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御天乾,清歌等人不分日夜的往天越城奔驰,天越城内弥漫着一片风雨欲来的气息。
城东的一处官宅之中,整夜灯火未灭,重重叠叠的灯幕之下,有人看着飞来的传书,夜不能寐。
“既然如此,那就提前动手。”苍老的斜影映照在窗纱之上,灯光晦暗交替间,透出浓浓的抑郁,飞过,吹起屋外的枝叶,如群魔肢体狂舞不休。
七天,他还有其他的时间,成败与否,就在此一拼了。
天还未明,从官宅之中有人不断的进出,悄无声息的黑影在夜色中穿梭,月色一天一天的剪缺,越发显得夜色惨淡。
次日,凌帝在自己寝宫内被刺客刺杀,由于禁卫军保护,刺杀未能成功,追至城外干王手下的兵营中没入不见,百官皆为震怒,以右相为首的几十名官员要求严以处置,不能放过刺客,现干王不在京中,刺客混入军中会引起混乱,更给与有机之人可趁之机,请求凌帝出兵控制。
对此请求,心有余悸的凌帝再三思忖,斟酌之下,调令手中大军全面不许干王士兵进出,以防刺客与其同党逃窜。
第四日,凌帝手下大军以及干王的二十万大军,全部停驻在离天越城外四百里处,两厢对峙,干王手下军士不服,偶起小乱,被围困朝官添油加醋报于凌帝,称刺客挑唆,居心莫测,欲乱我大雍王朝军队,将叛乱罪名于干王,请求凌帝加强围困。
一道圣旨于第三日下来,干王兵马若再有异动,一律按造反处理,此道圣旨一下,军中哗然,皆不敢动。
就此,干王大军全部被围,凌帝手中兵马出倾大部分,留守在京内可供调动的只余禁卫军以及府君卫兵,其余皆为右相派别。
紧锣密鼓,精心策划的安排下,到了第五日,凌帝如同往日一般上朝,听了各方上报后退朝,更衣批奏,日落西山之时,前往皇后宫中用膳。
无数的人影趁着夜色从南门,西门涌进,禁卫军毫无察觉,抵抗无效之后,皇宫在悄无声息之中已经被人控制。
凤藻宫内,凌帝正满脸愉悦的和皇后在聊天。
“陛下,臣妾觉得你近来气色好了不少。”北听芙坐在桌前,侧首看着对面的凌帝,目光里都是温柔流淌。
镶嵌在壁上的南海明珠发出柔亮的光辉,将整个大殿照的明亮又不刺目。
听着皇后温柔的话语,凌帝爽朗的一笑,“芙儿,最近除了那刺客一事,朕听到的都是好事,各地粮食收成颇佳,也未出现天灾,朕岂能不开心。”
“那是陛下福泽广照,才让大雍一日比一日强盛。”一手撩起衣袖,皇后自己动手给凌帝泡了一杯茶,身后的宫女并未上前,已习惯两人之间相处方式。
目光看着远方,万家灯火此时稀稀拉拉,有的人家已经睡下,手掌拍了拍膝盖,凌帝叹了口气,目光中有光亮忽闪,“朕自问不是个盛名君王,也不是个昏君,竟然有人来宫中刺杀朕,如今刺客潜入了干儿的大军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被抓出,朕心里总觉得不放心。”
皇后柔和的目光闪了闪,莞尔一笑,将茶杯放在凌帝桌前,浅紫色的八幅长裙下摆流云忽隐忽现,腰间的凤坠荡悠悠的在腰间轻晃,她收回手,低声道:“臣妾倒觉得陛下这样围困,刺客反而藏的更深。”
“噢,芙儿有什么看法?”凌帝抿了一口香茶,口有余香,喉咙芳甘,仿若能解开他心中的忧思,不觉心情更好,侧头问道。
“臣妾乃妇人,本不该议论国事,只是这几日听陛下对臣妾说起这刺客,臣妾站在自身的角度想,刺客躲入大军内,本是想着人多可以掩藏,不日便会离开,如今被大军困住,更会将身份掩饰的实实的,不给人瞧出半分,这样一日一日的围困,影响到军中诸多事宜都不好处理。”
北听芙轻声曼语的说出,语气不急不缓,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端了茶品饮。
凌帝却听的十分认真,两人从认识到如今,北听芙甚少对国事插手,连意见也很少提出,此时她说出这番话必定是经过一番深思的。
对于发军围了干儿大军之事,他也经过一番深思才做出这个决定。
这些时日,各部送来的奏折很多,更有不断催促他立储的请折,他心中的人选早已定下,只待选个大吉之日,便宣了旨意,这节口关头,不想出什么其他的岔子,给人拿了去做话柄。
