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刚进门,小福子紧走几步跟了上去,赖嬷嬷一见忙说道:“福公公就不要进去了。”
小福子不卑不亢的说道:“赖嬷嬷,王爷说了,要奴才寸步不离的跟着主子。”
花开不由诧异,四阿哥什么时候这么吩咐过?她怎么不知道?不过联想到四阿哥昨晚的异常,花开点点头。
赖嬷嬷还在迟疑,室内的乌喇那拉氏说话了:“让小福子进来吧,没关系。”
“是。”赖嬷嬷答应着,房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花开瞟了一眼,见窗户上遮着一层薄纱帘,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乌喇那拉氏坐在床上,面色晦暗,她淡笑着说道:“钮钴禄妹妹过来坐,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吹了风……怠慢处还请妹妹见谅。”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听着倒是一副大病的样子。
花开来到她的床前,看见她的脸色,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乌喇那拉氏搞什么名堂?她这分明的画的烟熏妆嘛!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傻?这么好糊弄吗?她打的什么主意?
花开笑道:“不碍的,姐姐,我先给你把把脉吧。”
乌喇那拉氏微微一笑说道:“不用劳烦妹妹了,其实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养两天就应该没事儿了,倒是折腾了妹妹一趟,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花开眯了眯眼睛,心中狐疑,若不是她跟德妃娘娘提及,德妃娘娘又怎么会说那话?不知乌喇那拉氏到底要弄什么名堂,花开见她不想让自己把脉,便行至座椅旁坐下,笑道:“即便姐姐的病没事儿,妹妹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四福晋的大丫鬟翠玉这时候给花开沏了茶送过来,另一杯递给了乌喇那拉氏。
乌喇那拉氏将茶杯捧在手里,却并不喝,而是对花开说道:“这还是头年德妃娘娘赏赐的大红袍,想来妹妹经常喝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花开笑道:“我对茶没什么讲究,更不会品茶了。”她端起茶杯,仔细的闻了闻茶的香味儿,大红袍就是这个味道,她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不过赖嬷嬷既然提醒了,她当然不敢喝,但总要做做样子,她刚把茶杯贴到嘴边,小福子忙说道:“主子,茶水太烫,不如凉一凉再喝。”
花开一愣,不由看了一眼小福子,小福子却冲她眨了眨眼睛,乌喇那拉氏脸色一沉,随即嘲讽的语气笑道:“没想到妹妹身边的人这么没有规矩……想来是在圆明园散漫惯了,妹妹这么纵容这些奴才,以后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花开淡笑道:“姐姐说的是,不过小福子是爷赏赐的,罚不罚的,还是爷说了算。”
正说着话,门口赖嬷嬷禀道:“主子,王爷来了。”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同时愣住了,乌喇那拉氏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花开刚站起来想迎一迎他,就见四阿哥已经大步流星的进来了,他一进屋,奔着花开就去了,见她身边的茶杯还是满满的,不曾喝过的样子,四阿哥不由松了口气。
门口,小禄子已经将房门关上了。这时的乌喇那拉氏,也不敢再坐在床上,她从床上下来,给四阿哥施了一礼,干笑道:“妾身没想到王爷会来……”
四阿哥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打断她的话说道:“爷听说你给钮钴禄氏准备了一杯特别的茶,所以下了早朝就急忙赶来了……”
“啊!”乌喇那拉氏大吃一惊,他他他……他怎么会知道的?她知道消息泄露,不免手脚冰凉,心道完了完了,不过乌喇那拉氏还是连忙否认“没有,妾身就给妹妹准备了大红袍,听说皇上知道妹妹喜欢喝这个,赏赐了不少……”
“大红袍?”四阿哥将茶杯端起来,随即递到了乌喇那拉氏跟前“既然是普通的大红袍,那你自己喝了吧。”
乌喇那拉氏的脸顿时变得死灰,花开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这杯茶肯定有问题,怨不得赖嬷嬷要提醒自己,只不过她是乌喇那拉氏的心腹,为什么要帮自己呢?难道知道此举注定会失败,是想提前找一条生路?
乌喇那拉氏双手颤抖的将茶杯接过来,定定的看着四阿哥“王爷,妾身……妾身……”
四阿哥冷冷的说道:“喝下去!”
乌喇那拉氏定定的看着四阿哥,他为什么这么狠心?难道他对自己,就半点情意都没有了吗?
四阿哥阴鸷的眼神看着乌喇那拉氏“怎么?想让爷饶你么?爷问你,花开何处得罪了你?你要置她于死地?”
“爷,可是妾身从来也没有对不起你……”
“哈哈!”四阿哥狂笑了两声“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吗?我问你,宏昀是怎么死的?你回答我!”
