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今年中秋就回京的。”
张老太爷张荣知病得很重,不过是装的。作为四朝元老,对吴王他看得比谁都明白,也知道吴王成不了气候,在吴王刚刚得势之时就称病在家,到得吴王称帝,更是一天朝也没有上过。如今新帝登基,大肆排除吴王残存势力,帝京现今是腥风血雨,照理说他不应该把小儿子骗回荣城。大庆朝历经差不多两年战乱,百废待兴,如今边关战事又起,皇上已传内监多次询问病情,就差没派御医了。张荣知看好当今皇上的能力,他也不打算再病下去了。小儿子在外,张荣知一方面担心引起当今疑心,另一方面小儿子被传为神医,正好医治他的“痼疾”,这才把儿子诳回来。
听父亲道了原委,张孝辕这才放下心来,想起月容,道:“父亲,月容就在东厢,您要不要见见?”
张荣知道:“见,怎么不见?她既得你看重,必然不差,我们张家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女孩子了,快带她进来吧。”
月容跪下端端正正给张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一边问安:“老太爷安好”。
张荣知扶起她,看着月容的脸,有一瞬恍惚,一摇头,自嘲一笑:“别老太爷、老太爷的叫了,就叫爷爷吧!”
月容也不扭捏,站起来,就着老太爷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张老太爷:“爷爷请喝茶。”
张荣知暗自点头,接了过来,道:“以后这张府就是你的家,不必拘束。”转头吩咐连嬷嬷带了月容下去歇息。
连嬷嬷是家里的老人,按辈分是跟汤嬷嬷她们当年一起服侍太夫人的贴身侍女,为人和善。当年太夫人挑了忠心的顾嬷嬷和玲珑的汤嬷嬷给女儿作陪嫁,留下温厚的连嬷嬷随身伺候。如今太夫人去世已有十年,小姐出嫁后生了三个儿子也去世了,府里两个公子一个死心塌地入赘,一个死不肯嫁娶、长年陪将军府少公子居住楚郡,府里说来只有老太爷一个主人。
连嬷嬷的夫家也是张府的世仆,住在府里的偏院,张嬷嬷平时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打扫打扫太夫人旧居,照看照看太夫人留下的钗环头面。心里还是期盼着某一天,大公子休妻归来、和二公子一起娶一门妻室,为张府开枝散叶。盼得头发都白了,大公子却执迷不悟、二公子也不见踪影,也渐渐死了心,精神气也没那么足了。半个月前听得二公子要回来,还要带回小姐,听老太爷的意思,二公子对这位小姐极为看重。连嬷嬷知道二公子的性子:眼高于顶、从不肯将就,如今小姐得他看重,必然是个好的了。顿时精神焕发,知会过老太爷,便忙前忙后收拾起蕴园,务必要让小姐住得舒舒服服。
连嬷嬷既存了心修好,看月容容貌端丽、性格平和、行事又是个省心的,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唯恐她有哪里不称心的。
月容看连嬷嬷忙个不停,心下有愧,忙道:“连嬷嬷,我在外头也住惯了,再简陋也使得,况如今已经很好了,嬷嬷再往里添东西,月容脚都不知朝哪放了。”张家虽为书香世家,但百年积累,家底颇丰,屋里的布置与月容以前的住所自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再奢华,月容还是偏爱前世哪种明快透亮的家居装饰风格。
连嬷嬷却不以为然:“小姐,现在既住了京城,又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样样都得妥当才行,否则要让人笑话的。”月容以前得顾嬷嬷悉心教导,自然也知道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只是看连嬷嬷一把年纪,很是过意不去,见她这样坚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再说,老人有个奔头,活得也比较长寿,也就由她去了。看着连嬷嬷指挥着丫环嬷嬷把钗环头面的摆满梳妆台,又搬进来大堆衣衫裙子的填满了整个衣柜。
连嬷嬷布置好月容的寝房,又带进来两个番罗女佣,十一、二岁的样子,指给她,道:“这是阿葵,熟悉钗环,小姐的头面可交给她打理;这是阿椒,专管衣饰,小姐的衣裳布匹、大小绣件,可交由她负责。再有,两人的绣技均不错,小姐但有绣活,可交由她俩人完工。
月容谢了连嬷嬷,阿葵、阿椒也给她见了礼。
阿葵今年十一,圆脸,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有点憨憨的,月容很想掐一把。阿椒今年只有十岁,瓜子脸,却是个活波的,进得门来就不住偷瞟月容,月容对她一笑,她害羞的低了头,不过一瞬,又抬眼望过来。月容忍不住逗她:“阿椒,你家小姐脸上有东西吗?”阿椒看得小姐笑盈盈对她说话,胆子大了起来:“小姐,你真好看,鹰峰上的神女,恐怕也比不过小姐呢!”倒窘了月容一回。
