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暖勾起唇畔,头上的一支黄金花钗坠于右鬓,一簇流苏如金蛇,粼粼垂下,随着话语闪闪曳曳于颊畔,映着水光,绚丽夺目:“重华,我想要个孩子。”
肖重华望住她,突然笑了。夜色里,那笑意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仿佛生命中除了她,便再无其他,仿佛失去了她,他就会了无生趣。
欧阳暖愣愣地望着他,不知是灯火还是河流的反光,雕刹出他俊美的侧脸轮廊与身休曲线,他的眼中泛着淡淡的光芒,那原本清冷的光却如同冰冷的火焰,要将她一起点燃。
“走吧,好像要下雨了。”他攥紧了她的手,一路走回去,却没有上马,抱着她上了马车。红玉和菖蒲相视一笑,两人都退到了后头的小车上去了。
还没到燕王府的门口,就听到天空响起了沉闷的雷声。一下又一下。欧阳暖心中惊跳,肖重华像是知道她的畏惧似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即便是下了马车,也一路抱回贺心堂。
欧阳暖几次要下来自己走,肖重华却都没有答应,欧阳暖索性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怀中,反正明天也没脸见人了。肖重华的爱妻之名,只怕明天要传扬的人尽皆知。
一瞬间,九重惊雷,骇浪般又落了下来。
贺心堂的丫头们含着暧昧的笑,将他们迎了进去。随即,红玉将整个屋子的窗都关了起来,无声的消失。
欧阳暖听着雷声,竟然不受控制地在他的怀中颤抖,受了惊一般。
肖重华坐在榻上,她紧紧抱住他的腰,趴伏在他的膝上,如同孩童一般。她也不想这样失礼的,只是听到雷声,总是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去,那些本该已经丝毫不能影响到她的过去。
肖重华摸了摸她的额头,叹息了一声,她的眉眼间,有一丝疲惫的影子。
“我很怕打雷,所以,打雷的时候,要在我的身边。”欧阳暖的手指悄情抓紧了他的袍柚,像是任性的孩子。
肖重华一愣,神色瞬间柔和。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便在你的身边。”肖重华静静地,如同许诺一般地道,“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跟他走?”虽然他隐约知道那个答案,她也隐约提起过,可他想要更多,更多的保证。
闻言,欧阳暖的脸庞染上胭脂似的红,双颊染上一阵湘热,微抬起身来,道:“我以为你知道。”
肖重华望着她,眼睛里是一层薄冰,然而那冰层之下,却掩饰不住的热情,带着一种狂热,垂眼时,灼灼的,俊美的脸庞上依稀有些哀伤的痕迹。
“告诉我。”
“现在就告诉我。”
“我真的很想知道,一直想要知道,想的心都痛了。”
他慢慢地,一句又一句,丝毫没给她喘息的时间。
看着那双透亮列近似犀利的眼睛,让肤阳暖颤动的心弦,好似一下子崩断的琴弦,心跳声嘎然而止。
他身上那种强烈的悲伤,一点一滴的挤压过来,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什么时候,竟然在伤害他了吗?因为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过于不坦白!让他受伤了?怎么会,他那样强大的人,强大到让她有安全感,竟然会被伤害吗?他的手抚上了她的发鬓,轻轻地、柔柔地摸索着,她再次茫然抬起头,眼中蒙上了一层疑惑。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眉心、睫毛,她的眼睫在他的指下,如蜓虫颤动透明的翅。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仰起头,吻上了面前人冰冷的唇。肖重华只觉得唇畔好似一丝温软的风卷过,微温之时竟然幽幽散出花的香味。
“我不会离开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但是这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你答案,自己想。”她轻声地说着,吐气如兰。
肖重华微微怔住,随后,眼中扬起宠溺的笑意?然后就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敞开的身休,柔软的任君采梅,碎而凌乱的发,垂在她的身上,和他的嘴唇一起、他是一团冰冷的火焰,看似无情,却带着一种温柔的狂热,要将她一起点燃,而她以为自己可以对他免疫,对他无情,终究被他拉着一起燃烧了起来。打雷的声音很大,春雨开始肆无忌惮的落下,却无法停止这种燃烧……这一梦极沉,再没有那种搅得连骨头都痛的寒,她心中无比舒适,只愿一直这样陷落下去,不再醒来。
天终究还是亮了,昨夜的雷雨早已过去,恢复了一片朗朗的睛空。
屋檐下仍是燃着火红的灯笼,红玉低声斥责小丫头:“跑什么跑,懂不懂现矩,主子们在休息呢!”
小丫头们便吃吃地笑起来,“昨天郡王妃是被抱回来的呢!红玉姐姐,咱们郡王从前不这样呢!”
“胡说什么!当心主子听见!”
“嘻嘻,听见也不怕,砚在京都人人都这么说呢,他们说咱们郡王一见到都王妃就什么事情都忘了,什么陛下啊王爷的召见,全都抛诸脑后,他们都说他不爱江山爱美人呢!”
