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孟昭德派遣使者去见景虎,可到了城下,使者说破了嘴城上的守将也不开城,这样耗到了下午,心中纳闷的孟昭德亲自骑马去劝说城头,到了城下孟昭德大声喊道,“城上的不认识孟昭德和樋口大人么,我二人各代表孟家和甘糟家还有直江家要过关啊,你们快快开城,让我们过去!”城头之将看到使者还能威风一些,现在是孟昭德亲自到了,这个谦信义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城将就不敢大呼小叫了,只能赔着笑脸说道,“孟大人,小的当然认识您了,可是大公子乃此地军政官,要放行得有他同意才好啊!”孟昭德折扇一挥说道,“那好,就请大公子来城头见我!”城将听罢答道,“孟大人,小的哪请得动大公子啊,实话说了吧,大公子这几日病了,不见客啊!”
孟昭德一听就火了,哪有因为病了就不顾家中大事的,刚要说病了也要见,突然心中一动,对身边的樋口重光说道,“不好,这是缓兵之计!景虎要铤而走险了,他一定是派人在此处拖延我,自己带兵回去控制越后了!”樋口重光把全副身家都压在显景身上了,现在一听大公子回去了,也慌了,马上问道,“那可怎么办,若是二公子蒙在鼓里,被大公子突然袭击当如何?”孟昭德摆摆手道,“这倒不会,我第一次出兵越中时候就怕自己在外显景无人照应,所以给他留下了一封书信和一员大将,让他在我们大胜织田军后取出观瞧,且三日前我已经先派细作去往越后知会他了,不过我只是说我不日就到春日山城,让他准备继承家督,并没有考虑到景虎会率兵回去,所以忘了提醒他,不好啊,咱们必须马上过关,不然显景虽有准备,可兵马总落下风的!”樋口重光听罢忙道,“不如我率众攻打!”孟昭德笑笑道,“若是咱们率兵攻打,岂不是自相残杀,且越后不明真相,以为我孟昭德造反,那可怎么办,现在就算上杉景虎已经回家,不过四五千人马,若是因为听说我造反,发动兵源剿灭我,那可以名正言顺的征发两万人左右,岂不是助他一臂之力,这样的事情孟昭德不做的!”
樋口重光听罢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果然是如此,那怎么办,打又打不得,过又过不去,再不抓紧,只怕二公子危险了!”孟昭德也一时无计,愁眉不展,身后的竹中重治突然说道,“樋口大人,您是先主公的近臣,我家大人出兵越中之后请大公子来越中接管防务,这个调遣您知晓么?”樋口重光忙答道正是我安排的,竹中重治接着问道,“那么这支兵马是大公子的心腹么?五千之众远超大公子原有的亲兵,总会有些心向先主公或者二公子的吧,您没做安排么?”樋口重光被这样提醒,立刻反应过来,忙答道,“对对,我当初为了知晓景虎的一举一动,特意把上田一带长尾老大人(上杉显景亲爹)的旧部调过去给了景虎,他们三日和我一通信,告诉我景虎的想法和动态,人马也有两千左右!”竹中重治听罢舒了口气,笑笑道,“这就好办了,大人,你可以请樋口大人联络城中这些人,就说大公子带兵走了是危害继任家督,打算自己篡权,他们本着忠于老大人和先主公,都会帮咱们的,若是城中内乱,那咱们攻城就是平叛,不是造反了!”孟昭德听罢思量,觉得合情合理,直说甚好,忙请樋口重光安排。
樋口重光操办这个事情现在是不行的,因为城头都是他不认识的人,就算用射箭的法子也不能保证有能登七尾城那样的运气,樋口重光在城下溜溜走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发现一个自己的老朋友老部下后,就打马赶回军营,一时无计之下竹中重治说道,“现在城防紧张,自然用的都是景虎能调度的人,只怕樋口大人的相识此时都赋闲呢(谁也想不到上杉景虎敢无故拘禁大臣),不如咱们假装生气,然后退兵,这样城防就会放松,一旦城门开了,樋口大人可以派人化妆进城,去联络旧部。”孟昭德和樋口重光琢磨也只好这样,于是马上装着生气的样子骑马去城下大骂了一顿,什么目无尊上,什么擅权自专,什么不顾大体,然后就大张旗鼓的回营开始拔军,初始守城将士还以为军神孟昭德要攻城呢,都怕得不行,可见孟昭德大军向西边撤了,原来是放弃进入越后了,一下子都舒了口气,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下来,这样过了一天之后,听说孟昭德大军确实退往富山城了(没走远,只是往那个方向去而已),守城将士才大开城门,放百姓进出,就乘着这个机会,樋口重光亲自带人扮作脚夫模样,混进了城去。
樋口重光进城后,按照旧部的高低顺序,第一个去拜访了越中军副帅长尾景明(上杉显景的远房叔叔),可到了长尾府外,这里竟然门可罗雀,哪有一个暂代城防的总家臣的姿态,不解的樋口重光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长尾大人已经被扣押了,同时扣押的还有中军十六位侍大将,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原上田长尾氏的部下,大惊失色的樋口重光顿感形势不妙,他向家丁打听了扣押地之后立刻独自前往。这样到了临时组建的二之丸拘押所之后,樋口重光重金贿赂了守门的卫士,进入了拘押所,这里原来是椎名康胤侧室兄长的府宅,当年椎名康胤对这个侧室宠爱有加,所以爱屋及乌,其兄长的府衙修建的华丽无比,纵深横越,约有二三十间卧房,现在正好给被囚禁的武士们一人一间,樋口重光走到最里面的一间主卧,才看见自己的老朋友,长尾景明大人。长尾景明一见是樋口重光,忙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相迎,樋口重光仔细打量,只见这位大人衣冠不整,神色疲倦,嘴唇干燥爆裂,不由心中苦楚,呜咽道,“长尾大人,怎么这般光景了?”长尾景明眼睛也湿润了,长叹一声答道,“小畜生不孝,把我和几位大人骗到这里,就让囚了,几天来少水无茶,粒米未进,才这样子的。”樋口重光仔细的拍了拍长尾景明身上的尘土,低声宽慰道,“不怕了,现在孟昭德大人的军队就在附近,要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危,他早就进攻了,你知道么,主公已经仙逝了,传位给二公子显景大人,可大公子不服,已经带兵回去越后,要杀掉二公子抢家督了!”
