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簪子你从哪来的?”片刻之后,千夜离的表情已经很好的收敛起来,淡淡的问道。
千阙白将千夜离刚才那一系列得变化都收在眼里,叹了一声,“是位故人的东西,没想到被小孩子不小心摔碎了,倒是拿出来献丑了。”
他非常自如将木盒一盖,对着其他还在紧张的人道:“今日斗宝会就到此吧。”
一听这句话,如同大赦一般的众人纷纷谢礼,拿起自己的东西,走的那叫一个快,瞬间大殿之中的人都散了个干净。
千夜离唇瓣动了动,又看了一眼紫檀木盒,也朝着门外走去。
待到门口时,瞟见左侧两个人影,那身形,微微皱了皱眉,脚步顿下来,又看了一眼,两张平凡呆板的容颜,低着头没有丝毫异样。
他的心思还在刚才的簪子上,也没有细想,又继续往前走去。
清歌和御天干走在人群的最后面,想着那簪子拿出来后,表情就变得好似要将千阙白吃了下去的千夜离,不免疑惑。
这个簪子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她侧头看着御天乾,关于古代这些个珠宝,她能看出值不值钱,但不会知道有什么意义,在古代,有些东西是有点讲究的,她不知道,御天干也许知道。
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御天干的手臂,他侧头看着清歌满眼的疑惑。
拧眉沉吟了一会,方传音道:“那种水晶琉璃簪,非常稀少和珍贵,是为皇家御用,一般是帝王用来封赏用的,按照制度也应该是妃位以上的人才能使用,那根簪子的款式,不是现下流行的,像是二十年前时兴的样子”
御天干对女人的东西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恰巧幼时他曾在母后的梳妆台上看过一根和这个几乎想不多的浅绿色簪子。
顿了顿,他皱眉继续道:“当年,老东雷王后宫嫔妃无数,被封为妃位以上的,却不多,总共五人,其中一位得病死了,另外四位妃子中,封号紫的妃嫔,正是千夜离的母亲!”
说到这里,清歌顿时停下脚步,往灯火通明的大殿里看过去。
那根簪子,十有八九就是千夜离母亲的东西。
御天干说完后,也顺着清歌的目光投向里面,殿内已经空空,所有人都走了。
他转过头来和清歌对视,两人的眼睛都微微睁大。
千夜离的母妃不是被打入冷宫后,不甘寂寞和人私奔了吗?
怎么这么多年了,紫妃的东西会在千阙白的手里!
难道紫妃当然不是私奔,而是
皇宫里龌龊的事情多不胜数,想要对付一个失宠的妃子,那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难怪千阙白那么有自信,他抓住了千夜离的软肋,千夜离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放弃寻找他母亲。”御天干飞快的说道,千夜离的脸色那么难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若不是逼得这么紧,千阙白只怕还不会将这张王牌这么早亮出来。
清歌立即踢了一下御天乾,“要不要去看看?”
瞟了一眼大殿,御天干立即拉着清歌放慢脚步,到了一处墙角拐弯处,趁着没人注意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既然千阙白敢在大殿上将簪子拿出来,接下来的,应该就是要等着千夜离上门了。
这一招,就叫做引蛇出洞。
千阙白肯定另有后招。
这狗咬狗的场面,不能错过。
两人迅速的在黑夜里潜行,往千阙白住的地方而去,不管怎样,千夜离到时候都是要来找千阙白的,他们只要跟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好戏了。
清辉洒下,一地冷清。
黑色的天幕星子淡淡闪烁,照出两道浅浅的身影。
关于西辰和东雷的联姻,基本是不成了,现在内乱都扯不清了,谁还有心思搞那些个外交。
千阙白今夜的心情显然十分的好,步履都比往日显得轻盈许多,踱步到了御书房前,将所有人屏退后,左右看了一眼后,缓缓地关上门。
清歌和御天干早潜在了梁上,看着他站在休息的床上,按照一种规律,走了几步后,然后走到床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卡在了床柱上,床板缓缓的打了开来,露出一个豁口来。
和熙的灯光正好被纱帘给遮住,看的不太清楚。
清歌挑了挑眉,竟然有机关。
“走,跟上去。”清歌看着徐徐关闭的入口,用眼神示意。
“等等。”
随着御天干的声音,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速度之快,不过一瞬就窜入了入口处。
千夜离也来了,看来刚才他是假意离开的。
“走了。”一手抓住清歌从横梁上飘了下来,趁着入口处合并的最后一霎那,对着里面梭的一下穿了进去。
地牢里,各怀心事的三批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入口处不过方寸之大的地下室,里面却十分的宽敞,道路曲折,转弯颇多,如此一来,正方便清歌他们掩饰身形。
寂静的地下室内,除了前方千阙白走路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其他人都是半点不踏尘,一丁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从道路上的光滑程度来看,这里经常有人来,石面并没有什么积尘,也很干爽,没有一般地下室的潮气。
御天干拉着清歌的手,小心的跟随在后,千夜离的武功并不比他差多少,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现,绝不能有半点大意。
转弯,再转弯,穿石门,走台阶,差不多一刻钟以后,千阙白才停下来,扳动一处石门前的开关,慢慢的走了进去。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这门打开了就没有关上,待千夜离过去后,清歌和御天乾马上也跟了上去,清歌还回头看了一眼来的路,眼眉微皱了一下。
过了这个小厅,千夜离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站在一处柱子后,清歌和御天干也刹住,靠在门前的柜子后往前看去。
这里是一个偌大的房间,大概有两百平方米左右,周边摆设了一排柜子,还有两张桌子,看的出也是精心装饰过的。
在这个广场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瓮,两个瓮叠加在一起,上面那个瓮上有几个圆形的洞,瓮上吊着一根铁链。
这个房间周围有着四盏油灯镶嵌在墙上,照的眼前一片明亮。
千阙白走进去之后,走到了瓮前,在上面敲了敲,顿时发出了闷闷的瓷器响声。
接着,他转头对着门口处,徐徐笑道:“怎么,还不肯出来吗?”
