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人会飞檐走壁。我家祖传有几幅画,张家就几张药方,可是,他们好像对此并无兴趣。他们要找什么,我就真不知道了。不瞒你说,若知道的话,我当即就拿来给了他们,也好让我过几天清净日子。”说罢便起身,走到角落里拿出两个包袱来,“你瞧,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姐姐要走?”白箫道。
“那些官差整日来寻麻烦,我想干脆出门避两天。”夏幽莲说完,才打量白箫的装扮,问道:“少夫人,你莫不是也要远行,何以也要打扮成这样?”
“我要去……”白箫话说到这里,忽听屋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由不得心中一凛。
“又来了。”夏幽莲轻声道。
“我去看看。”白箫道。
当下便吹灭蜡烛,从后窗跃出。她驾起轻功,到了屋顶,只见一高个男子身穿夜行衣,正向那间华丽的卧室飞奔,白箫慌忙赶去,那人似有所觉,立即跳到楼下,飞也似的奔到树荫丛中,倏忽不见。
白箫已知对方轻功远胜于己,虽然懊恼,也只得让这厮逃逸了。看来确有人觊觎神医大伯手中的物件,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现在何处。是不是已经让杀死神医大伯的人拿走了?如此,现在来的又是哪拨人?
“少夫人,你见着他了吗?”她一回房,夏幽莲就问。
白箫摇头道:“我只看见背影。那人轻功极佳,别的功夫也必定不弱,小妹自忖不是他对手。姐姐,现在看来,你住在这里果真不太平。”
夏幽莲朝她苦笑:“少夫人,你现在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
说完,她的神情似乎又轻松了一些:“不过,即便要走,也得到天亮了再说。少夫人今晚可有去处?”
白箫知道对方已从自己的这身打扮上看出了端倪,便也不隐瞒,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以及从家里跑出来的原委简单诉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你今晚是肯定回不了家。若不嫌弃,就在我这里过一夜吧。等明天一早,我们再各自启程。”夏幽莲道。
“姐姐明天想去哪儿?”白箫问。
“想先到邻镇去看看,若有合适的房子,就先住下再说。少夫人呢?”夏幽莲问。
白箫道:“如今我是在逃之人,也怕山庄的人找到我,我也想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待风声过去,☆文学库のWww.WenXueKu.com★再作打算。对了,可否请姐姐帮我个忙?”
“少夫人但说无妨。”
“可否明日去云台山庄替我给陈南城管家递个信?”
义父临终将如此重要的事托付陈管家,可见陈管家是义父最信任的人,张神医的死疑点重重,今晚又在此亲睹不速之客的夜访,她觉得实在有必要跟陈管家见上一面,如今陈管家也是她唯一可以商议的人了。
“让我去云台山庄?”夏幽莲似颇为难。
白箫知道夏幽莲过去在山庄的经历,忙道:“姐姐若自己不方便,可着令弟去找陈管家,约他明日中午到‘喜鹊庄’碧云阁来。只不过,要偷偷告诉老管家,不能让外人知道。”
夏幽莲听到不需要自己去,似马上松了口气。
“这不难。我明儿一早就让他去。”
白箫忙谢过,忽然想到:“跟姐姐说了这许多话,竟忘了在神医大伯的灵前祭拜,还请姐姐带路。”
“少夫人请稍候。”夏幽莲说毕,重新点起蜡烛,引白箫至灵堂。
只见屋内素烛摇曳,檀香缭绕,满室布帏白晃晃的一片。香烛中间放着手绘的张志中的遗像:笑容满面,和蔼可亲,不像是横死之人。白箫想起他为自己精心治病,为公公竭尽心智,又莫名其妙地惨死,也不由热泪盈眶。她双膝跪下,忍住眼泪,心道,神医大伯,多谢你医治我和义父,我白箫今日在你灵前发下重誓,今生今世,若不找到杀你的凶手,我誓不为人!发完誓,她的眼泪才流了下来,幽莲早在旁边泣不成声,她忙收住泪,去劝幽莲。夏幽莲忽然想到自己尚未答礼,又忙不迭地还礼。
临出门,夏幽莲低声道:“夫君的画像还是我亲手绘的。”
白箫赞道:“姐姐真能干。”
夏幽莲又陪白箫到东边卧室,一开门,异香扑鼻,桌上、案上全是白色的香花:晚香玉、栀子、茉莉,还有朵儿特大的广玉兰;而满堂家具又微微透出紫檀香气。那床边放着百宝盒、琉璃钟,又是鸳枕锦被,好不华丽典雅,看得白箫目瞪口呆。
“姐姐,这是什么?”她拿起床上的一个物件。
“这是西洋镜,我夫君托人从洋人那里买来给我玩的。”夏幽莲微微一笑,轻声道,“太奢靡了吧,这是你姐夫生前睡的。她总说我从小受了苦,要让我过得好点,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总是给我享用。他太宠我了。可惜我福薄。”说罢长叹一声。