他吹开细瓷刻牡丹锦绣茶杯里漂浮的几片浅色茶叶,喝了一口,才说道:“大抵后日干儿就回来了,到时这刺客之事就一并交于他处理。”
北听芙眉头微蹙,君王自有君王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这大军都离天越远了,“臣妾想,万一再有刺客,京中人少,干儿那边应该不会有乱子,陛下不如调些人手放在自己身边,也安全些。”
“嗯,芙儿说的也有些道理,刺客也许还有同党,那朕明日调一半回京。”凌帝说着揉了揉太阳穴。
北听芙见他眉头皱起,知他头痛又犯,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凌帝那边去,将他头放在自己腿上,细细的揉着。
错金兽炉里换上了安神镇痛的香片,柔和的气氛在殿中淡淡飘逸。
“哎哟,陛下和姐姐真的是很恩爱啊!”娇媚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生生破坏了这一殿的和静,被揉得舒服的凌帝方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悦的看着殿门前。
被几个太监侍卫簇拥着走进的淑妃,满脸春风得意的笑容,一双美目中波光盈盈,溢满了野心勃勃。
“怎么不通报就进来了?”凌帝的语气十分的不客气,双目中写满了不耐烦。
淑妃往前行了几步,做样的笑道:“臣妾这不是太想念陛下了,陛下可有好久没去臣妾那坐坐了,既然陛下不来,臣妾自己来罗。”说完,又是一阵娇笑,满殿都充斥着她那浓郁的花香。
李陆站在侧后面,看着殿外,暗道,外面那些太监宫女的怎么今日这么不懂规矩,连通报都不会了。
凌帝双目沉沉看着淑妃,她仿若不见,径直的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眼中面上没有丝毫的尊敬,抬头环视着凤顶鸾帐,明珠镶嵌的凤藻宫,慢慢的评点,“这纱太素了,不够艳,一点都不衬我。”
“这挂的水墨青山,寡淡无味,不如芙蓉牡丹斗艳,拆了才好。”
她目无其他,仿若在自己宫中一般,北听芙望着她的模样,目光柔和中有着冷意,冷冷的开口道:“贺盈儿,你今日莫非就是来告诉陛下,本宫这里布置不符合你的品味?”
她连淑妃两个字都没有喊,直接说出了名字,一点脸面都没留。
到了此时,皇后岂能看不出她来的目的,这般肆无忌惮,若是没有后手,贺盈儿她如何敢。
闻言,素来易怒的淑妃却丝毫不生气,慢慢的转身,华丽溢彩的宫服逶迤拖地,艳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妖异,红唇微启,腻白的手掩着口媚笑,眼中没有一点笑意,“姐姐,你的品味我一直不喜欢,今天是来看一看,往后我要搬些什么进来,才能去掉你那股子称作淡雅的酸气。”
她又转了转头,一头玲珑凤钗叮当脆响,美目抬望,轻轻摇头道:“我看,这里还是全部拆了重建吧,真是哪儿看着都不顺眼。”
一圈走下来,身上浓郁的香味扑的满殿都是,惹得身后的宫女太监都皱眉,北听芙素来喜素雅的东西,熏香也是用的淡清,她们也闻惯了,迎面浓郁的香味闻着总觉得透着一股子俗味。
一直未说话的凌帝此时缓缓的开口了,眉头皱出川字,眸色如墨浓,大声道:“来人啊,将淑贵妃拉下去,降为盈嫔。”
龙令在空气中飘荡,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音。
李陆目光投向门外,低声请示道:“奴才去看看。”他觉得有些不对,外头守着的禁卫军呢,平日里陛下小咳一下他们都会听见,此时这么大的声响怎会半点反应都没有。
见李陆上前,淑妃身后两名侍卫立即上前拦住他,不给他往前再走。
“你们好大的胆子!”李陆怒道,他在宫中是相当有地位的,小小侍卫也敢拦他,岂能不怒。抬手推开侍卫不成,反而被二人推倒在地上。
