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欧阳爵突然醒了。看见欧阳暖在。顿时一愣,挣扎着要坐起来:“姐姐。你是怎么了?”欧阳暖心中一热,忙按住他道:“傻孩子,不要起来。”欧阳爵就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永远都把我当成小孩子。我都多大了。”欧阳暖为他掩了掩锦被,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你看,若没人照顾。就生病了吧。”欧阳爵眨眨眼睛,勉强笑道:“谁没有个病呀灾的,姐姐真是太爱劳心了。”欧阳暖道:“不许瞎说,不是病,不是灾,只是有些风寒罢了。三五天就会好的’只是有一条。吃药的时候不准叫苦。。。。。。”欧阳爵苦苦一笑,在外面这半年来。他与普通士兵们一起吃。一起住,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的艰辛生活。谁知回来以后姐姐还是把他当做怕吃药的孩子。真是让他哭笑不得。他仍旧挣扎着要坐起来。旁边的丫头连忙上来帮忙。他笑道:“婚期还有一个月是不是。姐姐。”欧阳暖微笑打断道:“是啊。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才是。”他道:“我今儿个觉着好多了!再过几日’就能去新府上看看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也免得姐姐为我这样担心。”欧阳暖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看到欧阳爵很困倦。便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又遣了人来问情况。得到的是高烧没有退的消息,欧阳暖的心一直悬着,到了晚上。又去问。却仍旧没有好转。到了第三天,李氏竟然遣人来报。说半夜开始咳嗽的很厉害。欧阳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早刚刚用过早膳便赶到了欧阳府上。李氏显然也很着急,拉着欧阳暖颤声道:“昨天夜里就是咳嗽。喂下去的东西都会吐出来。太医说饮食减少,头疼休软是风寒常见的症状,可我们只听到他说胸腹之中若火灼水烫。热不可耐。躺在床上只是呻吟。暖儿。你看这可怎么办好?”欧阳暖皱眉。对红玉道:“再去请太医来。”这一回,她请了三位太医来为欧阳爵会诊,可是太医虽然开了方子。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温和之药,吃和不吃一样。欧阳爵的情形明显比往日里更严重了。欧阳暖心中焦痛,却不知道这病究竟从何而来。掀开帘子。只看到欧阳爵苍白的面色,似乎染上了一层红晕,人却还是乖巧地蜷缩着。欧阳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角。方才大惊失色。原来他竟不是睡着了。而是因为发烧。已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冰凉,额角却是滚烫。欧阳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痛苦,情不自禁的落下眼泪来。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欧阳暖仓皇回头。却是肖重华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棉长袍。织锦遍地的袍身上满布锦绣暗纹。腰系暗银嵌玉厚锦带。看起来风尘彳卜仆的模样。不知从何处赶来的。他站在她身旁,默默地看着她。他看她的目光有压抑的怜惜。“他病的这样重。为何不告诉我?”
欧阳暖低头,神情反而平静。“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原先只是说普通的风寒。不知怎么就会如此。。。。。重华,我很怕一一”一旁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放下帐子,肖重华看向欧阳暖的目光了然中有一些隐忍的疼痛,仿佛晶莹的琥珀中凝住的一片冰晶。他道:“不要怕。太医说过。只是寻常的病症。”“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对,可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欧阳暖低低呢喃。神情中第一次流露出烦躁不安。肖重华看着欧阳暖。她一向是个冷静克制到了极点的人。虽然近些日子她的性情已经放开了许多。但是他知道。冷静是她的一副面具,笑容是她的另一副面具。她和任何人都能够谈笑风生。绝不会让别人感觉到她的喜好或者厌恶,她对天底下每一个人都那么客气温柔’但这仅仅是她为人处世的方式而已。他很了解,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快乐有悲伤有兴奋有愤怒。只在于她能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不将情绪表露出来。他一直以为。欧阳暖就是个冷静到了极点的人。可是现在。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在颤抖。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令他觉得心痛,他揽住她的肩,语气肯定而随和,“暖儿,不会有事的。”欧阳暖的心稍稍定了定。点点头。肖重华拍了拍欧阳暖的肩膀。道:“你在这里陪着,我去处理一些事。”欧阳暖一怔。肖重华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她回过头,看了帘幕重重的帐子一眼。心头越发沉了下去。走出内室后。肖重华低声对一旁的丫头道:“召集所有人到院子里去。我有话要问。”明郡王亲自到欧阳家来,除了三朝回门之外,这还是头一回,众人都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违背。