这个话换做孟昭德手下任何一个人说,长尾景明都不会相信,可樋口重光这个多年的老友且谦信公身边的近臣说出的话,长尾景明是一百个相信,他心中好像有一把干柴一样,腾一声就让樋口重光给点燃了,造反上杉家,而且还是那自己的侄子开刀,这口气能忍了么,长尾景明一脚踢翻身边的书堆,大声的喊道,“无礼,简直是无礼,这样狼心狗肺的事情上杉景虎也做得出来么,他不想想当年他从甲斐来咱家时候是多么落魄,没有先主公他早死了几回了,竟然敢暗害卯松,我当他是大公子才没有反抗,现在他既然要造反了,那我就不当他是大公子了!”说罢长尾景明一把拉住樋口重光喊道,“跟我来!”大踏步走出卧房,高声呼叫道,“上杉景虎造反,打算加害咱们的少主,你们还是上田长尾氏的家臣的,就给我站出来!”话音一落,呼啦啦十多个纸门都推开了,城中被囚禁的战将全数小跑出来,就是有一些并非二公子嫡系的侍大将也恨山本寺定长弄权,将自己囚禁,毅然决然的站在了二公子一边。
有这些人支持,一座鱼津城还算什么,十多人徒手冲出府衙,用武艺制伏了守门的两名兵卒,夺下雉刀后直奔大军本阵而去,其实上杉景虎能控制的除了山本寺定长多年提拔的部将之外只有五千人中的一千多人,如果是一个聪明人,他应该把这一千多人留下,看护此城和被囚的将帅,而带那三千多人回越后,利用自己的嫡系将领约束三千兵卒才是上策,可上杉景虎偏偏信了山本寺定长的话,本末倒置,他让自己的嫡系将领留下,控制不属于自己的三千多人马,自己则带走了真正支持自己的一千多铁杆,这就是御馆之乱景虎所犯的第二个致命错误!城中支持上杉景虎的武将再多又如何,他们总多不过三千吧,长尾景明等人一到军营,老部下立刻纷纷倒戈,他们本来就对大公子无故扣押自己的主帅心怀不满,现在又听说原来大公子造反,乘着先主公上杉谦信死了要杀掉二公子这个被指定的家督,然后自己篡权,一时间群情激奋,三千兵勇中并非老上田系的也一时脑热,各自抄起武器,随着十多员大将分攻四门,守城的上杉景虎嫡系武将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团团围住,缴械投降!
一拿下鱼津城后,樋口重光马上去见孟昭德,孟昭德此时虽然兵占城西五里外官道,可并没有卸甲,步兵全数站立,骑兵全数上马,就等着樋口重光,现在樋口重光快马到了,说鱼津城已经拿下,孟昭德大喜过望,立刻发兵疾行,冲过鱼津城后就要翻阅高妻山,这途中,因为长尾景明知道自己的侄子有可能被上杉景虎害了,心急如焚,他自愿加入孟昭德麾下,率军共同前往越后,保护上杉显景,如此开始翻阅高妻山之时,孟昭德麾下陆续已经有了一万两千人马。
孟昭德还在纠缠鱼津城的时候,上杉景虎和山本寺定长已经翻越了高妻山抵达越后,这时候两人面临了又一个抉择,是先打春日山城,还是直接打御馆,或者先派人联络越后的各大城主,支持自己,山本寺定长心狠手辣,他始终认为若要名正言顺的继承家督,春日山城还在其次,杀掉上杉显景才是正事,只有这个人死了,大公子景虎才能毫无争议的继承家督,至于上杉谦信的第三个养子,畠山义续的儿子畠山政繁,也就是此时继承上条城,接替上条城主的上条政繁,则根本不足惧,第一上杉谦信不喜欢他,因为畠山家总和自己为敌,当初接纳上条政繁乃是媾和无奈之举,第二此人看着温文儒雅,且性格懦弱,上杉谦信从没有寄希望在他身上,没有对外人介绍过哪怕一次说这是我的儿子,第三此人太小,刚刚二十岁,没有上杉景虎和上杉显景那样雄厚的家族背景情况下,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是积攒不了任何人脉的,所以这个人完全可以放弃,在思量过后,上杉景虎终于听从了山本寺定长的建议,直接切入主题,突袭御馆击杀上杉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