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一笑:“我也很想知道呢。”一行人渐渐走远,隐入花树之间终于不见…..
月容正在疑惑,场景一换,小女孩进了一个女子的闺房,一个十岁左右的大女孩脸色苍白靠坐在床头,对小女孩招手:“小九,到姐姐这来,姐姐有好东西给你。”小女孩跑到床前,递给大女孩一支桃花,道:“琼姐姐,给你!你病了不能出去,以后小九天天给你摘花!”大女孩伸手摸她的头:“桃花真美,谢谢小九,小九最乖了!”小女孩得到夸奖,眉开眼笑道:“琼姐姐,外面还有更美的,我接着给你摘!”跌跌撞撞便跑了出去,月容跟着在她后面,跑进了一片桃园。
突然小女孩一个踉跄,后面跟着的嬷嬷搀扶不及,小女孩“扑”地摔倒在地上,立即哇哇大哭。花树间转出一群男孩,人人争先恐后过来搀扶,小女望了大家一圈,猛烈摇头,谁都不要。直到她的月哥哥出现,伸手抱起她来,边给她揉腿边说话逗她,小女孩才破涕为笑。小女孩停住抽噎,掏出脖子上一个物件递给她的月哥哥:“月哥哥,看看小九的玉佩摔碎了没有?”月容瞪大了眼睛,小女孩掏出来的明明是一块跟自己的团鱼金佩一摸一样的东西,怎么会是玉佩呢!月容正在疑惑,小女孩的月哥哥抱着她坐到一个小亭子里,拿了金佩在手,两个拇指分别按住双鱼的眼睛,金佩竟然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块绿莹莹的圆形翡翠!月哥哥举着翡翠对着阳光细看一会,对小女孩道:“小九,玉佩很好,不伤心了啊。”月容看清楚了,圆形翡翠一面刻了生辰八字一类的东西,另一面的正中,是一个“瑚”字。“瑚”是小女孩的名字么?月容还在疑惑,月哥哥已经抱了小女孩往前走,赶紧跟上。
突然景色一变,眼前出现一片芦苇荡。小女孩的月哥哥骑着马带着一群人边飞驰,边与另一群蒙面人打斗,双方刀来剑往,惨叫声此起彼伏。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一些,约有五岁的样子,跟自己五岁之时长得一摸一样。她被一个嬷嬷紧紧抱在怀里,坐在一辆疾驰的华丽马车上,嬷嬷的身边躺着那位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美妇,美妇跟以前已经很不一样了,脸色苍白,又瘦又憔悴。美妇正对嬷嬷下令:“王爷生死未卜,世子深陷重围,后面追兵不舍,今日事难料。你马上下车,抱了九小姐下河,躲进芦苇里,待贼人走后再作打算!”嬷嬷为难:“我走了,谁来照顾小姐?”美妇道:“我这副残破身子,今日不死,明日也得病死,不用管我,快走!世子一向心疼小九,若小九落入他们手中,世子必受挟制!快走!”
嬷嬷抱了小女孩悄悄溜出马车,轻轻跳进车旁的河里,小女孩发现不对,突然哭喊起来:“娘,娘!月哥哥,月哥哥!”小女孩的哭喊声立即招来了蒙面人的注意,一个蒙面人绕过阻拦的人,倏地放出一把飞刀。月容看见,抱着小女孩的嬷嬷后背被飞刀刺中,嬷嬷却一言不发,捂了小女孩的嘴巴,加快速度躲进了芦苇荡,行进的路上留下一片血水。月容看见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月容凝神细听,小女孩一直在喊“月哥哥,月哥哥!”
光元等五人盯着月容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欢欣、快乐、娇憨、痛苦……最后她眉目纠结,泪流满面,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高,一声声唤的,都是“月哥哥”!五人的心情随着月容的情绪变化而变化,可是那一声声饱含深情的“月哥哥”却如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砸在大家心头!光元脸色惨白,不敢想又不能不想:这才是最可怕的么?月儿心中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比他们五个人加起来都重!唯有张孝辕很冷静,他不担心月容想起五岁以前的从前,他只担心月容忘记五岁以后的种种!
大家正在纠结,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推开,呼啦啦进来一大堆人,光元五人尚处于呆愣之中、毫无反应,张孝辕看见来人之后,却马上跪下,大声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孝辕的声音惊醒了发呆的五人,一个个赶紧跪下叩拜。皇上只说了一句“免礼”,也不等几人站起来,几步便跨到月容床前探头细看。看了两眼,全身忽然抖了起来,这时正好月容大喊了一声“月哥哥”!皇帝伸出一手抓住月容的一只手,一手抚上她面颊为她抹眼泪,颤声回应:“是玥哥哥,玥哥哥在这呢!小九莫怕,小九莫怕!”不一会宁王也挤了过去,伸手抓住了月容另一只手,出声安抚月容:“小九莫怕,璃哥哥也在,我和大哥一起帮你打跑坏人。”
一屋子的人顿时全体呆如木鸡!现任李姓皇帝名讳玥,宁王名讳璃,月容居然与他们如此亲近!