“反了你们,眼中还有没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李陆大喝,两名侍卫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不必了,今夜有人要谋朝篡位。”北听芙冷冷的吩咐道,她的目光转而对着淑妃,目光中带着怜悯,又夹杂着一丝嘲笑,“贺盈儿,你为了皇后这个位置,可真是无所不用极。”
自进宫以来,贺盈儿大大小小的招数用过不少,下毒,嫁祸,栽赃,无所不用急,在她怀孕的时候,坚持不断的下药,这些手段,她心知肚明,也知道贺盈儿想要的就是这个位置。
“这皇后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今日坐在那的人就是我!”贺盈儿满脸笑容,带着狰狞的恨意,咬牙切齿说着,“你这个不要脸,私下勾引陛下,占了我皇后位置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能得到报应了。”
“贺盈儿!注意你的说辞!”凌帝一拍桌子,大声怒吼。
“什么说辞,御凌天,我十三岁嫁给你,对你从无二心,处处讨你欢心,你给了我什么,一个你在路上遇见的女人就拉回来做了皇后!她算什么东西,若是没有我贺家的支持,你能坐上今天的皇位吗?”贺盈儿眉目怒争,连凌帝的名讳都喊了出来,大声挑衅道,“怎么,她凭什么做皇后,她就是狐媚子,假装得善解人意,贱妇,贱妇!”
“你给我闭嘴!”凌帝额头青筋暴起,一掌扇在贺盈儿的脸上,双目中隐藏着怒火。
贺盈儿跌坐在地上,嘴角依旧笑着,目光中一瞬间的哀伤转瞬即被恶毒取代,她抚着肿起的脸,扭头站起,妩媚的眼睛睁大望着凌帝,“怎么,我说她一句你也心疼!那又怎样,皇城中的所有都被我们控制了,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她扬起巴掌对着御凌天就要扇下,一旁的北听芙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弱又坚定,纤弱的手腕握住贺盈儿的丰臂,竟让她半分不能动。
“贺盈儿,现在他还是凌帝,你凭什么打他!”北听芙狠狠一甩手,眼中却充满了冰冷的神色,秀美微蹙之间,有着浓浓的戾气,浑身散发着一种尊贵和威严,和平日里温和雍容的模样有着天大的区别。
贺盈儿揉着被抓的刺痛的手,笑容渐渐变了,明珠的光照得大殿明亮,却丝毫照不进她的眼底,她缓缓招手,“请凌帝写下立皇长孙为储诏书。”
一名太监端上朱盘,上面放着一张空的明黄圣旨,蘸饱了墨的毛笔,磨好了墨了的湖砚,放在凌帝的面前。
“你们倒是准备的周到!”凌帝冷然道。
“陛下给人伺候惯了,盈儿自然是要准备的妥妥当当的。”拉长的语调夹杂着让人深恶痛绝的恶心,淑妃盈盈一笑,“陛下还是早写了,少受点苦。”
凌帝深深的看着贺盈儿,那样的目光,含着多年沉积的威严,就算早做好准备的淑妃也看的心内一惊,到底是吃了豹子胆要造反,霎那又提起胆量,直视过去。
忽而,凌帝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得提起笔来,在明黄圣旨上游龙走凤的写了几行字,写完将笔一掷,收袖负手站立。
“比我想象的可要配合多了。”贺盈儿讽刺一笑,接过太监递来的圣旨,摊开在眼前,目光一扫之下,脸色瞬间大变,将圣旨往地下一掷,银牙紧咬,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指着凌帝道:“好,好!本来你若乖乖写了,还能给你们软禁起来过完这一生,如今,哼!”
赫然落地的圣旨上面书写传位于皇六子御天干。
“来人!给凌帝和皇后赐酒送行!”贺盈儿猛的拂袖,笑容恐怖阴森,“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身后四名侍卫端着酒杯立即上前,光下红色的酒液微微荡漾,正是常用毒酒断魂。
北听芙看着那杯酒忽然笑了,笑声夹杂着浓浓的讽刺,她接过侍卫手中的毒酒,端起在面前,绝美的面容上荡漾着讥诮的弧度。
那镇定的模样,讥诮的笑容,柔和的双眸,都看不出一点惊惶,后悔的情绪。
她缓缓的走到凌帝的身边,凌帝一把打翻她手中的毒酒,“芙儿,不要喝!”