清歌手指拽在御天干的手中,微微一动,难道他发现他们了?不可能,千阙白若是能发现,千夜离没察觉那也太奇怪了。
而且对于隐匿跟踪术,她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转头看着御天乾,他也做了个安静的口型,想的和清歌一样。
没有人应声,千阙白也不急,他绕着瓮走了一圈,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按了一下开关,那铁链梭梭的动了起来,上面的滚轮缓缓的将瓮吊了起来。
一点一点,晃晃悠悠的随着铁链升到了半空之中。
随之,那下方的瓮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物体。
“你还不出来,还不来看看你寻找了十几年的母妃吗?!”千阙白站在瓮边,两手撑在瓮沿,对着门口大声的笑道。
千夜离的母妃?
清歌定睛一看,那瓮中乍一看之下圆形的物体,竟是一颗人头,那人头五官已经被削掉,鼻子只有两个黑色的肉动,唇瓣被人割掉,只有一层肉皮,耳朵更是不见,眼睛那里只有一双黑洞,黑漆漆的望不到底。
那人头上都是疤痕,大大小小如同蠕虫一般,深深浅浅的凸凹,颜色不一,看得出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最近才添上去的,血咖还结在上面。
从脸上到光光的头皮上,全部都是。
一个除了疤痕,没有任何曲线和五官的人头!
就是清歌身经杀戮无数,看到这样的“人”,瞳仁还是微微一缩,手掌微微用力,抓紧御天干的手。
这完全称不上是一个人了,虽然从那薄的可以看到颈骨的脖子可以看到十分微弱起伏的气管,这种起伏微弱到随时可以忽略成没有,比吊着一口气的人还要痛苦!活着和死了根本就没有区别。
能对一个人下得了这样的手,究竟要多大的仇恨!
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转眸看着千阙白,那白皙的面孔已然变得丑陋不堪,他一把抓住那人头,往着门口一扳,嘴角森森的笑着:“千夜离,你不敢出来了吗?不敢看看你的亲娘吗?”
那人头本来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不知是被人抓了难受,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果然,声音也给毒哑了。
随着那人头发出的声音,一个人影慢慢的从柱子里走了出来,兰芝玉树,身形修长,面如冠玉,正是被千阙白千呼百唤出来的千夜离。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惯常的笑容,带着迷茫,疑惑,惊讶交织的眼神,停在了被千阙白扣在手上的人头上,“那个女人不是跟人私奔了吗?”
“私奔,哈哈,这个也只有你和父皇才会相信了!”
千阙白睁大了眼睛,双眸好似要从眼眶中跳了出来,好似很可惜的将目光转到人头上欣赏一下,那里面的憎恨如同恶鬼一般沉黯,手指在那完全只能称得上是人头球上轻轻的一抹,“怎么,是不是觉得这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低声叹道:“当初我就和母后说了,万一有一天我想带你来看看,你认不出了怎么办,这鼻子也割了,眼珠子也挖了,肌肤也被一刀刀割烂,一下下烫熟,四肢也被砍了,谁还能认得出是独宠后宫的紫妃呢!”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目光里有着疯狂,歪着头侧看着千夜离,忽然一笑,手指却猛烈的将人头拉动,手指掐在眼眶下的一个部位道:“你看,这里有一颗泪痣呢,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吗?”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清歌发现在疤痕交错之间,唯独眼角下面那一块食指指腹大小的地方,有一个嫣红的点。
她记得,千夜离的左眼角下,同样有一颗嫣红的泪痣。
果不其然,方才还一直站在原地如石头,一动不动的千夜离,身躯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他的眸光落在那一颗嫣红的泪痣上。
他记得那个女人,也有一颗泪痣,和他一模一样的泪痣。
千阙白很满意自己的讲解,绕着瓮走了半圈,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千夜离,轻柔的继续讲解道:“你是不是觉得很难过,就像心里给刀子活生生挖了一块肉一样,就好像有人在你心脏里一针一针的扎进去又拔出来,一刀刀的切割着你的肉一样,那么难过呢!”