光元等五人立即想起,月容一直呼唤“月哥哥”,原来,竟是“玥哥哥”!小九,是月容的真名么?直视皇上为大不敬,可是如果他把月容抢走,五人也不打算活了,于是齐齐抬眼看了过去:皇上三十左右年纪,蓄了须,但是看得出来少年之时定是个风流俊秀人物。这样的人物,有权、有情,他们如何与他相争?五人的心一时彻底凉透!
李玥待月容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转了身对着众人道:“张阁老,你家孙女是朕失散了十一年之久的小九妹。九妹与孝贤太后长得极为相像,昨日福王府旧人苗氏得见九妹,又得九妹贴身之物件佐证,璃皇弟便连夜进宫禀告于朕。九妹失踪多年,朕之前一直不断派人查访,均无任何消息。朕得璃皇弟之信欣喜若狂,一大早便前来相看,果然是朕的小九妹。”李玥停了一下,扫一眼兀自直直看着他的光元等五人道:“你们就是小九的夫君吧?看起来都不错,朕认下了。”然后对张孝辕道:“张侍郎,小九蒙你相救,朕不胜感激,只是,小九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张孝辕道:“皇上,此事说来颇为复杂,请皇上移驾书房说话。”
一行人进了镜园书房,张孝辕屏退众人,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张老太爷祖孙七人以及皇帝和宁王之时,张孝辕用了半个时辰把月容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又用两刻钟说完了发现月容身中失魂之毒以及寻找解药的过程。
李玥听完,大怒,一掌拍在几案上:“好个莫央,居然毒杀了我五个兄弟和一个妹妹,小九若不是遇上张侍郎,恐怕也早已香消玉殒!”继而大悲:“难怪,朕之三妹至八弟均夭折于十岁之龄。孝贤太后生了朕等七子二女,自三妹起,太后每年失一孩,五弟殇后,太后终因伤悲过度,一病不起、长年卧于床。后,朕全家奉旨进京,中途遭贼人刺杀,仁武皇帝伤重崩于江都,九妹则与朕弟兄等失散;太后遭受连番打击,悲哀不胜,亦薨于泉城。仁武皇帝和孝贤太后一生恩爱,朕兄弟姐妹九人,三妹、四弟、五弟逝于南海,六弟、七弟、八弟没于荣城,如今只剩了朕与二弟、九妹三个,九妹还是这般模样……”说到后来,李玥已是哽咽难言。
帝伤痛,除了宁王,余下众人全部跪伏在地上无人敢出声。
光元等五人却已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们这一早上的心情,犹如天上地下穿梭了一遍。
光元凉透的心渐渐转暖,月儿是皇上的亲妹妹,是大庆的公主!不是皇上的另外什么人!而且,皇上刚才已经亲口承认过他们了,从此,他们就是月儿的驸马!驸马?光元把“驸马”这词在脑里过了一遍,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庆婚律,公主须招驸马八人!现在月儿已经有了五个驸马,那就是说,他们还得增加三个“兄弟”,光元刚刚放松的心,不由又紧紧揪了起来。
刘琨也被一早上的起起伏伏给震懵了,听得皇上亲口说出“她是朕的小九妹”,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同时对母亲程氏的愧疚也减轻了许多:母亲一直耿耿于怀月儿的身份,如今大庆朝太后早薨、皇上尚未立后,月儿作为皇上唯一的亲妹妹,是目前全大庆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得知月儿的公主身份,母亲应该会好过一些了吧?
光宇则经历了痛苦、惊喜、失落三种心情。月儿另有所爱是他不能承受的,皇帝是月儿的亲哥哥使他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可是,月儿是大庆的公主,看皇上对她宠爱的样子,月儿肯定会是一位有封号、有封地的公主,他的一品夫人,永远送不出去了。
光涵听得月容叫了半个时辰的“玥哥哥”,当时恨不能把那个“玥哥哥”揪出来千刀万剐,可是人真来了,居然是他得罪不起、还必须讨好的皇上大舅哥!一惊一乍之后,想到月儿既然成了公主,他的户部小吏随时都可以辞了不干,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哎呀,真是太好了!
刘珏心痛一阵,狂喜一阵,然后想的是:六岁那年第一次见月,她就是我的公主了!我还以为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公主呢,原来她竟是全大庆的公主!
光元等五人各自思量,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张老太爷却在和张孝辕悄悄对视一眼之后,陷入了沉思:失魂真是清皇下的吗?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会给孝贤太后、前福王妃下失魂?如果不是清皇,那么是谁?仁文皇帝,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祖父有没有可能?仁武皇帝、前福王当年曾拒婚青阳郡主,执意迎娶南海封地世家陈家之女为妃。仁文皇帝大怒,甚至不准他回京举行婚礼,仅派了礼官到南海主持,后来历次招福王回京也不许其妻子儿女陪同。也因为如此,京城的世家、权贵几乎没有人见过孝贤太后,因此也没有人能认出与孝贤太后“极像”的月容。
李玥悲痛过后,拉着李璃的手,望着张孝辕,问道:“张侍郎,可知道莫央为何要毒杀我的兄弟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