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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轮的比赛在五月二十日这天正式打响, C组小组赛第一场《野皇》对战《忤逆风》。
这是《野皇》最后的机会——说来在联赛初期就不怎么被看到的《野皇》能在五轮比赛下来将积分拉到中等水平, 已经是在赛季中超常发挥、表现亮眼,但奈何这支队伍确实存在着磨合粗粝、配置单调两大缺陷,能不被拉大积分差距, 已经让支持的粉丝足感欣慰。
这一晚的比赛两只队伍打了接近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其中两场僵持到三十分钟闭场倒数时才分出胜负, 期间双方皆发挥出了战队自身最高水平、打出不少精彩的攻防交换, 让观众看得全程提心吊胆、惊呼连连;最终,实力更胜一筹、且阵型更稳的《忤逆风》始终没有让对方抓到机会、稳扎稳打逐步建立优势,终与二比一的战绩将《野皇》送出赛场,晋级冠军杯。
无缘季后赛的《野皇》, 在裁判组宣布结果时安静坐在比赛席……直等我心甘带队上台、与主持人尬聊一番后,石大奶才从坐式登录仓中起身,左右手拉着队友,挂着微笑上台向我心甘道贺。
《君临》虽有地利之便也没去会场看现场, 他们这行人要是一块出现的话还是挺招眼。安静坐在娱乐室液晶壁挂显示器前看着镜头里微笑自若的石大奶,萧文远感性了一把:“石哥这是, 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别人摘走通往决斗场的机会啊……”
“嗯。”也知道《野皇》历史的我自横刀叹息道,“以前亚洲杯XX大赛石大奶也是倒在进季后赛的门槛上, 当晚石大奶还发微博道歉、并表示明年再来,结果还没到转会季队里面的人跑了一半……”
“那时候他们俱乐部待遇低,招进去的练习生都得兼职清洁工、正式选手的平均年薪低外面一半,人会跑是很正常的。”第五霖道,“他们这个队, 输就输在参赛太仓促……好不容易把皌曰的特点融合到队伍战术里面,又来了个倾城包子,配合上有脱节再正常不过。再多一年……不,半年的磨合练习,他们队就不会像这个赛季这样被人低估,或者说,《野皇》会变成颇为可怕的敌人。”
这话说得其他人精神一凛,刚才还自大地对《野皇》抱有的同情心马上没了。确实如第五霖所说,配合上有短板的《野皇》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能在本赛季打出能到达及格线的成绩,其他人可没那个资格去施以同情。
五月二十三日,C组小组赛第六轮第二场,《绿野仙踪》对战《万事皆空》。
这是本赛季C组最后一张季后赛门票的争夺战,六点前《君临》全员外加俩练习生整整齐齐坐到娱乐室观战。虽然窝自己房间也能看比赛,但全队观战的时候有第五霖用更犀利的视角来对比赛进行无保留解析,听一听的收益也是很大的。
“五哥,你觉得这场源哥他们稳不稳?”比赛还在准备期,萧文远有些按捺不住地。
第五霖摇头:“竞技比赛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稳不稳,说不准。”
“上轮的源哥他们不是打了王爷一个剃头?”风清默插嘴道。
“其他人……在面对完胜过自己的敌人时或许会心态不稳,王爷这个队不会。”第五霖道,“一般人玩游戏会误认为远程比近战容易,事实上远程要玩好的难度是比近战高的。操作方面,近战的微小失误可以被走位、拼伤害换血等方式挽救,远程则不行,失误就等于GG。能玩好远程,别的不说,稳定冷静的心态、战斗的意志,都不会差了。”说到这儿他看眼清默,“清默你这种钢丝神经的不算。”
“卧槽,你解说就解说别顺带黑我啊。”风清默噘嘴。
“哟,你还听出是在黑你?”我自横刀笑嘻嘻地。
“你妹!你妹!”