月容过起了米虫生活,早晚给两位长辈请安,早晨练半个时辰的剑,余下就是进行高雅活动了,画画、雕刻、绣花,也没人催,想停下就停下,想开始就开始,自有人准备一切。有时看着阿葵和阿椒麻利地收拾屋子,月容对自己很是鄙视:居然跑到古代奴役童工。
这样过得四天,月容便跟义父提起上常勇侯府道谢的事,张孝辕应了,于是连嬷嬷便把月容打扮起来。月容看她行事,果然是世家的世仆,眼光一流。连嬷嬷并不把自己往富贵里折腾,发型、衣裳均是流行的款式,发饰以珍珠为主,只是衣服颜色搭配得很和谐很幼嫩,鹅黄上衣,葱绿下裳,月容感觉自己真是青翠欲滴一棵小白菜,不过十三的青葱年纪,就应该这样装扮吧。末了,连嬷嬷给她两边手腕上各套一个血玉环,两手有时相交,不觉便是“叮”一声脆响,这让月容非常有淑女的感觉。
常勇侯府距张府只有三条街,坐车不过两刻钟就到了。月容她们的车从角门进去,坐了软轿进了内院,跨出轿门,便看到刘暇微笑着站在二门边上,看她停轿,急急奔了过来:“张姐姐,可把你盼来了!”突然一想这话不对,这不是盼着月容来道谢么?一时面红耳赤。月容不以为意,拉住她的手,道:“刘妹妹,江口一别,我也很想你。”
常勇侯夫人程氏三十四五年纪,长得很美,保养得极好,是月容穿越以来见到的最美的女性。妖孽刘琨也不过承了她七八分颜色。月容给她行了礼,郑重道了谢,又送上自己绣的一件炕屏,程氏笑呤呤接过,夸了她的绣工:“这炕屏的样式我还是头一回见,张姑娘好绣技,巧心思。”
尽管程氏笑得很和美,不知为什么,月容却隐隐感觉到她对自己不喜,谨慎作答:“月容愚笨,当不得夫人夸奖,刘妹妹才是真正的心灵手巧。”
听得夸奖女儿,程氏笑了:“她呀,从小被宠惯了,绣的东西哪里拿得出手。”语气却是骄傲轻快的。又对刘暇道:“暇儿,带你张姐姐逛逛咱门的园子吧!现今三月初了,园子里该有不少花已经开了。”刘暇应了,和月容施礼退了出去。
待月容几人出了院门,程氏身边的嬷嬷轻声道:“这位张姑娘倒是好相貌,行止也有度,难怪世子和五公子上心。”
程氏轻“哼”一声:“不过一个孤女,什么张姑娘!”
[WenXueKu.com奇`书`网]、婚讯
月容和刘暇两人一边逛刘府后园,一边说些离别后的趣事,期间刘暇有些伤感,说明年过了十四之后就要离开帝京去西北了,西北苦寒,也不知有无春花。月容知道她这是要出嫁了。便道:“妹妹不必伤感,哪里都有春天,只是迟早而已。我听说西北的大丽花开得特别艳丽呢。”
刘暇看着她,突然问道:“张姐姐,你喜欢江口多一点,还是喜欢京城多一点?”月容道:“我哪里都喜欢,最好这一生能够踏遍天下,春天在南边看花开,夏天在北边避暑,冬天……”
“张姐姐,你也在游园!”月容的话被一个男声打断,月容回头,是刘珏。弯身福一礼,道:“打扰五公子赏花了。”
刘珏如今也有十一岁了,拱手回礼不迭:“张姐姐客气,不若珏领姐姐逛一逛这园子?三姐平时不大出门,恐不如珏熟悉呢。”月容婉拒:“我一会就得回府,不麻烦五公子,五公子请自便。”说完让开了道。
刘珏却不走:“那珏就送一送张姐姐吧。”竟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她们,刘暇没有说话,月容也不好开口赶人,也只得由他跟着。离后园门口半里地时,却碰上了刘琨,看他快步走过来,月容赶紧施礼,并再次感谢他上京一路护送:“世子安康,多谢前次护送之恩。”
刘琨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全不似在江口时的随意,不禁轻轻皱眉,还了一礼:“张小姐客气,举手之劳,不必挂怀。”看到一旁的刘珏,眉皱的紧了一些:“五弟,父亲晚上回来,明早考校骑射,你还是早去做准备吧。”
刘珏本不愿离开,看哥哥直直盯着他,不情不愿转身去了,临走时对月容说:“张姐姐,过半月这园里的花都开了,满园芬芳,京城里找不到第二处,到时你一定得再来。”月容微笑点头,不答。
刘珏走了,刘暇突然一声惊叫:“我的一只耳环不见了!”月容想起刚才两人曾在桃花树下闹了一会,估计落那了,便道:“我陪你去桃林找找。”刘暇婉拒,指着五丈外的亭子:“你也累了,且到那边亭子歇歇,我带着嬷嬷去就好。”
月容不好坚持,转身朝亭子走去。连嬷嬷今天感了风寒,跟出来的是郑嬷嬷和阿葵,郑嬷嬷年纪大了,月容让她歇在内院东厢与刘府的嬷嬷喝茶唠嗑,现在身边只有阿椒一个。阿椒年纪小,看花看草的慢慢便落在了后面。
月容以为刘琨只是路过,也就不再搭理他,闷头往亭子行去,不想他却跟了上来,走到她身边,没头没脑的说:“鸿明兄他们到冀州城接未婚妻去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