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羽柴氏连吃败仗之际,羽柴秀吉听从京都两奉行的劝谏,将孟昭德拥有的地盘正式赐给了他,孟昭德心里一个最大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得到了悬空至今,由其义兄上杉谦信最后出任的关东管领一职!关东管领本来是无品的官职,是足利尊氏开创镰仓幕府后,考虑到关东的特殊性,所以才在关东管辖内设置镰仓府,由德高望重的人担任镰仓公方,关东管领就是那时候设立的,是镰仓公方的辅佐,关东政务的总裁,一直由足利尊氏的母系上杉氏世袭,颁布了关东管领任命书之后,关东一切事务就归于孟昭德统辖了,孟昭德这次没有拒绝使者,收下官位之后大宴群臣庆贺,并让军师阿倍秀明快马直奔越后,向徒儿上杉景胜解释,上杉景胜听说师父继承了父亲的官位,立刻表示要一生效忠,当时归于孟家,歃血为盟,做了孟昭德的养子,为师父继承关东管领在上杉氏一族中取得了名正言顺的说法,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好像天神都在眷顾孟昭德一般,可偏偏有两个人看破了其中的玄机,一个是镇守后方的黑田孝高,一个是在尾张坐镇的本多正信。这个消息传到德川军中之后,本多正信甚至拉着儿子本多正纯的手说道,“天下一战要定其主,本家和羽柴氏孰胜孰败犹未可知,孟昭德却已经赢了,他连月没有动作,只怕是暗中在和上杉家串联,现在大功告成,三河危矣!”
果然不出本多正信所料,孟昭德继承关东管领之后,马上有了大的动作,他任命山下政虎为甲斐守,真田昌幸为信浓守,竹中重距为上野介,山下政文为踯躅崎馆城城主,暂代家政,岛胜猛为小山城城主,和果心居士引兵五千驻守,监视北条氏,真田昌幸父子率兵五千出骏河,袭扰东海道,自己则率军师阿倍秀明,护卫惠隐院,左参谋藤堂高虎,右参谋尼子长秀,左先锋田中旭一,右先锋铃木重秀,下辖阿部定秀,濑户长治,天野正定,井伊幸助,岛丰德等一众人,以刚刚投奔而来的安东隆盛为向导,直出饭田山道,奔美浓而去。
大军翻山越岭直出美浓后,孟昭德和军师阿倍秀明商议,将大军安排在美浓一线,自己和军师还有惠隐院三人独骑直奔尾张军前而去。得知孟昭德终于来了,羽柴秀吉一扫连月来的委屈,大发雷霆,尤其是得知孟昭德大军不前,留在美浓吃粮,只自己来了之后,他更是怀疑孟昭德要坐地起价,要挟自己。对于自己义弟的古怪行径,羽柴秀吉决定要震慑他一下,于是大排筵宴,把所有大名和武士全部召集来吃酒,却单单不留孟昭德的座位,同时传唤等候在城外的孟昭德进来说话。
孟昭德得令后,立刻退下铠甲,和阿倍秀明,惠隐院三人文装进城,登上了本丸御殿之后,孟昭德一看这架势,马上明白了过来,和阿倍秀明走了个眼色,自己伏倒在地大声说道,“昭德参见义兄,护驾来迟,贻误战机,死罪死罪。”羽柴秀吉远远的坐在最里面的大席上,本来怒气冲冲,可见孟昭德这么给自己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给自己来个大礼,一时间火气小了不少,可深谙政治手段的羽柴秀吉并没有被此真正感动,依然生硬的责问道,“原来是中将大人啊,好大的面子,亏你还知道你来晚了,是不是要等我秀吉的人头被你师兄挑穿了放在长枪上,你才出动啊!”孟昭德赶紧答道,“回禀义兄大人,实在是北条氏十万雄兵坐拥小田原,昭德才疏学浅,不能安排妥当应对之策前,不敢贸然离开甲斐。”
羽柴秀吉环视左右冷笑道,“哼!好个中将啊,你看看在座的大人们,哪个家门口没有敌人,都像你这样有个敌人在就借口不出兵,岂不是要我秀吉一个人来打家康了么,你说!你公作为朝廷的左近卫中将,却不思为国讨取叛逆,你私作为我的义弟,明知道我举国兵马在此和敌决战,却坐山观虎斗,公私你都说不通,你让我如何能饶你!”孟昭德闻言刚要答话,突然背后阿倍秀明往前迈了一步,单膝跪地答道,“参议大人此言差矣。”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都不知道是谁敢在羽柴秀吉面前顶撞,就连孟昭德也冷汗直出,不知道阿倍秀明要做什么,羽柴秀吉倒是一愣,没想到还有人有这般胆识,于是略带好奇的说道,“好个中将,手下都是无礼之徒,给我叉出去!”阿倍秀明笑笑道,“昔日信长公难闻真理,所以有光秀暴虐造反,今日秀吉公坐拥半壁天下,人心向往,乃因为能够纳谏开言,吾虽行止无礼,却难保言中有理,何不听完之后凭秀吉公处置。”秀吉公这三个字一出,叫的羽柴秀吉真是舒服,虽然他现在位高权重,甚至超过了当年的织田信长,可他依旧把信长作为自己的偶像摆在心中,认为自己是十万分也不如其一,这个心理是秀吉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所以当初的筑前守,现在的参议,虽然部下一口一个叫的响亮,他却还是觉得不满意,总认为缺了什么,直到今天阿倍秀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个秀吉公叫到了他的心缝里,这才让羽柴秀吉痛快的同时豁然开朗,是啊,什么称谓也好,就是追封织田信长的征夷大将军也好,都不如这一声和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织田信长平起平坐的秀吉公叫的舒服啊!转念之下,羽柴秀吉怒火顿消,言语中也松弛了起来,“那你说说吧,有礼则赏,无礼则孟昭德为你主上,他代你受过!”