夏幽莲又引白箫到西边头上的卧室,举烛一照,满目凄凉,一色素白,家具等什物,也是白木制成。忽见那张榻后有一双男人的鞋子,很旧了。她在云台山庄曾见张医生穿过,知是亡人旧物,不免多看了几眼。夏幽莲道:“这就是我现在的卧室。先夫的遗物都放在柜里。他生前爱穿的这双旧履,我也不忍丢弃。”
夏幽莲再引白箫到隔壁房中,也极其精致。她道:“少夫人若是不嫌弃,今晚就住在这间,与我一墙之隔,这屋里有许多衣服,都是我亲手缝制的。少夫人不妨先沐浴,换了衣服后早点休息吧。这屋里有我备好的洗澡水,衣服你自己挑。”说着便出门而去。
白箫依言,沐浴后去换女装。面对一箱锦衣绣服,她倒踌躇了。想到自己也在为公公服丧,于是挑了件素白绣花罗衣穿上了,她自觉从未穿过如此华美的衣服。
可是,这晚她怎么都睡不着。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时辰,她再也忍不住了,便穿上夜行服,戴上银箫出了门。她想到外面去转一圈,顺便也留意一下周围的环境。
那夜月明星稀,和风缓吹,四野除了几声蝈蝈叫外,异常静谧。白箫刚走到院中,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她心中一凛,莫非又来人了?她连忙爬上屋旁的一棵大树,在枝叶中藏好。没多久,果然来了一人,听那脚步声,她发现此人步履较重,与之前的人显然不是同一个。她向那人瞧去,也是个黑衣蒙面人。身材较高,也是悄悄摸向那间豪华卧室。白箫轻轻跳下树,尾随而至,那人竟未觉察。等他轻轻推开门,白箫便在门外候着;但听那人在里面翻动柜子、什物。白箫心想,今夜看来能逮住这个厮了。她透过门缝悄悄朝里瞧去。那人点着火褶子,正在轻声敲动一堵墙,火光照在他脱去眼罩的脸上,吓得她急忙后退几步,潜回自己房里,暗自庆幸没有惊动那人。
原来此人竟是三师兄谢剑云!难道三师兄就是山庄的内奸?难道他就是害死义父之人?没错,那日义父逝后,张神医跟自己说话,他就在近旁,一定给他听出了什么,于是也盯上了张神医家。
白箫不愿相信,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受义父大恩的师兄,会是害死义父的内奸。然而,假如他不是内奸,他今晚的行为又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白箫只觉得浑身冰凉,而心里却有一团火直向喉头蹿起,她真恨不得立时拔剑去找三师兄问个明白。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又止住了脚步。
如果现在去找婆婆,告诉她,三师兄可能就是内奸,她会相信吗?不会!
为今之计,只有找到确实的证据,当面对质,方可让这奸贼哑口无言。当下,她便决定对今夜的经历守口如瓶。
17.疑云重重
次日清晨,陈南城刚到议事厅,便得知张神医的内弟求见。他知这孩子这时候来一定是有要事相商,便忙把他叫到里屋,并提醒外屋的陈仪好生看着,别让人来打扰。
那夏目见了陈南城,先行了个礼,随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封邹巴巴的信来。陈南城接过来一看,信笺上没有落款,字迹倒像是女人写的。他本以为是张夫人所写,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这天中午,他便称要会朋友,独自离开了庄园前往喜鹊庄。
才进店门,周掌柜就迎了上来。
“这不是陈掌柜吗?稀客稀客,快里边请。”接着又小声道,“你那位朋友已经在碧云阁候着了。他说他是从外省来的,让我别声张。”
陈南城猜想定是白箫女扮男装,故而旁人都不认得她,又听那周掌柜的话里带着疑问,便低声道:“他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做生意赔了本,这次是来借钱周转的。因他过去跟我那儿子有些过节,他不想让我儿子知道他来找过我,所以才约我在这里见面。”
“原来如此。”周掌柜恍然大悟。
陈南城叹了口气道:“如今生意难做啊。不过,我看周掌柜这里倒还不错。”
“好什么呀!现在来了个县太爷,不晓得为什么,整天在街上抓人,我这儿的生意可是大不如前了。”周掌柜叹气苦经来。
“哦?为何在街上抓人?”陈南城奇道。
“你们在山庄里不知道。听说这县太爷是在为过去的一件什么案子抓嫌疑人,谁知道是什么案子?他抓的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男壮丁,很多人被抓到县衙问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打了一顿后又被赶回来了,你说怪不怪?”
“那县太爷是新上任的吧?”陈南城问,他本来急于见白箫,但周掌柜既开了头,他也不好意思就此收住话头,便又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