只要不是畜生,看到自己的娘亲被这样折磨,怎么能没有反应!
御天干揽住清歌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点,墨蓝色的眸光跟随着千夜离,眼底有着探究。
千夜离还是没有开口,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有袖中那掐到肉中的手指,才知道他是压抑了怎样的情绪。
见他如此,千阙白略微有些失望,叹气道:“千夜离,没想到你真是灭绝人性了,连你娘亲在你面前变成这个样子,也半点反应都没有,可惜啊,可惜,当初我母后让人把她从冷宫抓过来的时候,怎么折磨她,她都没有哭过,直到我母后说要把你杀了,她才开口哭求”
他说着说着神情带着魔怔了一般笑了起来,高高挑着眉,一手抚着瓮中人的脖子,“你知道吗?她为了你,甘愿给十八个乞丐上呢,还要做出很欢愉的样子,否则我母后还是要对付你东雷王最宠爱的紫妃啊,有名胡姬美人,被男人骑了三天三夜,昏迷中还喊着你的小名”
“可是你呢?如今看到她,竟然无动于衷,你果然是个弑父灭亲的杂种!”
最后一句话,千阙白是吼出来的,他的眼眶发红,整个人看起来像不正常的癫狂了。
从小母后就在他耳边说着那对胡姬母子是贱奴,是让他们母子不受宠爱的原因,他本来是最受宠的大皇子,皇后所生的嫡子,父皇应该最爱他,最宠母后才对。
这样长年累月的挑唆和积恨,还有在变宫之夜,看着母后被千夜离带人杀死,终于变成了剧烈的毒药。
每当他不开心的时候,被千夜离惹怒的时候,他就下来,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割上几刀,烙上几个印子,心情就好多了。
当年母后,也是这么做的。
谁让千夜离是这个贱奴的儿子呢!他不能刮儿子,就刮母亲了,总归是能出气就好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像是没看见千阙白的神色,千夜离的原本慵懒软魅的嗓音问出这句话时,出奇的清冽,透出一种从没有过的干净,即便是他压抑的很好,清歌依旧能听出他音色中那拼命抑住的情绪。
那是百年火山下,即将喷发的烈火熔岩在沸腾喷发的前兆。
“为什么?”千阙白反问了一句,看着千夜离那张绝美到顶点的容颜,那双琉璃一般的双眸,伸出右手手掌抚着额头狂笑,“为什么?一个出生贱奴的胡姬,靠着一张脸,将父皇的全部注意力都夺了去,后宫三千,只宠一人,那三年,我母后夜夜独守,不在冷宫,形同冷宫,我这个大皇子,一年都见不到父皇几次,你却被父皇抱在怀里,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
“我母后日日夜夜就想看着你们母子去死,去下地狱!这就是为什么!”
一段话,又揭露一段皇室后宫之争。
只是清歌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人彘”,这种残酷的刑法,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人间的斗争,争的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即便是宠冠六宫,最后紫妃不是还是被贬去了冷宫吗?帝王的宠爱又能有多久?
她斜眸看了一眼御天乾,又转开了目光。
“你今天引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我听你说这些吗?”千夜离从站出来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移动过位置,好似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这样冷淡漠视的态度,彻底让千阙白火了。
“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你不是一直以为她是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了吗?怎么现在你又一点都不在乎了!”
相对于千阙白的神色,千夜离的确是冷漠到极点了。
只有清歌没有错过他的手指在折扇柄处慢慢的摩挲着,这个动作她很熟悉,每次她要动手之前,总会将匕首扣在手心里,以便一击必杀!
千阙白接着道:“也对,你都可以陪着自己父皇上一床,这样毫无人伦的事都做得出来,亲情对你又算得了什么!”
千夜离的瞳孔紧缩起来,跳跃的油灯烛光下,好似缩成了一条直线嵌在眼里,如同毒蛇的双眼,“你是我看过最不要脸的人。”
“什么!你说什么!”冷不丁被一直没有说话的千夜离讽刺过来,千阙白手掌用力的一拍瓮沿,大声吼叫。
千夜离自讽的摇摇头,“幼时娘走了,一个人在冷宫连饭都没吃,只有你拿饭菜给我吃,还送了遗姬给我做玩伴,我一直以为你待我是好的,就连遗姬给我下了长乐膏,我到刚才那一刻之前,都以为只是皇后的意思,可笑我千夜离聪明一世,竟然不知道呆在我身边的人,才是最恶毒的!”
