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叫道,随后又说,“他们肯定不是一个人,要不然又要劫走夏幽莲,又要跟踪我们,如何分身?”
“当初滨哥被劫时,义父就说过,对方是内应外合的,绝非一人所为-可是他们干吗要劫走幽莲姐姐?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弱女子啊,我实在是想不通。”白萧道。
徐庆道:“这事难说,那张神医死得不明不白,搞不好他们以为张夫人知道些什么。你们不是说常有人去她家吗?”
“你说劫走幽莲姐姐的是谢剑云?可是……姐姐在宿城一个人住了那么久,也没见他们劫她。如今她走了,他们倒跟来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徐庆挠挠头,道:“这事好像是有点说不通啊。”
白萧知道现在深究是谁劫走了夏幽莲多是徒劳,眼下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救出陈掌柜,况且夏幽莲的失踪可能跟谢剑云有关,于是问道:“庆叔,掌柜爷爷被关在什么地方,你可打听到了?”
徐庆点头道:“我今儿下午托人找来一个牢里的狱卒,塞了点钱给他,他说陈老爷子本来是被关在县衙里的,可今儿下午不知为何,被谢剑云派来的人押回山庄了。”
“押回山庄?这消息可确切?”白萧想,莫非他要私设公堂?
“为此,我又回了趟山庄,门口的小厮说,下午申时刚过,确有辆马车进过庄子,可他没有看清马车里坐的是谁。不过,倒是有好几个武师守着那辆马车,不让别人靠近。那些人都是谢剑云新请来的,彼此也搭不上话。”
“庆叔,你看那是押送掌柜爷爷的车吗?”白萧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正想明天跟你商量一下,回庄再打听打听。”
白萧想,又要耽搁一天!还不知明天谢剑云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老人家。老人家这么大岁数,可禁不起他这么折腾!况且他还受过刑,也不知谢剑云有没有找人给他医治,若是没有,任由伤口化脓溃烂,那老人的身体又能挨多久?这一想又是性急起来,当下便道:“庆叔,我们还是现在就去山庄夜探吧。掌柜爷爷如今受了伤,可等不得啊!”
“可是少夫人,这事现在还情况不明啊。”徐庆道。
“那里是什么状况,也要去了才知道。要不,庆叔,你留在客栈,我自己先去瞧瞧。”白箫说罢,已经出了门。
徐庆知道拗不过她,连忙也跟了出来。他在客栈走廊上拦住她道:“少夫人,就算要去,你也得装扮一下,你这么去,刚进门就得被发现。”
白箫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身白衣。
当夜,白箫换上一身夜行服,戴上面罩,跟徐庆一起偷偷来到云台山庄。白箫本是轻车熟路,偷听了几个仆人的谈话,便知“谢庄主”的住处,原来是栋离婆婆住处不远的小楼,由此也可知他现在深得婆婆的欢心。
她跃上楼顶,就发觉屋顶南北均有人把守,于是侧身攀到东边的一间房外,见黑灯瞎火的,就撕破糊窗纸,伸手进去,开了窗格,寂无声息地钻进了房,随后在这屋里朝走廊上望去。此时已是深夜,几间屋子都无灯火,只有一西一南两间屋里透出光亮。白箫正在思忖该到哪处瞧瞧时,忽听楼下有人上来,一看,却是个丫环,手里捧着一碗什么东西,在南边那间房门外唤道:“小姐,少庄主命我给你送莲子羹来了。”
原来林师姐现在住在云台山庄,白箫想。
“去!去!去!谁要他献殷勤!”林清芬在里边娇声呵斥。
“是!小姐。”那丫环端着莲子羹到西房去敲门了。
只见房门“呀”的一声开了,谢剑云走了出来,沉声道:“还是不吃吗?我亲自端过去。”说罢,接过那碗莲子羹,就朝南房走,一边说:“你下去吧!”
只见谢剑云又敲了敲门,里边又传来呵斥声:“跟你说不吃,还不快走!都被你们烦死了!”
谢剑云却不管,推门就进去了。白箫跳出自己躲藏的那间房,来到走廊上,见林清芬那间房门没关紧,她便躲到门后窥探。
白箫见林清芬斜倚在满屋红色的新房床上,满脸不屑地斜睨着谢剑云道:“你好大胆!敢擅自进我的屋子!咱们的约定你这么快就忘了?是不是要我去告诉我爹?”
谢剑云忙赔笑道:“没有,没有。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来劝你吃点东西。你已经两天没吃了,身体怎么受得住?你自己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我特地叫丫环熬了参茸莲子羹,我尝过了,味道不错,你就吃一点吧。否则,你爹又要怪我不照顾你了。”
“哼!说得倒好听,谁知安什么心呢。”
“你说我会安什么心思?”谢剑云一点儿不恼,反而涎着脸踱到了她床前。
“离我远点!”林清芬斥道。
“这没违反约定吧?我坐在你跟前总可以吧?”他说着干脆就坐到了床沿。林清芬的一双纤手原本是放在被外的,见他靠近,忙缩进被里,恨声道:“你以为这样死乞白赖地缠我,我就理你了?做梦!”