管事的妈妈将所有下人都**到了院子里。全都毕恭毕敬地站着等候问话。欧阳暖不知道肖重华都问了些什么。只是他回来的时候面色寻常,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看着欧阳暖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肖重华道:“我已经着人去贺家送信。雨然接到信。一定会立刻赶来。只是平城距离京都太远。还需要时日。你不要紧张。”贺雨然?欧阳暖一怔。突然惊悟。对。还有他!他既然能从阎王手中抢回表姐和盛儿。当然也能救爵儿一命!她急切地抓住肖重华的袖子:“从平城到这里,最快要多久?”肖重华面沉如水。“舍弃马车。最快要五天。”五天,五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吧。欧阳暖这样对自已说。爵儿福大命大。一定能撑过五天的!“这几日。你就住在这里吧。我每天都会来看看。若是情形有不对,随时告诉我。”肖重华静静地道。欧阳暖身子一震。嫁出去的女儿除非是被休了。若要回到娘家居住。几乎是不可能的。肖重华竟然因为欧阳爵的病情而点了头。让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看着对方。她又觉得此刻什么都不必说了。肖重华回头道:“从今天开始。这院子将由我的护卫守着,不准任何人打扰欧阳将军休养。”这是不是做的有些夸张了。欧阳暖一愣。刚想要说什么。可是看见肖重华凝重的神色。止住了脱。而出的话。他做的没有错。婚事在即。若是这时候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一定会引起某些变故。到时候才是雪上加霜!这件事,还是暂且不要到处宣扬为好。欧阳暖定了心。道:“我不能搬过来。一旦我搬过来。反倒掩不住了。”肖重华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婚事在即,你们的母亲又不在。长姐如母,有不少事情需要你操心,你帮着料理也是常理。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欧阳暖心里一松,终究舍不下爵儿。从这天开始搬到了松竹院。一心一意地照料欧阳爵。可是吃了太医开的药。他的病情丝毫都没有好转。反而越见沉重了。刚开始还能维持一两个时辰的清醒。又过了一天。却是整日陷入昏迷了。欧阳暖心急如焚。唇上都起了水泡。日夜都守在床边,不肯回去休息。下午的时候。红玉进来禀报道:“小姐。世子妃来了。”孙柔宁?欧阳暖面色一变。她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她缓缓站起身,道:“请她去客厅稍候。我很快就到。”
孙柔宁坐在客厅里。丫头给她上了茶,她却是一副焦虑的样子。控制不住地向门口张望。不多时。欧阳暖出现在客厅的门口。身上只穿了一件寻常的葱绿盘金银双色缠技花的衣裙,明显是家常的打扮。她略带浅笑地迎上来,道:“大嫂怎么来了?”孙柔宁寒暄了几句。神色却很是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欧阳暖知道孙柔宁实际上是个直性子的人,便道:“大嫂究竟有什么话。不好对我说吗?”孙柔宁把心一沉,咬了咬牙便一口气说了:“今天董妃娘娘让我陪着她一起上山去敬香,本来好好的,谁知遇上了楚王妃。说了几句话。”欧阳暖心里一跳。面上却笑道:“哦。有这么巧的事情?”孙柔宁苦笑了下,摇头道:“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董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妈妈嘴快。告诉楚王妃说您搬回了欧阳家来住。”“是么?”欧阳暖微微蹙起眉头,嘴快?她可不觉得董妃身边有嘴巴快的妈妈。“我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可实际上。我却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总之,你多小心吧。”孙柔宁的话还没说完。外头正堂就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红玉在外头传道:“小姐。老太太有要紧的事情请您去!”欧阳暖一怔,对孙柔宁道:“大嫂。你快回去吧,多谢你的告知。”孙柔宁点点头。看着欧阳暖急匆匆地快步离去。心头不知为什么。涌上来一阵很不好的预感。刚刚走到寿安堂。却听到欧阳治似乎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是李月娥的劝解。接着。李氏勃然大怒。厉声大骂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待会儿楚王妃就到,她来干什么!”声音愤怒尖锐。欧阳暖向一旁要进去通报的丫头挥了挥手。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却听到欧阳治急急道:“这些日子来。府中上下都不曾露过口风。人前人后也没人知道爵儿生了病。谁知道楚王突然得到风声。他今日朝会后也只是向我提醒。说听闻爵儿身休不适。楚王妃关怀女婿。想要亲自来看望。。。。。。“啪”的一声清脆响声。一个茶碗遭了秧。李氏的声音气的发抖:“什么亲自来看望。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爵儿才刚生病。他们就急吼吼地来探视。到底想要干什么!”欧阳治满脸忐忑:“老太太。楚王的意思是。只是想要来看看一一”想要看看?只怕没那么容易吧。欧阳暖淡淡一笑。人心如此,并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她快步走进去。对李氏道:”老太太。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楚王要怎样都随他吧。最要紧的是保住爵儿的性命。其他的都不用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