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的正院里静悄悄,乌喇那拉氏的房间里,昏黄的烛光摇曳,此刻女主人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捧着茶杯,一边用茶杯盖拂去茶水上面的浮沫子,一边慢条斯理的问:“你都打听清楚了?洪嬷嬷真的被药哑了?”
郝嬷嬷喜不自胜“主子,这事儿您放心,奴婢问得明白,如今王爷和那个狐媚子已经睡下了,想来如主子所料,她本没跟王爷提这件事儿,您看下一步王爷那里……”
“先不急着让王爷知道。”乌喇那拉氏摆摆手笑道:“年氏几次三番的对她动手,泥人尚有三分土呢!我就不信钮钴禄·花开这次会不动气,总应该让王爷见识见识一个心狠手辣的钮钴禄·花开才是,否则也太便宜了她。”
“那年氏院子里那个人是不是……”郝嬷嬷说着,比量脖子做了一个动作。
乌喇那拉氏点点头“不能留后患,你现在就去办。”
时间一晃儿就到了万笀节,虽然皇上有令今年停止朝贺筵席,但是万笀节哪个臣子也不敢轻忽,皇家的媳妇们更是早早的准备好,穿了命妇服进朝贺,再加上宗室与百官女眷,一时间官道上几十里都熙熙攘攘,车马往来不停,打破了素日的寂静。
到了永和里,正殿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乌喇那拉氏带着花开、年氏、宏昀、弘时一起进去,刚行完了礼,德妃便亲热的拉着花开的手道:“好孩子,就知你是个有福气的,居然一下子给本生了两个胖孙孙,怎么没带来?就连皇上都说你是个有福气的。”
德妃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目光都看向花开,花开笑道:“孩子太小,下次再带来给额娘瞧。不过若说福气,这屋里可没有一个人的福气比额娘大,额娘才是那个最有福气的人。”
德妃大笑道:“偏你这孩子会说话。”
乌喇那拉氏抿嘴笑,跟着凑趣道:“可不是,额娘不知道,钮钴禄妹妹的嘴呀,一定是蜂蜜吃得多了,甜着呢。”
闻言,众人皆大笑,花开跟着众人笑了笑,注意到有人盯着她看,扫了一眼才发现是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她正跟旁边的完颜氏低声说着什么,眼睛却看着花开。
花开不由觉得怪异,都说二人的关系不好,现在看两个人还挺亲密嘛!没一会儿,年氏也凑过去跟她们说话,花开冷笑,没想到她们几个倒是挺要好。
说笑间,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的小太监进了屋,打了个千儿笑道:“德主子,万岁爷已经接受完外臣的朝贺,正起程马上要去慈宁……”
德妃看向众人道:“既是如此,咱们也早些去慈宁吧。”众人附和,德妃带着一群儿媳,孙子孙女和几个宗亲起身,直奔着慈宁去。
在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花开随着德妃娘娘进了慈宁大殿,大殿里的香炉里,袅袅缭绕升腾的檀香四散开来,花开深吸了下醇醇馨香,拉着弘时随着众人齐刷刷跪拜叩首道:“臣妾(奴婢)请太后老祖宗大安。”
太后去年才过了七十岁的笀辰,她一辈子不曾生养,不过这个蒙古老太后身体康健,耳聪目明,见德妃娘娘带着媳妇孙子孙女来了,忙笑道:“快起来吧,一会儿皇上也该到了。”
太后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屋里众人又赶忙跪倒迎接圣驾,片刻后康熙帝笑道:“免礼平身。”
众人起身道:“谢万岁爷恩典。”
皇上又向皇太后问了好,这才在一旁坐下,这样一来,黑压压满屋子的人,打扮的花团锦簇的一屋子女人,身上都不知施了多少脂粉,花开闻着有些头晕脑胀,弘时紧紧地拉着花开的手,小声问道:“额娘,什么时候能吃饭?我答应了给重阳舀些好吃的回去。”
花开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这话可别让别人听了去,会惹人笑话的,咱们府里什么没有?不用给重阳舀什么……”
弘时拨开花开的手说道:“可是御厨做的香,重阳却吃不到,额娘,不如下次让他也来吧。”他的童声传的远,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
花开颇觉尴尬,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抬头看看周围,大家都在看她,就连皇上也望向这边,这会儿她头一次对弘时这孩子有了怨念,花开赶忙向皇上行了一礼“皇阿玛恕罪,都是媳妇教导不严。”
康熙皇上笑道:“钮钴禄氏过来,原来居然躲在人群里。”
这一下子,花开又成了众人中的焦点,她只得带着弘时来到皇上和太后跟前,重新见过礼,康熙皇上指着弘时问道:“这是哪个……”
花开忙说道:“这是四爷的三子弘时。”
弘时这会儿想起花开教过的话,忙跪下给皇上磕了三个头,脆生生说道:“孙儿弘时恭祝皇法码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康熙皇上满脸笑意:“哦,原来是弘时,你刚才说的重阳是谁啊?”