北听芙点点头,剔透的肤色上闪耀着淡淡的光彩,双手卷袖,叠于胸前,一国之母大气威仪,沉稳的看向贺盈儿,“就算我喝下毒酒,你又能怎样,御奕辰坐上了皇位,你就是太皇太后,对不对?”
“那当然!如你北听芙一日为后,我贺盈儿永远是妃!我哪里比你差,只要让奕辰坐上皇位”
听到御奕辰三字,凌帝眸中森色悚然,冷沉嗓音打断贺盈儿,问道:“他人呢?”
“等我们遗诏一发,他自然会出来!”贺盈儿不屑的答道,她转过身来继续对着北听芙说着方才被打断的话:“只要让奕辰坐上皇位,就是母仪天下,掌管后宫的太皇太后!”
到了那时,正红色,凤凰图,都将是她可以随意选择的东西,而不是她只能远远看着,想用而不能用。
“你错了!”北听芙头上的点金滚珠步摇微微晃动,一身秋香色云缎长裙,宛若清新脱俗的仙子,散发着凛冽的气息,“贺盈儿,无论本宫是生是死,你永世都将在本宫之下,生生世世都只能在本宫身后留名。”
这样的话语从一直温和娴熟的皇后口中说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可是北听芙所说也是事实。
就算今日被赐死,她依旧是凌帝所立皇后,御奕辰登基后能立贺盈儿,始终都是第二个,第二个,就是续娶的皇后,永远在正室之下。
毕竟右相他们不愿意让人知道是篡位,牌坊是一定要立的。
淑妃的脸色变得铁青,双眸中似乎有箭能射出,咬牙切齿的看着北听芙,大喝道:“请凌帝,皇后两人上路!”她不要跟这贱人再耗费口舌,送他们上路才是正道。
转身对着身后的太监道:“立即给右相传:凌帝与皇后二人遭刺客灌毒,临终之时向右相传下遗诏,立皇长孙御奕辰为新帝,彻底清查干王军中叛党!”
“你们竟然敢!竟然敢”凌帝气的呼吸不顺,一掌拍开一名过来欲灌皇后毒酒的侍卫,指着淑妃大声喊道,“朕要抄了你贺家九族!”
“做都做了,有何不敢!”淑妃冷笑着吩咐,“至于抄九族陛下和皇后两人情深意重,伉俪情深,你们就一并一起送上路!”
四名侍卫马上上来压制身有武功的凌帝,另外两名马上过来扳开皇后的口。
“哈哈哈哈”看着皇后紧抿嘴唇,被侍卫压的一身难堪,贺雪莹欢声大笑,“北听芙,你也有今日!”
“贺盈儿,你表演的差不多了!”皇后突然很是诡异的一笑,手掌中对着外面射出一道蓝色的火光,冲在夜空之中。
顿时,宫外传来高喊的厮杀声,原本压着凌帝和皇后的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手下一停,凌帝一身明黄龙服被弄的凌乱,此时顾不得半点形象,扶起北听芙坐上椅上。
淑妃张大眼睛,拖着衣摆小跑到门廊下,外面的皇宫内殿中,到处都是打在一起的兵士,那墨色的盔甲,夜色中闪耀着冷冷的光彩,不是御天干的军队是哪里的?
他的大军不都是被凌帝的大军控制了吗?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不管眼妆被擦的混乱,再一次确认了眼前的确是干王的军队。
“保护凌帝,清剿叛贼!”为首的是一个女子,身穿将领的银色软盔,手中挥舞着一把九环大刀,直直的往凤藻宫杀了进来。
那不是本应该被关在大牢中,犯了军法等着御天干回来处置的“雨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红的朱唇被咬得发白,淑妃脸色从铁青变得雪白,她疾步走进凤藻宫,美眸微眯,走到北听芙的面前,一旁的凌帝早被她身后的侍卫拉了开来。
淑妃掐着北听芙的脖子,目眦尽裂,面容几乎扭曲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北听芙脖子被她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掐得呼吸困难,仍旧笑道:“怎么能让你们这样的成功了呢?呵呵。”
“你个贱妇,为什么总要和我做对!”淑妃手指渐渐用力,皇后面色涨红,几乎要窒息,“你掐死我最好”
她不慌不忙的样子让淑妃更加气愤,却偏偏不能掐死,这朝中拥护御天干的颇多,他们起兵造反就是在一个快和密,到时候,凌帝和皇后死了,说是刺客下毒,然后去御天干军中抓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刺客”,就能名正言顺将御天干以谋反罪抓起来。
他们不能用兵器杀的原因就是,刀口很容易被人发现是不是同一人所为,对于武学精湛的御天乾,这一点是隐瞒不了的。
要避免御奕辰坐上皇位后的反弹,毒酒是最好的让人抓不到把柄的方式!
