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微锁着眉头,黑沉的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乌雅氏的那个小太监低着头,跪在大堂中央。他心里嘀咕着: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得了乌雅格格的青眼,给她来办这事,原想着,让四阿哥过去,虽是会受到些责难,但是依照四阿哥从边塞回来后对待乌雅格格的宠爱,定是会过去的。
如果办成了这事,这乌雅格格以后还会亏待了他不成,可是,这人算不如天算,这宋主子竟然也晕了。
难不成宋主子,也有喜了?小太监心里暗叫,如果真是这样,乌雅格格生气还来不及,还能记得他的好?哎,他出头日子又要离他远去了。
四阿哥心底,对宋桃虽不像对那拉氏那般敬重,但是对她也并无恶感。而且自从去了边塞,两人一起在草原上畅地骑马,一起安静地看星星,她和他一起时,并不刻意讨好他,只是悄然伺候一边。他喜欢她懂得把自己定位与一个伺候他的奴婢,而不是一个向他讨要宠爱的女人。
虽然他和她大多数时候只是相顾无言,但是这种安静,却最能让他的心情放松下来。希望,这一次,她不是因为嫉妒乌雅氏,而故意装病留住他。
十阿哥被四阿哥散发出来的冷气冻得说不出话,不舒服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脸色难看地看着一边淡定的九阿哥,做了个“爷受不了啦!”的口型!
九阿哥看了扭来扭去的十阿哥,把折扇从左手换到右手,笑着说:“十弟,想要去茅厕就赶去,磨那凳子,又不能收回去!”
吐——十阿哥被恶心到了,刚要发飙,老太医摸着额上的虚汗,笑呵呵地出来了,对四阿哥说:“恭喜四阿哥,宋主子这是有喜了,刚巧一个月。”
十阿哥原本想要骂出口的话,被太医的话噎回了肚子,喘了口气,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喊道:“四哥,你又要当阿玛了!太牛啦!”十阿哥从欣妍那听到些新鲜词汇,总是爱有事没事显摆一通。
四阿哥也不管这十阿哥那句“太牛啦!”什么意思,淡淡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关心来:“宋氏怎么会差点晕倒?”
太医说:“四阿哥不必担心,宋主子只是因为刚刚怀孕有些体虚,好好调养,过了头三个月,胎儿稳定了,便没有大碍了。”
四阿哥点点头,嘱咐:“高无庸,跟着太医下去拿药。”
高无庸和太医低着头恭敬退下。
四阿哥起身,想往内屋走去,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眼里露出冷意,乌雅氏晕倒了?真是无稽之谈,这狗奴才要不是得了乌雅氏的指示,会来这找他?
这乌雅氏借着德妃的势,得了爷一个月的宠爱,便无法无天了,敢明着胆来管制爷了。
就让这奴才跪在这里,晾那乌雅氏一会,他敲打一个妾侍,他额娘难还管着他不成!
屋里,欣妍正欢乐地蹦跶着,眼睛里的晶亮就如夜里的明珠一样璀璨,她是真心为额娘高兴,也真心希望额娘能有一个小弟弟,一个像弘晖弟弟一样,受阿玛重视的小阿哥。
李嬷嬷,翠竹,红粉们眼眶都不由自主地泛红,她们盼望了三年,主子的肚子终于又有动静了,肯定是个阿哥,这般对她们好的主子,老天一定不会亏待她,一定会给她一个聪明伶俐的小阿哥的。
宋桃有些哭笑不得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原来是怀孕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边塞的时候,四阿哥就宠幸她一个,想着这中奖的机率应该很大吧,却发现回京的时候,月事如期而至,没想到,这回了京了,四阿哥就来了一次,却怀上了。
宝贝儿,你真会制造惊喜啊!
四阿哥撩开门帘,刚好看见带着柔柔笑意的宋桃。
“阿玛,额娘有小弟弟了!”欣妍跳过来,抱住四阿哥大腿,开心地大叫。
四阿哥的大手习惯性地摸上欣妍的脑袋,脸色柔和,淡雅的声音有些许暖意:“阿玛知道了,欣妍去外面陪陪十叔、九叔,可好?”
欣妍懂事地点点头:“女儿会尽好地主之宜的,阿玛额娘请放心。”
四阿哥听到欣妍这么说,眼睛微微发亮,这孩子,说话有理有据,一点看不出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他看着欣妍规矩地退出去,看向宋桃的肚子期待起来。
李嬷嬷几个,也悄悄退了出去。
“爷。”宋桃想从床上爬起来,给四阿哥行礼。
却被四阿哥阻止了:“躺着吧。”
“是。”宋桃躺下,低头,等着四阿哥再问。
四阿哥感受到宋桃屋子里适宜的温度,淡淡的清香,舒适地微微眯起眼睛。
宋桃等了半天,也不见四阿哥有所反映,她抬头望去,却见四阿哥呼吸平稳,眼睛紧闭,脸上满满都是倦容。
宋桃叹了口气,起来,帮四阿哥披了薄毯。
四阿哥自从边塞回来,便和八阿哥忙着户部贪污之事,这种处查官吏之事,劳心劳力,还要被百官厌弃,朝堂之上,更会处处受阻,晚上回来,除了忙公务,还要雨露均沾地让宫里那些上司们满意,太辛苦了啊!