乌喇那拉氏心里一片死灰,她明白,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四阿哥洞察了,等待她的将是死路一条,既然这样,这杯茶喝不喝都是一样,她将茶杯举到唇边,脸上带着决绝,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天不是吗!乌喇那拉氏将茶水一饮而尽。
四阿哥神情复杂的看着乌喇那拉氏,半响过后,见她仍是拿着茶杯垂首站着,脸上泪水涟涟,那烟熏妆被泪水弄得一塌糊涂,看着有些可笑,可是屋子里的几个人谁也笑不起来。
四阿哥想到二人刚成亲卿卿我我的时候,他曾经想着一辈子要善待她,可是她不但没有护住弘辉,事后又多方报复,他的子嗣稀少,都是拜她所赐!今天更是想害花开来了,四阿哥想到这里,心里又冷硬了几分,什么叫自作自受,他今天就要看看!
四阿哥冷冷的说道:“乌喇那拉氏,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府里好好养病吧,府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苏培盛,你记住一条,若是有半点不好的流言传出去,你的兄弟姐妹,你们乌喇那拉氏家,就别想好过!”
饶是乌喇那拉氏脸上画了浓妆,花开也能看出来她的刷的一下变的煞白,握住汝窑杯子的十指一使劲儿,薄如蝉翼的汝窑杯子居然“啪”的一声被她握碎了,瓷片扎进她的手心里,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到了地上……
乌喇那拉氏仿佛没觉得疼,只曼声应道:“妾身明白,妾身觉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花开看着一阵心寒,四阿哥皱眉道:“你若是早点明白就好了。”
乌喇那拉氏突然呵呵笑起来“王爷,即使妾身死了,妾身也还是你的嫡福晋,这一点,就算是王爷你,也永远也无法抹杀,是不是王爷?妾身做下的事儿,你不会跟别人说的,因为爷最要脸面!哈哈,这就够了,只要妾身还是爷的嫡福晋,妾身就满足了。虽然王爷喜欢钮钴禄妹妹,可是她是寡妇改嫁来的,她根本没有资格、也永远做不了爷的嫡福晋!哈哈哈!想到这个妾身就好开心啊!哈哈哈……”
乌喇那拉氏笑得有些歇斯底里,四阿哥的脸色有些发青。花开勉强挤出个笑容,退后两步说道:“王爷,妾身出来的久了,家里孩子们该着急了,请容妾身先行告退。”说完,花开就想立马离开这里,她只想离开这里远远地,越远越好。
四阿哥见花开走了,他扫了乌喇那拉氏一眼,冷笑道:“我会告诉我的儿子,等我死了之后,跟花开合葬……”他说完,转身就走。到了大门口,正看见花开上了马车,四阿哥也不骑马,跟着花开一起上了车。
夫妻俩谁也没有说话,车厢里一片静谧,车外烈风呼啸,天寒地冻;车内暖炉滋滋,温暖如春,可是花开还是觉得有些冷,四阿哥紧紧地拉住花开的手,见她身上打颤,又揽住了她的腰,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今儿是正月十六,在京城,最热闹的节日不是春节,而是元宵节。从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七,京里的老百姓要整整娱乐几个昼夜,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十五这日,可是节日的余韵还在,到处披红挂彩,马路上熙熙攘攘。
街道两旁依然列市,什么珠宝玉器、日用百货,一应俱全,行人如织,所以马车走的非常慢,不时能鞭炮声笑闹声传来,到处都是欢快的海洋,只马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四阿哥摩挲着花开的脸蛋,他不想提乌喇那拉氏,花开也绝口不谈,良久,四阿哥说道:“不如爷带你去街市上逛逛,好不好?就咱们俩个……”
花开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咱们这一身衣裳,闲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换一身衣裳也便宜。”
花开还是摇头,四阿哥问道:“怎么?听了乌喇那拉氏说你没有资格做爷的嫡福晋,心里不高兴了?”
“没有。”花开摇了摇头“爷待妾身这么好,妾身有什么不满足的?”
四阿哥没有言语,既然花开不想去玩,也就罢了,他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心情,不能给花开一个嫡福晋的身份,他还是很遗憾的。
花开的心里,对四阿哥则是淡淡的同情和怜惜,有乌喇那拉氏那样狠毒的嫡妻,有德妃娘娘那样偏心的母亲,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兄弟,四阿哥真是可怜……
四阿哥目光深邃,想着现在应该有很多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乌喇那拉氏这个时候弄了这一出,会有什么影响呢?
四阿哥心里对她的厌憎又多了几分,却沉声对车外说道:“小禄子,马上命人去太医院找太医,就说乌喇那拉氏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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