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部下,浴血奋战,数月不丢一城,得到你催促救兵之信后,又不惜一切代价,日夜兼程赶来救助,萨摩藩外,还躺着我一千个手足弟兄呢!现在来了这里,你又不让进城,只让我进来,我进来了,你又如此羞臊我,羞臊我说我投靠唐人,若我要降,早一月已经降了,何必今日!而且那孟昭德新建幕府,早就废除了国主,城主等制度,要我封国主,谁来封我!你冤枉忠臣,好不讲理!”岛津忠恒被孟昭德书信小视,面子上下不来,骂了石井生札几句,石井生札又不肯服软,更让他恼火,见石井生札和自己辩驳,自己又找不到合理的回击,一时间胡搅蛮缠起来道,“好好好!这是有了孟昭德那个糟老头撑腰,和我摆谱了,别忘了,是谁在你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你,你统制过万兵马,身居大将之职,或者和你那个造反主子一样,身首异处,当初可都在我一念之间!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这些话说得石井生札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噌的站起身来,手握肋差道,“我也是堂堂武士!岂能受如此侮辱!石井生札当初没有和老主一同赴死,就是为了保护九州基业不落入唐人之手,今日大势已去,我战无可战,就在你面前自刎,以死追随老主,还自己忠义!”岛津忠恒怒而拍击桌案,大喝道,“少吓唬我,你和孟昭德早就串通一气,他放你渡河,又让你带兵围城,还送来劝降书,可惜我不上当,你要死便死,你真死了,我便信你忠义!”石井生札听罢再无生存念想,泪流满面,大嚎道,“可怜老主瞎了眼,错投这个盟主,九州不复存在了!”说罢拔出肋差,对着腹部就捅进去,噗的一声,再向横着一拉,肠穿肚烂,栽倒在地,剧痛抽搐了几下后,方才气绝身亡。
这一下吓坏了岛津忠恒,他才立刻没了火气,相信石井生札真的没有反叛,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这位力敌幕府军月余占据上风的良将自杀身亡,九州军最后一丝希望不复存在,岛津忠恒懊恼的红了眼,大骂身边近侍,为何方才不开口劝阻,提醒自己,近侍们皆颤栗不敢回嘴,岛津忠恒气的抽刀劈死了一人,方才把刀扔到地上,传令城中各位武将,傍晚议事,商量出海攻占琉球,退守海上诸岛。
这之后,岛津忠恒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的坐到地上,看着屋里的尸体,竟然呼呼的睡着了,出去通知各位大将开会时间的近侍们一个多时辰后方才返回,岛津忠恒正睡得香呢,看着他的模样,几个近侍越想越气,最后暗下决心,抄刀在手,对着岛津忠恒的脑袋就砍了下去,可惜没有批准,砍在了肩膀上,岛津忠恒被剧痛惊醒,慌乱中看见几个近侍狰狞的面孔,吓得起身要跑,几个近侍都是武士之后,平日也操习过剑术,哪能被鲜血吓到,见一刀不中,上来七手八脚的连补好几刀,这才把岛津忠恒烂泥一样剁碎,堂堂九州联军总指挥,竟然就这样死在身边人手上!
岛津忠恒一死,鹤丸城内算是炸了锅了,先是没有一个能做主的,几个近侍分头去求平日关系好的大将,或者本家有血缘关系的武士,结果有的被砍了头,有的被藏起来,得到消息的共有十几个将领,一起来到天守阁,确认岛津忠恒真死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的要求投降,有的要求去请两位老大人来执政,挽救局面,可究竟应该请岛津义久还是岛津义弘,又分为两派吵个不停,
这些带惯了兵的丘八哪个是知书达理的,由其九州民风彪悍,从来缺少风度,吵到最后,果然怒发冲冠,拔刀相向,十几个将领在天守阁内自相残杀,一直冷眼旁观,没加入阵营的几个近侍见情况不妙,赶紧出去副丸求见隐居的岛津义弘,岛津义弘一听还有这种事,只好穿衣出门,喝退了派来监视他的岛津忠恒嫡系兵马,带人直奔天守阁而来,一进大堂,十几个将领已经各个带伤,气喘如牛,脚下岛津忠恒的尸首则被踩烂,飞溅得到处都是,屏风上,台案上,榻榻米上,全是血迹,就连岛津义弘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看了,也不禁一阵阵恶心。
好在他尚未开口,十几个将领已经扔下兵器,等候他的裁决,他这才凄凉的摇摇头道,“你们干的什么事!竟然自相残杀起来,如今局面这般,我再统兵迎敌,你们也无法齐心了,老夫和兄长就这一个儿子,如今身死,就算九州不倒,幕府退兵,家督传于何人?都还争些什么啊!早该想通,派人联络幕府军,投降了!”说罢指派几人出城,交待不提条件,准备全境投降,安排妥善后,孤零零的老头长叹离去,没想到好好家业,转瞬间落得如此凄凉之下场。