听到这段话,千阙白脸色渐渐发白,眸色复杂。
千夜离顿了顿,又笑着道:“是你威胁遗姬,如果她不给我下长乐膏,就把她卖到青楼去吧,是你躺她每日在我的饭菜里放长乐膏,让我受制于那个老畜生的吧!”
他笑了笑,可是清歌觉得那笑容像哭了一样,“十岁啊,就被自己的兄长送到自己父亲的床上做娈童,啧啧,兄长把弟弟送给父亲玩,父亲玩自己的儿子,最后,儿子杀了父亲兄长,这才是千家人的风格啊!禽兽世家啊!哈哈哈”
阴影里的清歌和御天干都有些绷紧了,如果说当初南平皇后用自己亲生骨肉来夺取宠爱,是皇家争权夺势残酷的体现,那么今日在这里听到的,那就是混杂着难以形容的血泪过往。
清歌的过往也是灰暗的,不堪回首的。
可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给予残酷的,都是亲人以外的人。
那些人始终是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即便黑暗,清歌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柔软。
而千夜离呢,每一刀,都是来自最亲密的人,以为私奔弃他而去的母亲,玩弄儿子丧尽人伦的父亲,蛇蝎心肠的兄长,贪生怕死的玩伴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长起来,清歌不敢保证自己比起千夜离,会好得了多少。
弑父弑兄,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难怪千夜离说她和他很像,同样阴郁到没有一点阳光的童年,同样是得不到半点温暖的心,如何不黑暗。
她的眸光微动,看着那一抹银白的修长身影,至少千夜离当初留下千阙白,是因为千阙白曾经对他好过。
御天干看着清歌那带着些同命相怜的眼神,那眼底带着的悸动,眼眸一暗,手指不由收紧,将掌中的小手握得牢牢的。
微痛的感觉将清歌陷入到回忆里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对御天干皱了一下眉毛,无声抗议道:“好疼。”
看着眼前小人儿的抱怨,御天干嘴角微微勾了勾,放松了手,他知道清歌是只喜欢他的,可是心里的妒火就是难免的窜了上来。
沿着手指指缝将自己的五指和她的紧紧扣在一起,再抬眸看千夜离时,目光多了一层阴沉。
大殿里的这一刻。
千夜离的的嘴角又翘了起来,毫无温度,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全身散发出一种懒洋洋,轻松的气息,好似终于放下心来了。
而这种气息,正是食肉动物捕猎时的前一刻,散发出来的猎食动作。
“不是不在乎,是想等你把所有的真相,全都说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千阙白面色一怔,一股银色的风已经到了眼前,他慌忙举手迎击,双掌对碰后,连连退了十余步才靠着墙站稳了身子。
比武功,他根本就不是千夜离的对手!
“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冷冽的话语蹁跹的身影拔地而起,千夜离身上如月光一色的衣袍动了起来,手中的鎏金扇面已经全然变成一块薄金,杀气暴涨!
这一杀,必然是绝杀!再无生路!
挟带的掌风让室内起了一股旋风,乌啦啦的吹着书籍翻动,哗哗作响。
千阙白眼眸一闪,手扶着气血翻涌的胸口,脚下猛的一动,他身后的一扇石门立刻打开来,他连连后退,遁入石门之后,飞快的按着石门的机关。
眼见那抹银光就要到来,他手掌对着墙上一拍,对着千夜离笑道:“那个贱奴可是用药酒泡着的,一旦脱离药酒,半刻钟立即死亡!”
闻言,银光一顿,迅速的转身!
那厢,石门缓缓落下,遮住了千阙白诡异的笑。
随之,一声巨大的裂响从大瓮边沿传了出来,千夜离身形还未窜到,那瓮便如同倾塌的积木一般,哐当的碎裂开来。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刺鼻的药酒味道,带着一种久讴的,腐烂的气味,闻之欲呕!
棕黄色的液体流的满地都是,被泡的黄中发白的,已经像人的躯干就这么掉了下来。
“娘!”千夜离眼中第一次出现惊慌失措,他冲了过去,接住那倒地的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琉璃瞳孔里有着崩裂的迹象。
没有手,没有脚,完全赤一裸的身子,看不到半点多余的肉,只有一层黄白的皮附在骨头上。
就像没有了四肢的骨架,给人的感觉不是怜惜,而是恐惧。
抱在怀里,透着一股湿凉的阴寒,一点儿温度都感受不到。
千夜离的手指颤抖着,心口钝痛,比刀切割还要疼,他缓缓的抬起手,摸着那颗泪痣上,口中不断重复的呼唤:“娘娘我是离儿,离儿”
再没有往日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这一刻,他就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抱着那副残躯,拼命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