手指抓起北听芙的头发往桌角上一碰,顿时那张柔美的脸额角磕出血来,才让淑妃心情好些,她冷哼道:“带上凌帝和皇后,我们走!”
冰冷的气息在蔓延,外面的厮杀声已经传到了殿前。
“叛贼!还不束手就擒!”淑妃刚刚要走,秦雨举着九环大刀冲了进来,目光如同利箭,直望淑妃,挡在了门前。
“给我杀了她!”淑妃立即往后殿退去,侍卫马上冲上前和秦雨打了起来,秦雨位列四将之一,身手本就不凡,她使的又是开阔霸气大刀,虎虎生风,将几名侍卫转瞬砍死。
淑妃脸色忽青忽白,精心策划得谋反竟然被突然来的人打乱了,她如何能甘心,“你不是在牢中吗?怎么出来了?”
秦雨将大刀一收,冷笑道:“你以为我们王妃和你一样蠢吗?”
清歌出行之前,曾找秦雨谈过,御奕辰右相他们对御天干不满已久,暗地里一直和南平联系暗动手脚,如果要一次防一次的刺杀,还不如一回就将所有危机去除。
正好秦雨送粮之事可以借来做文章,清歌和沐长风押粮,御天乾和三将都在边关,秦雨被关在大牢里,不能出来。
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右相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而早在开始的时候,守在那山寨底下的兵马,就是挑选的精锐,不过是找了借口驻扎在那里,其实已经在天越城分散隐藏,只等右相他们在凌帝面前露出狐狸尾巴,皇后就将信号放出,他们马上集结而上。
“沐宗佩果然骂的没错,沐清歌也是个贱丫头,总喜欢挡住别人的路!”淑妃大骂道,心里恨的对着皇后的脸又是一巴掌扇去。
“放肆!”秦雨眼眸一冷,提刀跃起,却于半空之中被一道凌厉的掌风对上,顿时被打的身形从半空坠下,连退数步才险险站稳。
“表哥!”见到来人,淑妃脸上显出光彩,急呼跑到向门前。
凤藻宫前,一身朝服的右相头发高束,眼射精光,两鬓苍白更添一股稳重之气,他的身后站着两名穿着黑衣,身形挺拔的黑衣人,方才就是其中一人偷袭,导致秦雨受伤。
“他们竟然有后招!”贺盈儿带着身后被压制住的凌帝和皇后,对着右相说道。
右相向前甩了下头,身后的两名黑衣人立即上前,对上秦雨。
两人以掌为器,双掌饱含内力,一左一右,夹击秦雨。
秦雨大刀本就开阔,被他们二人凌厉掌风弄的处处闪避,大刀的优势反而变成了劣势!
十余招后,秦雨后背露出一道空隙,背后掌风已经扑到,来不及闪避,身子被击的猛飞起来,重重的砸在了凤藻宫的殿墙之上,一口鲜血喷出数丈远,噗通的掉在地上,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显然内脏受了重创。
方才扭转的局势,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贺文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眼中露出轻鄙之意,睨了趴在地上浑身抽搐的秦雨,他早料到御天干不可能没有后招,从江湖请了两大高手就是为了对付这秦雨的。
姜始终还是老的辣!