“我知道你烦我,瞧不起我,可你要的我没法给你呀,你爹也没法给你呀。你无奈嫁了我,我不怪你。但你总得给我点面子吧。马上要成亲了,你没个好脸色,看见我,连句好话也没有,还说什么以后不住这里要住娘家。你说你这样,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你的脸关我什么事?是你硬要娶我的,又不是我硬要嫁你!你以为出了那号子事,我就急着要嫁人了?”
白箫越听越觉奇怪,原先以为谢、林二人各自有意,现下看分明是一对怨偶,而且林师姐好像是为了什么事被迫下嫁,到底是什么事?
正要再听下去,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碰了碰她的肩。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的心差点跳出来。她知道徐庆在窥探庄子的另一头,他们说好分头寻找陈掌柜被关的处所,不管有没有找到,一会儿都在厨房背后的大树旁会合——所以现在这个人肯定不是徐庆。
不好!被发现了!她心里暗叫!
她回转头,正待挥掌朝对方打去,手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看见展鸿飞就站在自己身后,他也穿着件夜行衣。
“大师兄……”白箫轻叫,展鸿飞忙示意她噤声,两人一前一后跃到僻静处,她才道:“大师兄,你怎知我的行踪?你在跟踪我吗?”
展鸿飞不悦道:“谁跟踪你了?我看见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走近一看,原来是你。你在干什么?”
白箫指指他身上的夜行衣道:“你先说。”
“我是来救老掌柜的。”展鸿飞倒是很坦白。
白箫听他这么一说,立时绽开笑颜。
“我跟你一样。”她道。
“你是一个人来的?”
“庆叔去庄子另一头了,我还在找掌柜爷爷,也不知道他们把他关在哪里。大师兄,你可有什么讯息?”
“我刚才也在找。我比你早来,其实这里我全都找过了。”
“怎样?”
展鸿飞摇摇头。
“没有?”白箫想,这下可麻烦了,庄子那么大,这么瞎摸,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到陈掌柜。就在这时,她听展鸿飞道:“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不曾找过。”
“什么地方?”
“就是你和二师弟的新房。”展鸿飞看着她道。
新房?
白箫觉得自己的心似被拧了一下,眼前不由又浮现当时在新房滨哥亲吻她脸庞的情景,他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之物。金银珠宝,都是父母的聘礼,不是我的。这串珠子上有我的遇合,我的手工,我的祝福,别拒绝我好吗?”……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他还活着吗?他好不好……想到这些,她鼻子一酸,眼看泪水就要落下。蓦然,她发现展鸿飞正望着自己,忙收拾心情道:“那、那我们就到那里去看看吧!”
展鸿飞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就径直向前走去。
她在他身后,用手背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跟了上去。
是夜,狂风呼啸,黄叶乱飘,室内烛光摇曳,投下长长的舞动的影子,惨淡的晕光照得精致的家具一片昏黄。
白箫和展鸿飞已经由窗户跃入楼下的客堂,两人正在商量,该怎么寻找陈掌柜的踪迹,就听外面有响动,两人忙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原来是谢剑云!
他未带婢仆,进屋之后,先阖好窗扉,接着又把烛盘移近案几,然后坐下。白箫看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倒心里打鼓,生怕泄露行藏,但又觉不是这样,再看他,竟然从袖中拿出一卷书看起来了,似乎看得还颇为认真。白箫好奇心顿起,这厮向无阅读之雅兴,莫非在偷看盗来的新剑招?她又想,近距离内,适宜点穴,不如在背后施袭,然后让这厮告知陈掌柜父子的去向,或者叫他交出人来。
她想到此,便偷偷走出,不想烛光早已照出她的影子。她觉得不好,方欲返回藏身处,谢剑云早已飞跃而起,只见他双脚一顿,白箫站处的地板早陷了下去。随着谢剑云一声狂笑,白箫已坠入一个很深的大黑洞。
20.祁连山上
白箫醒来,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地下黑牢中,伸手不见五指。过了一会,她才看清周遭的环境,地上肮脏潮湿,四壁没有缝隙。她想不到谢剑云竟在她的新房内设置了地牢,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忽又担心,不知自己的身份是否已被识破。她依旧是男装打扮,再摸摸身上,七彩凤凰珠还在,暗器还在,这才略微放心。
她估计谢剑云不久便会来审问自己,正当她在思考应对之策时,发觉地牢缓缓上升,有人打开牢门上的一个小孔,她还以为有人来救援呢,孰料那小孔里灌进一股腥臭之气,然后小孔随着关闭,地牢又沉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