常熟,哥仨常在一起喝酒。
金彪大咧咧道:“不用了,我刚刚打过电话了,他今天有事来不了。”
徐虾只好道:“那好吧,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徐虾意意迟迟地出门了。
他不是不愿意和金彪聚会,问题是这家伙一喝点酒,就试图带他去风月场合。下河乡是农村,天高皇帝远,色情业比城里还甚。他猎艳的另一原则就是不在风月场合瞎扯。倒不是他嫌小姐埋汰,反正都带套,关键是觉得“嫖客”这两个字扣脑袋上忒掉份。另外,他确实害怕被抓,只图一时之乐,在这种事上栽跟头,实在太不值了。
坚持,一定要坚持!出门的一刻,徐虾这样告诫自己。
[WenXueKu.com奇`书`网]第九章小姐和老婆(上)
徐虾没等到下班,和郝蕊知会一声,就直接走人了。下河乡在城北郊区,要穿过整个城市,如果赶上下班高峰期,再意外碰上塞车,就是磨矶俩小时,也未必能赶到。
徐虾驾着自己的宝贝吉普,一路虎虎生风,四十分钟后,到达下河湾路口。金彪一身西装,戴个墨镜,嘴里叼个小烟,胳膊肘儿夹个小包,人模狗样地站在路边。
徐虾停好车,打开副驾驶车门,金彪施施然坐进,向前一指:“继续开。”
再往前就是大学城,是酒店超市的聚集区,但离城区也越来越远了。徐虾疑道:“你不会要领我上那边喝酒吧?”
金彪沉声道:“前边有家农家菜,味道特好,咱去那儿吃。”
徐虾皱眉道:“这么老远,我还得开车,喝完酒怎么回去?”
金彪不满地斜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喝完酒再洗个澡不就完了。我都说了给你接风洗尘,别跟我说你没听见?”
徐虾气道:“你当洗尘就是洗澡啊?这不无赖吗!再说就你这主,要真老老实实洗澡,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问题是你能吗?”
金彪嘿嘿一笑,双手一摊:“这不就结了。我肯定领你去洗澡的地方,至于你是洗澡还是干别的,那是你的事,大不了咱互不干涉。”
徐虾气结道:“那行,到时候你要敢逼我,别说哥们不讲究!”
金彪斜着大墨镜,轻蔑道:“没问题,只要你能坚持。”
徐虾没好气道:“都快天黑了,还戴个大墨镜,装啥酷?赶紧摘了。”
这话明显是没事找事,金彪靠着椅背哈哈大笑。
车子一路前行,很快到了金彪说那家农家菜。
金彪点一大堆菜,除了小鸡炖蘑菇这类传统农家菜,还点了几个新奇菜,什么清蒸王八盖子、油炸土鳖虫、大青虫馅饺子。这类菜倘若没吃过,别说吃,不吐就差不多了,不过小虾吃过几次,虽说第一次也怕怕地,但现在已经能比较坦然地享受美食。
因为开车,徐虾本想控制酒量,但面对这么多好菜,金彪又一个劲干杯,加之谈兴助酒,还是喝了四瓶之多。金彪这厮一个人干八瓶,果然是人民军队,千杯不醉。
酒足饭饱,在金彪的指引下,徐虾借着酒劲,把车开进前面不远一个岔道。
这是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小道,只能靠车前灯引路。徐虾尽管喝了酒,但仍开得胆突,忍不住问:“金彪,这什么地方?怎这么偏?”
金彪举重若轻道:“农村嘛,不都这样。”看小虾一脸忐忑,又道,“就在不远前,拐个弯就到了。”
金彪没撒谎,两分钟后,车子拐个弯,眼前豁然一亮,一座金碧辉煌、灯红酒绿的建筑呈现。这是座中央六层两侧五层的建筑,门前停着一大排高档车;到处霓虹闪耀,正中是一个灯圈制作、举着水瓶的裸身美人,旁边是四个闪烁的大字:玉人洗浴。
这样偏僻的所在,这样香艳的名字,傻子也知道不是好地方。徐虾大皱其眉,苦口婆心道:“彪子啊,去这样的地方,万一被抓住怎办?”
金彪两眼眯成一条线,微微一笑道:“放心,这家洗浴是反贪局长儿子开的,没人敢查。”
徐虾长叹一声:“跟你这流氓在一起,可真是害死我了。”
金彪一阵阴笑。
两人下车。进门前,金彪一本正经地拦住他:“虾帅,你这样子可不行,要知道那些小姐也欺生,你虽然是第一次找小姐,但也必须做出经常找的样子……”
徐虾气道:“给我闭嘴!我警告你,你可说过……”
金彪又截断他:“放心,我不会逼你,我说到做到。”言罢当先起步。
徐虾大摇其头地跟进。
门口有两个穿旗袍的小姐,齐齐一鞠躬:“欢迎光临!”
金彪目不邪视,眼神睥睨地从小姐面前走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正直的人。
妈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