身后攻进来的侍卫不断的被黑衣人杀死,外面的士兵进不来,整个凤藻宫里安静的如同旷地,外面那些厮杀声宛若隔开千里。
“陛下和娘娘请早点上路!”右相一副恭敬的模样,声音却冷冽之极,没有半点礼数。
“贺文,朕对你贺家一直不薄,在左相死后,朕连左相都未再立,你身为右相,文臣以你最大!你竟然谋反!”凌帝大声厉喝,浑身气的发颤,眼睛睁大几乎要脱眶而出。
右相脸上看不出太多神色,目中凛冽,面无表情,“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请一路好走。”
这些年,贺家在权势遮掩之下,做了不少贪赃枉法,私下吞营之事,若是给御天干做了帝位,他贺家的位置必然不保,不单单是为了雪莹,他也要为贺家谋划!
凌帝眼中射出利光,恨不得能咬了眼前人的咽喉,可惜被人压制,强硬端来毒酒灌下!
酒杯中的红色酒液闪出猩红的光泽,淑妃的眼中射出嗜血的光亮,喝吧,喝了这杯酒,从此以后,这个天下就是她的了!
秋夜的风夹杂着透骨的凉意,从青墙高瓦上缓缓的掠过。
“谁敢动本王的父母!”一道夹杂着凌烈霸气的嗓音从拼杀的混乱中清晰的传进大殿,充满了血腥肃杀之气!
凤藻宫中气氛顿时一滞。
众人被那声中冷森之气惊得呼吸倒抽,两名黑衣高手还来不及出手,便被半空而下的极度内力压制得全身不能动弹,圣极绝功,内力的至高境界,艰难的抬头看去,半空中男子一身暗紫色长袍,怀中搂着一名红衣少女,尊贵冷戾。
“右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反!”手掌虚空一握,两名黑衣高手的脖子被紧紧掐住,巨大的力道将他们喉管捏碎,甩出百米之外。
暗淡的月光之中,巍峨的城墙透着森冷,男子搂着怀中少女从半空而下,一头乌发在半空张扬,无比的霸冷。
幽瞳掠过殿中,顿时夹杂着一股滔天的惊骇之气,踱步向前,那些侍卫被这一身戾气震的半分都不敢动,手中大刀几乎都要握不住。
干王
干王回来了!
一股还未失败,却已经有失败的预感浮上了心头,抓紧凌帝和皇后的手怔然的松开。
右相眉头紧皱,眼中也慌乱了起来,心头如同重钟撞上,嗡嗡直响,慌不择言的问道:“你们怎么就来了?”
不是说御天干还要等两日后才能回来吗?
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提前了两日动手,怎么还是被御天干赶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清歌和御天干两人的马本来就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若是有心驱策,比起其他马儿快上一两日绝不是问题。
清歌缓缓的挑眉,慢慢的走进凤藻宫内,笑眯眯的样子透着几分少女的天真,却分明是罗刹一般恐怖,轻声道:“因为我知道右相你,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啊!”
少女的笑声传在凤藻宫内,明明天籁般的嗓音,让所有人心内都是一凛。
一股莫名的挣扎在他们胸腔内溢出,仿若看到了死神的迎接,淑妃身后的侍卫们拔起长剑,再也不顾的冲了上来,横竖都是死,不如一搏。
墨色的身影咻咻咻的闪过,所有的人都没看清楚少女的动作,她已经站在了内殿,两只手中银色匕首随一旋转,立即收入袖中。
同时,方才两边冲上来的十二名侍卫缓缓倒下,脖颈处一道深刻的刀痕有血液从中流出。
殿中很静,静到几乎一根针掉落到地上都听得见。
快,太快了!
鬼魅一般的招式,闪电一般的速度。
右相的袖中的五指已经紧握成拳头,这个沐清歌比起御天干来说,更为诡异,让人防不胜防,他眼角一动,隐藏在角落的暗卫马上拼力击杀。
银光胜雪,杀气盈面。
清歌眼角一动,仰头往后两个连翻,避过暗卫的击杀,手中扣住的飞刀已经朝着暗卫甩出,那暗卫猝不及防,身形急变,飞刀擦过心口位置,刺入了左臂。
他还要再次出手,身后一股巨大的掌力迎风而来,狠狠的将他打落在地上,御天干缓缓收回手掌,踢开掉落在脚边的尸体。
宫外的厮杀已经渐渐分出胜负,干王的出现让干王的军士士气高涨,相反,右相这边的士兵带来了无限的压力,败相已出,毫无挽回之地。
“颁诏立御奕辰为帝,否则我杀了她!”一刹之间,右相手中拿着一根长针,牢牢的抓紧了皇后,抵在她的纤细的脖子上,长针上隐隐约约有着暗绿色泽。
凤藻宫外厮杀声越来越小,秋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飞了进来,在地上打了几个璇,缓缓停了下来。
有侍卫冲了上来,看到殿中场景,不敢进来。
淑妃躲在右相的身后,眼底慌乱又有着庆幸,只要凌帝颁诏,天下皆知之后,就算凌帝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因为皇位自古都是往下而传,没有往上而走的。
到时候大雍会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十分乐见!