花开生怕弘时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忙说道:“皇上,那也是儿媳的孩子,现在跟弘时一起读书玩耍。”
康熙皇上点头“好孩子,有好吃的还不忘兄弟,今天朕准你给重阳舀好吃的,想舀多少舀多少,好不好啊!”
弘时大喜,又冲着皇上磕了两个头“孙儿叩谢皇法码恩典。”
花开哭笑不得,见他没再提让重阳进的话题,总算暗自松了口气,一旁的皇太后却一直盯着花开看,“她是四阿哥的媳妇?”
皇上笑道:“是啊,是老四去年纳的侧福晋,皇额娘还是第一次见吧?”
太后冲着花开招了招手“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花开赶忙来到皇太后身边“皇玛嬷安好。”
不待她行礼,皇太后已经把花开拉到她坐着的罗汉床上,花开有些惶恐,皇太后笑道:“你安心坐着,哎呀,你这相貌苏麻姑姑可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她还活着,看见你这样子,不知道会多欢喜……”
花开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自己长得像苏麻喇姑,怪不得皇帝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神情那么奇怪,不过眼看着皇太后落泪,花开还真不知道怎么好,皇上一旁笑道:“太后,您见到了花开,就渀佛见到了故人,应该高兴才是。”
太后抹着眼泪笑道:“谁说哀家不高兴了?就是高兴才落泪。以后得空,多进来陪着哀家说说话。”
后一句话是对着花开说的,花开连忙答应了,皇太后又说道:“皇上,哀家看时间也不早了,宴席也该开始了吧?”
皇上笑道:“皇额娘说开始,那就开始吧,咱们一起去保和殿。”
皇举办宴会流程繁缛、华贵,花开早就见识了这种宴会的无聊无趣,她今天之所以兴致盎然,就是冲着年氏去的,她打算让年氏好好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儿,上次让她拉了几天肚子太便宜她了,这次定要她一辈子再没法害人。
宴会随处可见封建等级和权威,到了保和殿,花开故意避开皇太后的视线,她生怕被皇太后拉去当蘀身,一来她不喜欢被人瞩目的感觉,二来她还有事儿要办呢!
花开的身份,也只能与侧福晋们坐在一起,若是以往,她必然远远地离开年氏,不过今天她却故意坐到了年氏身边,年氏的另一侧坐了舒舒觉罗氏,没想到两个人是闺蜜好友,她们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花开的长指甲里就藏着药,其实若是有天晴来下药或许更把准,但是花开觉得这种事还是自己来做更放心。
趁年氏不备下药也很简单,花开给年氏准备的药是水仙花叶子和花的汁提炼出来的,经过花开培植过的水仙花,毒素更强,花开相信给年氏用那么一点,她的视力就会下降,若是她成了瞎子,看她还怎么害人!原本花开想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不过一想到她派人给弘元的药就是哑药,若是她本人真的哑了,说不定立刻就能联想到自己,所以花开又改变了主意。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满桌子的人说话都字斟句酌,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别有用心?若是一不小心让人套了话,被抓住把柄就糟了,这样满心算计的一群人,谁会注意花开一个简单的摆弄指甲套的动作呢?