比赛开始,积分处于不利方的《绿野仙踪》果真如第五次所说、没有采取冒进的战术,非常稳得住地以全远程的攻击型大防御圈跟对面打起了阵地对轰;亲自上场的源哥这回选择的是双冰法配置,在互相试探中贼猥琐地故意卖了几次破绽想吸引对面变阵,但并没有成功。
“这心态真是……太稳了!”萧文远把自己代入王爷方的视角,发现要是他的话早就抱着侥幸心理先冲一波再说了。
“一局比赛最长能打三十分钟呢,算的出轻重的都会知道冒险的意义大不大。”第五霖道,“最主要的……源哥自己上场去打标靶位,王爷没这么傻什么饵都吃。”
双方这一试探就试探了二十来分钟,《绿野仙踪》固然打得稳、《万事皆空》事实上也没敢真浪,一旦哪边出现技能链断代情况、整队撤退都做得十分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焦灼的战局让观战的人都给双方捏了一把汗,但在这时,第五霖忽然很明显地叹息一声:“王爷要输。”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妖歌就撕破对方防线、一个野蛮冲撞糊到王爷脸上,王爷交掉解控疾步后退、片叶遮阳甩过来一道冰墙阻隔,但就这么一个公共CD的时间足够第五源和冰法队友两人一块儿闪现到对方阵地、同时出手控场——
“?!”小伙伴们震惊的目光齐齐看向第五霖。
“拼微操、拼攻防细节,远程的集中力消耗要比近战更快。”第五霖言简意赅,“不能速战速决,就必须在每隔最多五分钟的交火中为自己的队友拉出至少十秒钟的喘息时间。”
“原来如此。”萧文远恍然,“难怪源哥用双冰法配置……双冰法的控场叠加只要抓到片叶遮阳一秒的空挡就能强势突击制造全面压制,这是逼《绿野仙踪》全程不能松懈的套路啊。”
第五霖盯着屏幕中阵型被割裂的《绿野仙踪》,淡然脸道:“剑走偏锋的配置并不适合应对所有的比赛……想来王爷受到教训了。极限压榨片叶遮阳的防御范围,短期内确实有用,但不适合吃遍天。终究,竞技是团战的艺术,不是某个人的表演秀。”
六点三十一分,《绿野仙踪》以零比二告负,黯然退场。
到此,C组的比赛正式结束——《战旗》、《君临》、《忤逆风》、《万事皆空》四支战队拿到了六月份的冠军杯门票,《野皇》、《绿野仙踪》遗憾离场,只能等待来年。
五月二十五日,随着B组的比赛结束,三个小组合共十二支战队进入季后赛冠军杯比赛序列,最新的名单当夜在联赛官网更新,长达五十余天的夏季赛宣告收官。
这次的结果出来,舆论反馈虽有遗憾、失落,总体上还是以对入围战队的祝福应援为主——毕竟夏季赛的赛制充分地给了每支战队发挥的余地,只要有实力、总能在一轮|轮的比赛中脱颖而出,不至于因某轮比赛的发挥失常或倒霉过甚痛失良机,比如《万事皆空》;宽容的负场胜局积分制,也给了配置单调、实力选手单薄的战队更大的容错率,比如《绿野仙踪》。这样的赛制下,被淘汰的战队也罢、支持的粉丝也罢,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什么怨怼的话来。
冠军杯的比赛启动于六月下旬、届时十二支战队将在联赛主办方大本营的S市场馆进行集体线下赛,最终的冠亚季将在三天内产生。而现在……经历海选赛和夏季赛期间繁重赛程、极大心理压力的战队选手及玩家们,将迎来二十余天的喘息之机。
这期间联赛主办方会安排一些宣传上的活动邀请入围战队中的明星玩家参与,当然,选手不是流水线产出的偶像、没有强迫之说,全看选手本人意愿。有的选手会乐意卖力地与官方配合博出位、为今后铺路,这也是个人的选择——当然愿意这么干的人并不多,在宣传出名和充分休息保证竞技状态之间,绝大多数的选手更青睐后者。即使是作为宣传招牌的风轻殇、双女神,在这段空档期赏脸官方露面个一两次就算是积极份子了。
至于我们的主角战队《君临》……想去刷脸的风清默没机会,而有机会的人呢,并不乐意去搞这种西洋镜——比如萧文远。
“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似乎眼睛一睁一闭、大半年、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杨瑞的房间里,赖过来的萧文远瘫在沙发上梦呓般道:“说真的杨柳,你有没有觉得仿佛昨天我们才刚认识,你还是个白板小号、带了俩妹子跟着老克混……”
“你是来干啥的呀文远……”两手泡沫的杨瑞从浴室里探头出来,“我忙着洗东西呢,你要闲磕牙就不能换个时候?”
“是你自己不用洗衣机的好吧……”萧文远有气无力地,“现在这个时代哪还有喜欢手洗的啊。”
杨瑞缩头回去:“习惯了。以前在泰国那边打比赛的时候哪有那么多讲究,住的地方断水断电是常事,酒店里面洗衣机就是个摆设。要是自己不洗就只能去找洗衣工,给你怎么洗的都说不准。”
“呃……你怎么说得一副很心酸的样子……你这个样子我会怀疑你跟我不是一个世代的人。”萧文远道。
“这有什么,国内是发展起来了,东南亚那边还烂着。别不信,我见过活的雏|妓……在曼谷的时候看见一白人老头搂个小孩,还以为拐卖呢。”杨瑞声音从浴室传出来。
“卧槽……停停停,别说这么致郁的东西。”萧文远忙道。
杨瑞又再探头出来,无奈地:“你要实在没事干,就出去玩玩、或者上线打游戏去。你跑这呆着,我要不理你吧说不过去,理你吧,和你也不知道聊什么。”
“杨柳,我们是兄弟吧。”萧文远道。
“是。”杨瑞正色,“但是兄弟也不表示我要给你‘三陪’吧?”
