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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将手中的香递给靳品玉,接过之后,靳品玉提着官袍,一步步迈上了高高的祭台,大理石的祭台在阳光之下,依旧有些沁凉。
清歌双手交叠,看着靳品玉走上来恭谨的模样,面具下的笑意越发的浓戾。
“辛苦靳丞相了。”清越的女声从祭台上传出,阵阵回响传遍整个偌大的祭台广场,传到每一个官员的耳中,在插了这柱香后,清歌将是天下承认的青鸾新帝。
就在这时,靳品玉顿时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香狠狠的往地上一掷,面容变得悲愤忿怒,一手指着清歌,面朝广场厉声道:“今日,本相要揭穿凤清歌的真面目,这个即将登位的女人,并不是真正的皇太女。”
这一句话出来,犹如巨石投进油锅,顿时让下方炸开了锅。
上面的不是皇太女,那是谁?
灼灼烈日照得人眼瞳微眯,顾不得君臣之礼,有人不着痕迹的抬头直视台上着了明红帝服的清歌,那银色的面具反射出来的光,烧的眼目生疼。
恢恢疏而不漏,终是让我发现了真正的凤家血脉,才知道我们都被小人蒙了眼。”
一番言辞,真是说的情真意切,为君为国,下方立即有和她商议好的大臣,站出来道:“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那务必要弄个清楚的!”
“绝不能让凤家的血脉流在民间”
随着这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的神色更是迟疑,敢怀疑帝王是假的,没有证据肯定是不敢站出来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到了清歌身上,等待着她的辩解。
辩解?清歌只笑了笑,轻轻的朝着靳品玉道:“靳丞相既然已经如此有把握,认定了凤帝老眼昏花认不出自己的骨血,我这个先帝所封的皇太女是假的,那么就拿出证据来吧。”
她的语气极为轻松,却也是摆明了态度,这个罪已经将冒犯先帝和得罪新帝一起了,若是拿不出证据来,不能让人臣服,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轻飘飘,慢悠悠的话语也让那些有心煽火的臣子心下一震,若是冒牌货,能有如此淡定的态度吗?
前有凤霓裳谋逆,那些个人的下场可是凄惨的很,如今这一次,若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下场不会比那些人要好的,这可是一下得罪两个帝王,能有好果子吃吗?
一下人心又有些漂浮不定,清歌站在上面,将那些人的面色变化都收在眼底,这一番下来,也没有人敢做这不怕死的出头鸟作死的冒头了。
靳品玉未曾料到这做了十几年不受宠的庶女竟然能几句话就直指了事情的中心点,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凤清歌,不过又如何呢,她手上握着的可是王牌,只怕是凤清歌都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更是好了,转身对着台下的眼皮耷拉,皱纹深深的重服老妇躬身道:“凤宗妇,今日请你来,便是要将此事弄个明白,在宗庙及各位先帝面前做个准数。”
一直老僧入定的老妇人此时才慢慢的抬起头来,花白的头上戴着象征皇族宗妇的翡翠抹额,由旁边伺候的女官扶了起来,一步步的走上了祭天台。
待上来了之后,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对着清歌躬身行礼,虽然年迈,礼仪还是很标准,清歌也象征的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这时,凤宗妇才极为缓慢的开口道:“靳丞相,你身为一国文官之首,老身相信你不会无凭无证,妄自开口,若有证据就拿出来,我们凤家的血统自是不会认错。”
靳品玉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微微伏下身子,微笑道:“既然我能请宗妇来,就是有一个问题想问宗妇,您肯定知道我青鸾皇家所生的女子身上都会有一只凤凰胎记。”
这个事,本来是不给外人知道的,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做手脚假冒凤家骨血,所以靳品玉才小声的说明,她贵为凤帝信赖的丞相,知道这件事,并不算奇怪。
凤宗妇眯起的双眼本来浑浊不堪,此时却透出一线精明颜色来,她不急不缓的点头道:“是的。”
“那便是了。”靳品玉冷冷的一笑,“我发现这个胎记,在另外一名女子身上也有。”
凤宗妇微驼的背立即直了起来,侧头看着靳品玉,神色凛然,“此事可真?”
“当然!”靳品玉对着下方一摆手,“带遗姬小姐上来!”
遗姬?
杜曼娘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人不知道遗姬的名字的,靳品玉的意思是什么,遗姬就是她口中所说的真正的皇太女吗?
她看了看清歌,心中突突,若是清歌真是假的,那么今日这一验证,那她岂不是投靠了个假的,她垂眼拢袖,思索着这一切,再抬头看清歌,正好看到她的目光也在打量自己,心中一惊,好似慌乱了一般。
下方的女官带着一个红衣丽人走了上来,浅粉色素樱广袖长衣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好似桃花仙子娉婷姿态,婀娜多姿,曼妙走了过来。
靳品玉睨了一眼清歌,她依旧是不慌不忙的站在那处,连气息都没有丝毫改变,眼前的一切好似在她掌控中一般,莫名她就觉得心里有一丝不确定,不过这一丝不确定,在听到下方女子的声音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知召唤遗姬前来,是有何事?”遗姬抬着脸,眉目间烟云笼罩,好似一朵弱不经风的花,随时要被风吹走。
周围的男子早就看的目不转睛,女子也将目光停留了几分,暗道真是不愧天下第一美之名,婉转之间,已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呵护,倒是让东雷夜王占了好福气。
不过,好似夜王对这个遗姬并不怎么感兴趣,是遗姬倒贴着要去追夜王的,不知她今日来是什么意思。
“遗姬,你乃青鸾凤族后人,今日便要将你正名,告诉这天下人,你才是真正的凤翎音,而台上的这个人不过是假冒的而已!”靳品玉的声音比之开始更加悦然,对着遗姬高声宣告道。
什么?