“你们这帮奴婢的骨头痒痒了是不是,说什么呢!”这是菖蒲的声音,却含着笑意。
“菖蒲姐姐,要是我是男人,娶了夫人那样的美人,也要夜夜春宵的!”
“呸,小丫头懂什么夜夜春宵,不许瞎说!”
接着是一群丫头嘻嘻哈哈跑走的声音。
她们的声音很小,但是早晨极静,即便在珠帘重重的屋子里,欧阳暖还是听的脸红。她虽似熟睡,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床前灯火未熄,眼前的轻黄色镂藤花床帐,晨曦旧烛的光映在上面,藤花就变得极碎、极浅。睡得久了,锦绣的被褥一团揉搓似的凌乱,欧阳暖将自己埋了进去,当做没有听见。
肖重华长臂一伸,将她捞了出来,欧阳暖狠狠道:“这院子里的丫头都成精了,一个个翻了天!”
肖重华轻笑:“怪你自己这个主子太仁慈,谁让你不好好管教!”
欧阳暖哼了一声,扬起眉梢,却没说什么,屋子里静谧的连呼吸都能听闻,暖意正浓,犹如春日。良久,她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在外人的眼睛里,成了迷惑明郡王不务正业的妖精了。”
肖重华失笑:“怎么,你不是吗?”
欧阳暖皱眉,声音里犹带着熟睡未醒的沙哑:“我才不是。”她说话的时候,却是嘴唇微翘,似笑非笑,翼色的长发恍如洒了浓墨,淌在明黄花罗的锦褥上。他只是静静望着她,伸出手去摸她的头发,过了片刻,她将脸从半边锦被中露出来,蹭着他的掌心,声音柔软的似象涟漪的春水,绵绵潺潺:“做妖精好吗?”
肖重华凑近,俯在她的耳边,哝哝絮语。很低的声音,“你说呢……”可温温湿湿的气息蹭过,挠得耳朵痒痒的,欧阳暖不由地皱起鼻子,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欧阳暖抿起了微红的唇,眼波如丝,浅浅地笑道:“还是说,你用我来营造避世的假象吗?”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哪怕把他弄得不知所措,她也能保持清醒的分析能力,毫不留情地将他的爱看成是利用,肖重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欧阳暖,似要把她刻入自己的眼中,他颤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滑过,拢入发间,倏然抓紧,粗暴地扯起,吻住她的唇。欧阳暖微微吃掠,然而他温软的舌已经探进了她的口,狠狠的、软软的搜索着,绕上缠下,搜刮走了她的每一丝呼吸。渐渐地,粗暴的动作变得如丝一般的轻巧而细致,犹如羽毛拂过,让她舒服得觉得困倦,不由又眯起了眼睛。
狂野地索求,迷乱地挑逗,绵绵的吻。
半晌,他才抬起头,欧阳暖这才发现,他们的发不知不觉纠缠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若是假象,只怕会持续一生。”持续到你厌倦的时候也无法停止,肖重华说时,唇仍忍不住,或轻或重地印下。
欧阳暖心中蔓延过淡淡的暖意,口中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
守在屋子外面的侍婢,隐隐听见欧阳暖闷闷的笑声。渐渐的又变成了低喘。反复不休的其少只是几个音节,却掩不住的旖旎。
起身的已是晌午,红玉面带喜色地上来服侍她*洗了,菖蒲摔托盘走了进来。
马上就要开春了,可是欧阳暖却很是畏寒,榻前还燃着一个火盆,炭火红彤彤的正旺,带来浓浓的暖意。红玉走过去,把香炉里的香换了,紫铜熏炉里燃起了薄荷香屑,清爽的气息自香炉里面升起,沁香缕缕,一条条丝丝缠绕,把呼吸都熏得甜了。
肖重华自已早已穿好了衣裳,黑色的绣金锦袍穿在他身上更加显得他俊美出众,欧阳暖看了他一眼,突然好奇道:“昨天你没看见天下第一美人吗?”
肖重华随意地点头:“看见了。”
“比我还要美丽得多吧,你觉得——她会成为太子妃吗?”
肖重华想了想,道:“肖衍的心思,是常人猜测不到的,他若是有心迎娶,早该提出来了,可目前来看,他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这样一来,香雪公主的立场不是很为难吗?”
肖重毕也是这样看的,但他并不觉得肖衍会考虑到一个女子的立场问题,他慢慢道:“你似乎很关心这位公主?”
欧阳暖笑而不答,红玉正在将欧阳暖的青丝挽起,然后为她配上一朵水晶芙蓉花,肖重华突然皱眉,走上去突然伸手,将她的芙蓉花取下来,道:“太艳丽。”
欧阳暖一愣,肖重华若无其事地将一根玉簪递给她,“这个更好。”
欧阳暖哭笑不得,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