“什么三陪?”第五霖推门进来就听到这么句话。
“老五你来得正好,文远在我这伤春悲秋呢,你跟他叨叨去。”杨瑞一看第五霖来了,马上把麻烦甩出去。
“……”第五霖看看跟脱手什么麻烦似地躲回浴室里的杨瑞,再看看沙发上摊开的某人形,走过去,“你作甚呢。”
萧文远面无表情:“……伤春悲秋。”
“请问您今年贵庚?”第五霖回以冷漠脸。
“成年人就没有伤春悲秋的资格了吗!”萧文远拍沙发垫。
“得了,有话快说。”第五霖挨过去坐下,“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富N代,情绪不好不出去一掷千金发泄,在这对着大老爷们矫情。”
“不要。再高级的会所,里面那些个个开豪车的佳丽模特一看见有油水捞的客人马上想方设法摆苦情身世,更致郁。”萧文远蛋疼脸。
“那去找个女朋友。”第五霖不耐。
“用找女朋友来改善心情这种事太没逼格没素质了。”萧文远道。
“那男朋友。”第五霖道。
“……我不喜欢下面有和我一样器官的,再貌若天仙也不行。”萧文远道。
“诶诶诶、有话好说怎么还打起来了!”听到动静的杨瑞甩着手从浴室里跑出来劝架。
十分钟后。
对着阴沉脸的第五霖、以及暂时丢下家务大业的杨瑞,萧文远摸了摸青黑的眼眶,哀伤地:“我老爹跑瑞士玩,任性地给我找了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好尼玛老套。”第五霖秒吐槽。
“卧槽未婚妻?你不是跟墨笙笙在处吗?”杨瑞震惊。
“……正经点!杨柳你别说那么恐怖的话!”萧文远大怒。
“那么你这个未婚妻,按照套路必然是大小姐人设、什么什么大公司大企业的千金之类的,对吧。”第五霖斜眼。
“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千金大小姐啊!千金大小姐哪有随便遇到个逗比中年人就答应做人家儿媳的啊!”萧文远喝道。
“嗯?”第五霖马上来兴趣了,“那么你这个未婚妻是个什么造型的,让你这么纠结蛋疼?”
“问题倒不是这个未婚妻……”萧文远望天花版,“这么说吧,我估计那姑娘跟我老爹也就是随口开开玩笑,一方面是人家根本不和我联系,另一方面,人家年纪比我大几岁、过三十了,这个年纪的女的还没嫁人就是打定主意要当不婚族,哪有遇到个逗比中年人就愿意许终生给人家儿子的。”
杨瑞没明白萧文远这是乱七八糟的在扯什么,第五霖却是目中精光一闪:“等会,你忧郁的既然不是‘未婚妻’,那么就是‘未婚妻’的出现让你意识到什么、察觉到什么……你有倾心的人了?”
萧文远马上把脑袋别过去,虽然一声不吭,但这态度已经把丫卖了。
杨瑞惊悚地:“卧槽,你喜欢墨笙笙?!”
“杨柳你不提墨笙笙能死?!”萧文远气得顾不上害羞。
第五霖先是一副疑惑的表情盯着萧文远看,看了一会儿后……他的脸色也恐怖起来、抬手哆嗦着指向对方,颤声道:“等会等会……你这个死游戏宅除了一个月出门两次去看看自家产业……其他时间基本都和我们混一块。队里的姑娘,小耿和你不咋交际、妖孽猫子平时有事没事离你远着,又不是墨笙笙——很好,文远,我敬你是条汉子。”
杨瑞这下也听明白了,惊吓过后以特别佩服的小表情看向萧文远:“你看上君姐了?”
萧文远羞涩捂脸:“……哎呀,我也不想的啊!”