遗姬就是真正的皇太女?众人心中皆是一动,心中百转千回,倒是想起关于遗姬的身世,幼时被老东雷王的侍从捡到带到宫中,被指给了夜王做了侍女。
好似,遗姬今年也是十七岁,与丢失的凤翎音公主年岁也对得上,青鸾和东雷是相邻的两国,辗转到了东雷也是有可能的。
当下是有疑问的,有惊奇的,还有将信将疑等着验证的,总之表情比之开始还要精彩。
靳品玉还要开口说话,清歌挥手一样,阔袖飞起阵风,“不用多说了,你既然说你有证据,那么今日朕也给你机会,在百官之前将证据拿出来!”
前一句话是对着靳品玉,后一句话则是对着遗姬说的。
凤宗妇不动声色站在高台之上,眯缝眼看着清歌大气蔚然的举止,将目光移到下方袅袅亭亭的遗姬身上。
遗姬抬起桃花一样的小脸,目光闪躲着清歌,望着靳品玉,半晌咬着唇,缓缓的转过身来,将她的外衣除下,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
阳光灿烂下,雪一样的左肩肌肤上,一只手掌大的凤凰栖息图接着金辉栩栩如生的蹲在那里,她缓缓的转了一圈,让百官都将这图案落于了眼底,才慢慢的将衣服拉了上去,垂眼不语。
凤宗妇安然的神态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招手道:“快,快让老身上来看看。”
待那一块胎记在眼前,她伸出如树皮一样的手指,在下面擦洗,又吩咐了女官,取来了特质的洗水反复擦了擦,确认那凤凰依旧一动不动时,凤宗妇的脸皮也剧烈的抖动起来,手中的拐杖使劲的在祭天台上一顿,两眼冒出从未有过的精明之色,对着清歌颤抖着老声道:“来人啊,来人啊还不把这个冒牌货给我拉了下去!”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确认了胎记是真的了,那这就是代表了清歌是假的了,那些侍卫一时还没从这样的转换中醒过来,靳品玉已经摆出了丞相的官威,喝道:“还站着发愣干什么,还不把假货给拉下去!”
这一声下来,侍卫从醒悟了过来,立即往前跑来,兵甲撞击佩剑的声音在祭台的传声石下显得格外的清晰震人。
凤宗妇的手指紧紧的拉住遗姬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两眼透出了犀利的光彩紧紧的盯着清歌,恨不得将目光化作为剑,戳她个窟窿才好。
见此,百官的眼神都变了起来,齐齐如针一样射向清歌,方才还带有怀疑的眼神,全部转变了过来。
靳品玉的脸色更是得意的一笑,掩饰不住的喜悦从眼眸中流露了出来,看了一眼站在后面,不出声的遗姬,这样的女帝,真的是太好掌握了。
杜曼娘脸色都变了,怎么会如此,难道清歌真的是假的,她怎么也没想到,靳品玉竟然是用这样的办法,其他的她们都可以以谋反叛乱挡了回去,可是若新帝是假的,那么什么也没有用了!
一时之间是话语无说,那些官员更是指责起来,耳边什么话都有。
“差一点啊,就差一点就给这个骗子当了女帝了!”
“是啊,真是丢死人了,以后我们都要对着一个假货跪拜吗?”
说这些话的,大多数是一些见风使舵和靳品玉勾结的人,而这个时候,那个本应该慌乱的想要反抗的人,却不动如山,斜睨了眼,对着欲要上来侍卫,厉声道:“你们知道谋逆,是什么罪吗?”
本就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高贵威仪的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锐利霸气,将那些侍卫以及碎碎交耳的群臣震的安静了下来,纷纷抬头看着,侍卫更是不敢再动。
眼前的人帝服在身,金冠招摇,摄人的光华在烈日下夺目闪耀,让人不敢轻视。
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硬气!
靳品玉冷哼一声,眉眼斜挑,怒道:“你一个冒牌的皇女,此时还在这装腔作势,今日宗妇都指认你是假的,你还能如何狡辩!还不给我拿下这个冒牌货!”
“呵呵”一声低笑,就在这剑拔弩张中冒了出来,清歌摇了摇头,两手轻轻的拍掌,大笑道:“好,好,好,靳丞相,就凭你找了个舞女来,就认回是我青鸾的女帝,是不是只要有个这样的图案,不管什么身份,都能说是我凤族的骨血呢!”
一旁的遗姬闻言脸色一白,全身都在颤抖,凤宗妇感受到她的手都是一片冰凉,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却抿着嘴没有开口。
苍朗的笑声就这样从喉咙里冒了出来,直笑的靳品玉心底都有些发虚,却更是怒火冒了起来,怒吼道:“沐清歌,你不要太过分,假的永远是假的!”
她特意去派了人查,遗姬被人捡到的时间已经岁数,甚至相貌之间,都依稀有故去的皇妃神色,绝不会弄错。
“好,假的就是假的!这话说的极好!”清歌站在高台,唇角的笑意掩在银色面具下,讽刺的意味满溢在眼底,就这么点本事,还和她斗!
她对着远处殿门高高扬手,“来人啊,将外面候着的人,给朕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