再说城外孟昭德,尾随府内城守军抵达鹤丸城外驻扎,早料到城内或者三五日,或者十余日就要投降,却没想到来的如此快,接见几个将领后,得知岛津忠恒和石井生札都死了,是岛津义弘命令无条件投降,孟昭德不免唏嘘,款待几个将领后,命人修书安抚,并率军开进,城下府内兵刚来,见城内有人出,孟昭德又跟进,糊里糊涂不知所以然,直到看见岛津义弘手书,和岛津氏将领的口述,才知道已经投降了,孟昭德传令不为难九州兵,大家这才放下兵刃,城内外近两万人马做了俘虏,却只把石井生札已死一件事隐瞒,怕闹出兵变来。
进城后,孟昭德亲自去见岛津义弘,两位老人代表着此时日本最高水平的军事素养,却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见了面,岛津义弘羞愧难当,和孟昭德应付着聊了几句,就要谢罪下野,孟昭德点头应允,传令王京诸寺庙妥善安置,只要岛津义弘喜欢,哪处都可以,并且幕府拨给钱粮,按照国公待遇供奉,岛津义弘也算得以善终,至于岛津义久,听闻九州全部领土被幕府接收,岛津忠恒被部下杀害后,就闭门自尽了,孟昭德把他风光大葬,坟墓立于萨摩藩上,并重修岛津氏祖坟。
如此后,又休整了十日左右,眼见带来的军粮要耗尽,部下皆猜测,孟昭德肯定打算退军了,且九州此时已经分派官吏出去,至于建军,施政,拆城等工作,最少还要半年到一年时间才能完成,孟昭德总不能等在这里,所以许多亲信武将开始主动进言,希望孟昭德早定班师日期,其实早在落城当日,孟昭德就和阿倍秀明商议过,幕府军不服水土,在九州作战多月已经临近极限,一旦大范围的疾病爆发,只怕随军医师根本无法医治,届时九州豪族和不甘失败的各势力浪人揭竿而起,那幕府十万大军就有覆灭的危险,最好的法子还是抽调镇守四国岛和山阴山阳两道军队留守,把主力部队都撤走,可惜盘算了很久,孟昭德和阿倍秀明还是无法解决潜伏在外海,随时准备偷袭自己的宇久水贼众,留在岛上可能爆发疾病,被叛军攻击,出岛若一旦在海上被截杀,那留岛的将士更有可能覆灭,两相皆为难,所以才休整十日,没有一道军令传达。
又拖了一个月左右,直到1607年(庆长十一年)2月初,军中真的开始出现热病和传染病来,孟昭德才传令海军浅井井赖联络九州渔民,布置横渡海峡,将部队分批转往四国,从淡路班师,至于这一个月间,孟昭德除了着手拆散各地较大势力的豪族外,也没忘撒出忍者去寻找宇久纯定和他的海贼众之下落,可惜一无所获,这样疾病初现,军粮告罄,实在不能坐以待毙,孟昭德才硬着头皮班师,并且传令真田昌幸,藤堂高虎,上杉景胜,阿倍秀明,安东隆盛分头负责组建九州军队,加快速度,给他们优厚的薪俸,尽一切可能断绝潜在的叛军之兵源。
2月21日,靠着从四国岛起运的军粮支撑,第五批部队也已经渡海返回,此时岛上还留有近卫军一万五千人保护孟昭德,各地军队不到两万,收编和改组的九州岛虎神军初见规模,孟昭德命有九州背景(曾代替阿倍秀明镇守过九州)的安东隆盛暂时留此组建和整训新军,天草时秀之弟天草时人为肥后县巡检使(天草家回了九州了),安东隆元(安东隆盛之子)为萨摩县巡检使,安抚九州百姓,并拨给内廷学学生五人服侍天草时人处理日常政务,这才下达最后渡海命令,要和一万五千近卫军一同渡海班师!至于其余的,比如山冈岩八郎自愿追随安东隆盛,在九州从军等等,当时皆不是大事,提过不赘。
从府内城出发,到四国岛海军军港,若顺风顺水,只要一日一夜即可,若快船行走,只要四个时辰,孟昭德出于安全考虑,不用小船,只用铁甲船和安宅船,分两次在2月26日和2月27日,将近卫军渡海,军令下达后,近卫军在府内城外编队驻扎,等候海军接应,到了2月26日上午,正要渡海之前,突然海上风浪大作,天空也阴云密布,懂得海路常识的部下劝阻孟昭德,或者命第二批部队先行渡海,或者全体推迟一日,等明日看看天气再说,这般恶渡,海船不但容易掀翻,而且行驶缓慢,只怕要多耽搁半日,效果也是一样的。
孟昭德听罢略作沉思,最后对部下说道,“世人都称赞孟昭德仁义,孟昭德便不能明明看着海风大作,还让别人替我出海,孤王军令已经下达,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幕府军大胜,26日班师的消息,那些至今还没抓住的海贼众肯定也知道,若在海上截杀,推迟下去只会给他们更多准备时间,而且天气难测,万一多日不见好转,我大军岂不更加被动,就是要海上难行,宇久水贼众料定我不敢渡海之际,我强渡之,方能险中取胜!”说罢不允许任何人再劝,执意要渡海,不过将阿倍秀明等人安置在第二批渡海,不许随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