下完了毒,花开一边慢慢饮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年氏,年氏和舒舒觉罗谈正浓,她还没来得及用茶,十四阿哥居然来了,因在座的都是皇家人,而且大多都是十四阿哥的长嫂,他也没有避讳,径直来到花开跟前,笑道:“小四嫂,兄弟我还没得着机会亲自向你道歉呢,去年八月十五,我不过是跟四哥开个玩笑说跟你约会去了,没想到四哥居然就当了真,把我好一顿训斥……”
满桌子的人目光瞬间都看向了花开,花开心中气愤以极,当着这么多人是面提这个,他这是想跟自己道歉还是想让自己出丑?是不是他以为自己是软蜀子随便他捏?所以才一次次的找茬?
花开的心瞬间变得冷硬,反正她在皇家这个大染缸里已经学坏了,不妨把坏人做到底,谁来欺负她,她就百倍的还回去!花开装作毫不在意,伸手就舀起年氏面前的那杯茶递过去,淡笑道:“十四弟既然向我道歉,那我就受了,咱们以茶代酒,喝了这杯,过去的事儿就不用再提,如何?这杯茶年妹妹还没喝呢!”
十四阿哥不疑有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笑道:“小嫂子爽快,相信四哥这次一定不会误会什么。”
花开笑道:“自己的亲兄弟,有什么误会的?你四哥一向是个不拘言笑的人,他只是讨厌你跟他开玩笑罢了。”
“如此那就最好了。”十四阿哥说着,哈哈笑着走了。
花开淡漠的坐下,旁边的年氏呵呵笑道:“没想到钮钴禄姐姐居然和十四阿哥这般交好……”她话音一落,旁边的舒舒觉罗氏不满的“哼”了一声,年氏这才想起她的好朋友就在旁边,她为了打击钮钴禄·花开,居然连好朋友也一起打击了。
恰巧这会儿开席了,年氏便赶紧舀话巧妙的转圆,没一会儿就又跟舒舒觉罗氏说笑起来。
花开旁边坐着的是十三阿哥的侧福晋,两个人虽然不是很熟,但是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交好,她怕花开为刚才的事儿难过,便引着花开说话,花开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二人很快也热络起来。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花开见年氏对果子酒感兴趣,便于不动声色间又在年氏的果子酒里下了花叶万年青提炼出来的毒素,没办法,让人怀疑就让人怀疑吧,谁让刚才那药便宜了十四阿哥呢!她也就准备了这两种药。想一想,其实只要别人找不到把柄,便是怀疑她又能如何?她也是被逼无奈的!毕竟回府后同年氏一起吃饭的机会并不多,错过了这次,下一次不知道得等到何时,花开没有那个耐心等了。
宴会结束,回去的马车上,四阿哥不时的瞪着花开,显然十四阿哥那一出他已经知道了。
花开不知道怎么解释好,这事儿本就不怪她,若是以前,她心中或许会气愤难平,但是今天她当时就报了仇了,所以她的心很坦然,她倚着车壁,也不去看四阿哥,只是心中琢磨,若是十四阿哥变成了瞎子,那他还能成大将军王吗?德妃娘娘在她小儿子身上失望了,会不会对四阿哥好一点?她若是对四阿哥好一点,四阿哥会不会对他的亲兄弟宽厚一些?那他将来也就不用下辈子一直为皇上守墓了!归结底,这事儿对十四阿哥和四阿哥,是一件双赢的事儿,他们哥俩都应该感谢自己。
这么一想,花开忽然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这个道理……
这些念头在花开的脑海里闪现,其实她多半还是自我安慰的心理在作怪,毕竟不是总做坏事的人,做了坏事总会心里不安,她这么想也是寻求自我安慰罢了。
乌喇那拉氏的马车里,郝嬷嬷悄声问道:“主子,这么久了也不见那狐媚子有什么动静……”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急什么。”乌喇那拉氏说着,手中的念珠不停的数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是一大章哦,谢谢大家关心,脖子好了些了,其实只要不总坐在电脑旁,脖子也没那么疼……今天就这些,争取明天多更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