“我记得君姐好像喜欢姑娘啊?”杨瑞顿觉哭笑不得,“你这样的她能看上吗。”
“君姐应该是双性恋,她遇到杀非离以前都交的男朋友。”第五霖特别同情地,“但是文远你得想想清楚,君姐被杀非离拒绝还没多久呢,那姑娘在她心里面是新伤口、白月光,远了不好说,近期指定挤不下别人。”
萧文远悲催地:“这我还能不知道……问题我老爹一提那什么未婚妻,我脑子里转的就都是她了。”
“那要不——”杨瑞使劲儿动了动脑子,真诚脸,“要不你去变□□。”
“……”第五霖&萧文远呆滞脸看着这家伙。
“居然指望能从你们两个混蛋这里得到开解,我果然还是太天真。”萧文远留下这么一句,顶着一脸的小绝望甩门走人。
“……要不是我当初提议建队目的不纯,我一定会在队规上限定队内禁止谈恋爱。”第五霖对着杨瑞道。
杨瑞把他那不加掩饰的赤果果视线推开:“你这话说的……好像认定了文远肯定要被甩。”
“也不是这么说。”第五霖把杨瑞手打掉,“文远努力个——五、六年,要君姐还单身的话他还是有希望的。”
“我怎么越听越同情文远呢。”杨瑞好笑。
“喂喂,刚才说什么让文远去变性,这能叫同情?”第五霖嘴角一抽,“可别说你是认真的。”
“诶,我是认真的啊。反正君姐喜欢姑娘更多些么,你看她对杀非离,多执着。”杨瑞莫名。
“……”第五霖败了。
杨瑞起身:“我衣服还没清呢,你呆会啊,我去把扫尾工作做了。对了,昨天你不说外卖吃腻了吗,我把电炉找出来了,要不要晚上弄火锅吃?要的话一会我去买菜。”
“等等。”第五霖抓住他衣角。
“嗯?”
第五霖罕见地……有些羞涩,脸没红,但视线有点飘,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从夹克衫口袋里掏了两个小巧的红盒子出来:“这个,你拿一个。”
杨瑞视线落到红绒的小盒子上面,忽然跟中了定身术似的,石化了。
第五霖捧着红盒子的手开始抖,他再沉得住气、再淡定,杨瑞这态度他也得疑神疑鬼起来:“……杨柳?”
杨瑞低头,露出一种奇怪的、似乎非常为难又非常羞臊的表情,抓了抓头皮、看了紧张的第五霖一眼,有些僵硬地……也从休闲裤的裤兜里掏了俩红绒的小盒子出来。
“……”第五霖眼神儿发直。
“……”杨瑞尴尬得不行,吭哧吭哧半天才道,“不是应该我准备这个吗,怎么你也去弄了啊。”
“你这个什么时候带身上的。”第五霖勉力控制住沸腾的情绪。
“也就这两天。”杨瑞眼神儿飘忽。
第五霖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撒谎,当然这工夫实在太开心,顾不上管这个,极力镇定地:“那你原来是准备什么时候拿给我。”
“也就……这两天。”杨瑞眼神儿更飘忽了。
第五霖起身,手按到杨瑞胸口上,心跳声很有力。他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不好意思跟他对视的杨瑞,伸手绕到他后颈上用力朝自己这边按——
松手后,第五霖目光炯炯地问:“感觉恶心吗?”
“没。”杨瑞脸色在这么会儿的工夫里已经涨红了。
第五霖直接把手上累赘的小盒子丢掉,双手抱住杨瑞的头:“什么时候感觉恶心了把我推开。”
“唔——”杨瑞想说点什么,嘴被堵住了。
三十秒后。
第五霖微微喘息着放开杨瑞,目光特别闪亮地:“一直都没感觉恶心?”
杨瑞下意识擦了嘴:“没。”视线和第五霖激动的双眼碰撞了下,忽然觉得心里面有种莫名的冲动,立即展开双臂、把第五霖抱住,“别老说恶心不恶心的,你这么说特寒碜我。”
第五霖把头埋到杨瑞颈窝里,反手也把人抱住,特嘛地……有种跑了十万八千里终于取到真经的幸福感。
杨瑞拍拍第五霖的背,忽笑道:“这个就是别人的体温啊……老五,你别怪我没情趣,我有些地方确实缺根弦,但我还是知道两个人相处从哪知道合适不合适的。比如和你一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能放松不用操心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会不会哪哪把你逼急了和我翻脸闹脾气,现在咱俩抱一块,我就在想天冷了一个被窝睡刚刚合适——”
“行了行了别勉强说情话了。”第五霖哭笑不得,把手放开,“你买的戒指拿来我看看,是照尺寸买的?”
“嗯,我请教问过君姐尺寸问题。”杨瑞立即放开第五霖,检查了下手里两个小红绒盒子,“这个你的,这个我的。”
第五霖接过盒子打开。
……沉默。
……迷之沉默。
尴尬的三十秒沉默后,第五霖扶额:“对你的审美有期待,我真是太天真了……算了,还是用我买的这对……嗯……刚才被我丢哪去了来着?”
“……”杨瑞委屈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