既然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夜明珠的光辉并未因为殿中的形势有任何的差别,它依旧散发出光芒,照的殿中明亮。
相比殿中各人,清歌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到看起来有几分讽刺,仿若置身事外一般,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的一弹,一块。
身后错金兽炉中青烟袅袅,吹起垂下纱帘,将她脸色拂动得半隐半现之间。
御凌天扶着闷痛的胸口,他开始被侍卫一推,推到了另外一旁,才免于抓为人质,可是,他的目光中有着暗光在闪烁。
北听芙柔顺美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慌乱,她的发髻斜散,头上的簪子也歪了几寸,裙子上溅了几行血迹,看起来却已然雍容贵丽。
目光与御凌天对接在半空,流转的情意让殿中肃杀之气都减弱了不小,睫毛微微的颤抖了一瞬,盈满了水光。
凌帝心口一痛,手指紧紧的握成拳,拼命忍住胸中的闷气,望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儿子,他的孩子他最了解,干儿有这个能力将大雍变成强国,甚至有机会一统六国,而奕辰,虽然也有才华,盛世太平君王也许可以一试,可绝不适合做这乱世的君主。
他看着心爱的女人,想着祖宗留下来的国业,心内两只大钟剧烈的碰撞着。
“凌天,今生嫁给你为妻已经足够,爱我的相公,出色的儿子,还有聪慧的儿媳,我北听芙一生已足矣,这江山,绝不能交给小人!”北听芙的声音有着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惊动,这一生她是成功的,拥有母仪一国的身份,相公是一国帝皇,儿子是名震天下的王爷,连儿媳,都出色得让她欢喜,她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她绝不要因为她,给人钻了这个空子,她相信她的儿子会是一个好皇帝。
柔和的双目望了一眼御天乾,充满了母爱的最后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排阴影,北听芙对着针尖就要撞去。
这是这个柔弱的女儿,骨子里坚强最极致的表现。
“不!芙儿!”凌帝再也不能站着不动了,他帝王一生,最骄傲的不是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做了君主,他最骄傲的是有一个极为体贴的妻子。
他和她初认识的时候,芙儿还是丑面男装,就曾为了救他被刺客射中。
沐宗烨走后,他极度的伤心和痛绝,整个人被打击了一大半,是芙儿每日每夜陪着他,他的芙儿,脾气好,不生气,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最坚强,最善解人意的。
他直直的冲了过去,那样的慌张,那样的惊乱,吓得右相手中猛地一抖,身子突然软了往后倒下。
御凌天见此赶紧一下接住北听芙,查看她的脖子上有没有被刺伤的痕迹,直到确认她的脖子上完美无瑕,没有半点划伤,眼前一晕,倒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片刻,殿中的人几乎都倒了下来,只剩下清歌和御天干依然站立在偌大的凤藻宫中。
站在殿外的侍卫赶紧冲了进来,将右相和淑妃两人如同绑猪一般绑得紧紧的扣住。
“你弄的?”御天干转过身,声音中饱含着怒气,却让人听起来怎么都有几分纵容的宠溺。
纱帘吹拂之下,红衣少女踏着满地血红走了出来,清冷如霜的面容上粉唇微微翘起,眼中染满无情杀气,走到右相身边,对着他的脸踩下,挑眉道:“药效刚刚好。”
御天干望着殿中错金兽炉中的烟,已经变成了白色,飘渺如雾,淡淡的清香散在整个殿内,安神宁静。
这份量,还真是下得不错。
右相一死,外面的人没有悬念全部放下了兵器,局势彻底扭转。
沉睡中的人们酣然美梦中,大雍的皇宫已经发生了一番颠覆的厮杀,而此时,侍卫匆忙跑来,面色严峻道:“王爷,搜遍了整个青阳殿,都没有发现叛臣御奕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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