阿倍秀明闻言轻施一礼后抬头答道,“我家主上乃秀吉公之义弟,所以行事不能同于其他大名,第一,秀吉公志在天下,则我家主上亦需为秀吉公谋定天下,第二,秀吉公施兵乃仁义之兵,则我家主上亦需发兵有理,行仁义之事,第三,秀吉公强敌在侧,则我家主上亦需要先除强敌而后谋眼前之战。外样大名出兵,以秀吉公马首是瞻,不过兵行一路,按令进退即可,我家主上却不能。我家主上坐拥东南三国另一城,牵动数十万百姓,近两百万石土地,稍有闪失则天下对羽柴氏亦有所失望,德川氏若乘此虚进,岂不坏了大事,所以我家主上兴兵反而要愈加谨慎,不求有功,但求不让敌人有机可乘。”说到这阿倍秀明站起身来,掏出手中拂尘,当空挥画,一边勾略一副东南地图一边说道,“数月来,我家主上虽然并未出兵,可做了几件大事,第一,和越后构成联系,认上杉景胜大人为养子,安抚了上杉氏一族,平伏了北越一线,第二,发重兵驻守小山城,联络宇都宫氏,结城氏,里见氏,佐竹氏,对北条氏实施了四面包围,让其十万大军不能出,无法救援东海道,第三,遣真田昌幸大人出兵袭扰骏河,数月来斩获无数,骏河,远江两国之兵马钱粮不敢出,造成了德川氏越打越疲惫,越打后备越少的局面。秀吉公,试问这三件事如非我家主上坐镇甲斐,能成行么,我家主上此番出兵,带来兵马三万,是倾全国之力而出,可若非后防滴水不漏,这三万人能动么,虽说上杉景胜大人和我家主上有师徒之谊,可他毕竟是八十万石的大大名,若他不从我家主上而是襄助德川氏,那北陆如何救,越前如何救,所以上杉大人未定之前我家主上不能动。北条氏政虽然昏聩,可家中地黄八幡未死,北条幻阉尚在,都是文武各顶半边天的枭雄,若小山城不能顺利移交,或者东南四家突然有人造反,则侧翼必失,届时国中空虚一定倾覆,所以联络四国监视北条氏成行之前我家主上不能动。德川家康和秀吉公您作战,是在家门口,小牧山城上目测即可看到三河冈崎城的城头,往来不过二十里,他的军队朝发夕至,军粮则是早上还在三河,晚上就能到了尾张使用,这样的补给便利若不破了,迟早乃是羽柴氏吃亏,所以我家主上发真田大人袭扰骏河,骏河和远江两地还有德川氏兵马一万人,真田大人用半数人马应对,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被反攻进入甲斐,一旦甲斐被破,饭田山堵死,则我军粮道丧失,三万人马岂非人心涣散,更会牵动整个联军,所以真田大人成功压制东海道一线之前,我家主上不能动。现在北面,东面,南面皆顺利,已无隐患,我家主上星夜出兵抵达美浓,又怕因为延误了时日,秀吉公误会,特意把大军驻在美浓,单身前来请罪,岂非诚意?又何罪之有呢?”
说罢之后阿倍秀明深深鞠了一躬,坐回原位,等候处置。羽柴秀吉听完是心惊肉跳,深服此人的辩才,本来心里有了原谅孟昭德的意思,可面子上总挂不住,只好看了看四下,意思是有否能人为自己挣回一二。坐在下垂手的细川忠兴早听说孟昭德厉害,自己的父亲对孟昭德的推崇更是让自己熟悉的有些反感了,刚才阿倍秀明的冲撞之举自己已经不满,现在有了羽柴秀吉的暗示,他自信得了令箭,起身质问道,“这位先生所言差异!”阿倍秀明见是一名年轻小将,眉宇间颇带些文气,忙起身说道,“在下乃是中将大人身边参谋,阿倍家小子野号秀明,请问大人尊号。”细川忠兴摆摆手道,“我是细川丹后守!我问你,你说中将是为了这啊那啊的耽误行程,可是参议大人明令他出兵东海道一举拿下三河冈崎,他为何到美浓来了,明明大好的机会不用,偏偏装模作样的来前线磨洋工,不是对德川氏还有眷恋么!难道是打算偷袭我军的后背么!”
阿倍秀明闻言后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幽斋老先生的公子,秀明粗鄙,却也曾听过老先生的威名,一手宗流派不必说,和歌诗赋更是天下闻名,当年秀明年幼冲动,曾入京都一候五日,只为求得老先生一副墨宝,哪知道各店销售磬空,才知洛阳纸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