想到这,宋桃摸摸自己的肚子,要是个阿哥,她定不会撺掇他上位,做皇上,也许权力在凡间至高无上,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乌雅氏在屋里走来走去,烦躁不安,那狗奴才,去截个人也截不到,这都晚上了,还不见人影。
她目露凶光,脸色却非常温柔,手摸着肚子,静静注视着窗外的景物。
突然胡嬷嬷步进屋来:“主子,躺床上,四阿哥来了。”
乌雅氏心里一喜,终于来了。
她早已在脸上施了白粉,披散头发,蹙着眉头,躺在床上。
四阿哥带着一股冷风进来,一屋子奴才对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并未理睬,冷声说:“乌雅氏呢?”
胡嬷嬷战战兢兢地出来,回答:“回四阿哥的话,乌雅主子身体不适,在内屋休息。”
四阿哥声音陡然变得凌厉:“主子生病了,这奴才便不规矩了,高无庸把那狗奴才带上来!”
“是,爷。”高无庸迅速地拖进来一个小太监。
“四阿哥,小的,小的,只是凑巧看见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四阿哥,绕了小的吧。”那小太监被高无庸拖进来,再看向四阿哥的黑脸,早就吓破了胆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四阿哥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又岂会饶了他。
“先不说你一个奴才查探爷的行踪,光光一个不守规矩,自作主张的罪,爷便不能留你!高无庸,把这奴才拖下去处置了!”
清冷地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那小太监被罚跪了一下午,本以为他的惩罚已经过去,却不料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死字。听其他太监们说,这么多阿哥里,四阿哥最最寡情薄义,对奴才也是最严厉无情的,他原本,不信,现在他是信了,也真错了,他不该为了虚无缥缈的前程而摸了老虎的皮毛。
小太监被拖着出去了。
一屋子的奴才大气都不敢出,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的心脏都似乎要停止跳动,四阿哥锐利的眼睛,清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都给爷守好自己的本分,什么不该听,什么不该做,都给爷通通记住了,不然,你们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说完,四阿哥带着太医,进了厢房。
太医小心翼翼地隔了帐子,为乌雅氏把脉。
不消半刻,太医说道:“老臣,恭喜四阿哥,乌雅格格,这也是有喜了,同样是一个月的身孕。”
四阿哥挑了挑眉毛,对又有一个女人有孕,是喜悦的,只是对乌雅氏,却实在不喜。
“乌雅氏,你治下不严,爷本来要好好惩处你,不过现在你怀了爷的骨肉,便先不和你算这笔帐。”四阿哥看乌雅氏脸色不佳,皱起眉头,“爷的子嗣若是出了问题,你也别想爷再宠幸于你。”
说完,四阿哥拂袖而去。
乌雅氏呆愣愣地看着四阿哥决然而去,心里哑然,明明爷在这个月,这般宠爱她,才让她怀了孩子,现在却只因为去宋氏那传了个话,就被爷厌弃了,肯定是宋氏给她小鞋穿了。
这宋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麻烦,实在可恶。
她眼神暗沉下来,脸色狰狞。
自从,四阿哥当着那么多奴才处置了那小太监后,四阿哥院子里的奴才们更加谨言慎行起来,十阿哥偶尔来找欣妍玩的时候,总觉得这四阿哥的院子就像四阿哥一样,冷冰冰地无趣极了。
他就是想不通,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四阿哥怎么就能生出这么活泼有趣,总能有无数鬼主意的欣妍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康熙三十七年。
德妃的寝宫内,那拉氏带了弘晖,和已经显怀的乌雅氏来给德妃请安。
宫里布置地很淡雅,就连熏香都清雅极了,一边的火炉里燃着的炭炉里正烧着正旺的火。德妃斜躺在软塌之上,身上盖了一床雪白狐皮缝成的毯子,显得慵懒而尊贵。
三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后,德妃轻拍着弘晖,看着睡眼朦胧的白面包子,笑着说:“老四家的,天保看起来又困了,你带他去里屋歇息会,本宫也正想和侄女说会贴心话。”
那拉氏笑着抱了弘晖进了里屋,她又如何不知道,德妃不过找个借口,想单独和乌雅氏谈谈而已。
等那拉氏走了,德妃找了一个人进来。
“李太医,给她把把脉,是男是女?”
李太医是有名的妇科圣手,诊脉断男女,十拿九稳,而现在乌雅氏胎儿差不多已有4个月,这个后的脉象基本上不会被诊断错误。
他细细地听了脉象许久,乌雅氏紧张地手心里都冒出细细的汗水。
在德妃和乌雅氏期待的目光中,李太医脸上露出了笑容。
“回禀德妃娘娘,乌雅格格怀的是男胎,而且脉象稳定,定是个健康的小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更,星期天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