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生完了孩子,便打发了罢,那孩子毕竟是萧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只怕会遭来爹娘和族人的非议。”萧旁翻了个身,转向了文君华这边,定视着近在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这辈子什么女人他都不要了,只她一个足矣。
“你不一样。”萧旁伸出双手来揽住了文君华的纤腰,靠近了些,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才是觉得心安了些,“我不会让你跟她一样的处境,更不会让你有机会横生醋意,逼着自己想尽方法地去算计,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本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不知道么?”文君华忽然敛去了眼里所有的暖色,换做一脸正色地看他,她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所有黑暗的一面,看清了自己所有的缺陷,如是那般,他还爱着自己,她才敢慢慢地将自己的感情点点托付。
否则,她真的很怕,万一哪一日,自己真的离不开他了,他却甩开自己转身而去,那时的自己,该是多么地悲哀。
她文君华,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大于天的女人,也因为太过于理智,所以即便是此时此刻,遇上了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也不敢妄自一搏,立刻将自己的一颗心全数托付出去。定要动用所有的才智与心思,确定了这个男人一辈子都会在自己的身边,才是敢让自己去爱上他。
“你不是心狠手辣。”萧旁将头抵在文君华的头顶上,温暖的声音徐徐从头顶处传来,“你只是太脆弱,太没有安全感。所以总显得过于要强硬气,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来伤害你。这样的你,让我很心疼。”
文君华双肩微颤,浑身俱是一抖。
“记下来,记到心里去好么?”萧旁忽然将文君华紧紧拥住,他身上灼热的温度徐徐地传递给了怀里的冰凉人儿,“我心疼你,真心的。”
“嗯……”文君华不敢说话,明明有些话早已滚落至自己的唇边,却还是不敢说出口。因为她害怕,自己一出声,便是热泪满盈。
“傻丫头。”萧旁伸出一只手来轻刮文君华的鼻梁,“什么时候起,你才可以安安心心地放下所有,把什么事都交给我来操心,而你,只需负责整日无忧即可。”看你每每为了一些事,扛得这么辛苦隐忍,我心里真的很疼。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家世背景,更不是因为你外表的独当一面,能为我打点私宅生活。只因你心里天生的那一抹脆弱,纯净得令我心疼,让我很自然地就生出了一丝想要保护你的**。
看起来,你是个时刻都无需别人操心的女子,实际上,你才是那个最需要人安慰关怀的。
我不想再看见你将自己所有的伤口隐忍起来,不让所有人瞧见,待它慢慢发炎溃烂,所有的疼痛都留给自己。
所以,我才会一直地靠近你,因为我不想让你因着自己心里的伤口而百般疼痛。即便一开始你总是皱着眉头,但我也终等到了你展颜欢笑的那一刻了,不是么?
次日,萧旁起的很早,见文君华尚未醒来,便是吩咐丫鬟们动作轻点,也别去唤她起身,让她好好睡睡。
待文君华自然醒来之时,身侧早已空了一片。素来都是一人独住的她,原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最近,犹是今日清晨,看着身侧的空缺,闻着屋子里他残余的一丝气息,她的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连寂寞与孤单都未能填满。
那种异于常日的感觉,是世人们常挂在嘴边的思念么?
原来,自己也会这般焦心地思念着一个人的。
洗漱过后,前去玉清院请了安。
萧家二老是知道文君华近来与萧旁同吃同住的事儿的,故而都是笑得眉眼弯弯,总挂在嘴儿边说,今年可是能抱金孙了。
问过丫鬟子之后,才是得知萧旁去了铺子里。
他的伤尚未好全,偶尔还会隐隐作痛,怎地这么急着要去铺子的,也不怕坏了身子,落下病根儿。
放心不下,终是吩咐白露派人送去了几盒子点心,生恐他一忙起来就忘记了进食。白露笑脸盈盈地看着文君华最近的一系列变化,偶还调侃她几句。
萧旁收到了文君华命人送来的点心之后,起先还高兴着想要立即吃下,后又想起了上次佟氏送点心一事,开始犹豫不决。
淳欢笑得一脸坏意,直是调侃一声儿:“怕啥,若真是又有问题的点心,横竖吃了,让小的再去请了少夫人过来也无妨。”在淳欢眼里,少夫人与大少爷之间的关系,就是在那次过后渐渐好转的。
这厢,萧府怡园中,文君华实是受不了自己满脑子都是萧旁的感觉,也开始行至花厅,让白露将这些时日搁下的琐事一一报来。
又允了那些个管事婆子上前,将各自处理的事情详细说与她听。
如是忙碌下来,才是稍稍地将萧旁的影子从心底里略去了一些,也让她有机会喘口气,好过些。
不过……那种思念的感觉,虽然苦涩难忍,却是非常甜蜜的。
走神之际,花厅里又是进来了一个管事婆子。
文君华定眼细看,才是看出她是如县那边庄子的管事李妈妈。正月初一的时候过来向自己禀报过刘氏的事。
“不是说过待出了正月再行处理么?”还有几日便出正月了,怎么这时过来,难道其中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李妈妈一听,也是躬身软气儿地回道:“回少夫人,是小的们无能,前几日,刘姨娘挨不住苦日子,咽气去了。”
“那个男家丁呢?”文君华眼中不起波澜,好似刘氏的死,不过是正常琐事一般,唯一在意的,不过是她死在了正月里,有些不吉利。心里正细细地思索着,过几日该是怎么回萧王氏。
“他也是个痴情的。”李妈妈咽了咽口水,面有难色,“那日分别关了他们二人之后,刘姨娘脸上便瞧着有些不对劲,后来突然就病倒了。奴才们叫了个郎中来看,才是知……知刘姨娘腹中早已珠胎暗结……如今刘姨娘连着肚子里的那个去了,那家丁竟说是此世间再无牵挂,也是一头撞了墙,血流不止地去了。”
“嗨……您说我这张老嘴怎就这么不会说话,那些个恶心的事儿,怎好说与少夫人听的。”一想到文君华那一次留给自己的威仪印象,李妈妈便是自个儿请罪道,生恐因为自己说了些血淋淋的事儿,文君华降罪自己。
许是想到了那样鲜血淋漓的场面,文君华也是忽然觉得喉间泛起了丝丝恶感,为了维持风度,才是苍白着一张脸,强忍着压下。
深呼吸,顺了顺气,才是接着吩咐道:“按照我之前说的那般对外宣称,萧家这边自有我去向老爷夫人交代。”
“嗳,小的明白。”李妈妈依旧是软声软气的。
“白露。”文君华侧目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白露,一个眼色过后,白露已是点头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湖绿色的荷包,里边儿装有二两碎银,是她时常准备在身,等着文君华吩咐自己打赏给他人的。
“李妈妈大老远的跑来辛苦了。”文君华一脸的笑意,“这些个权当是车马钱,余下的妈妈拿去零花儿,日后若还有什么事儿,只管过来回了我,若是觉得路途辛苦,遣个可信的过来知会一声儿,也是可以的。”
李妈妈接了荷包,喜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嘴上也愈发恭维道:“嗳,少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儿,有事儿即时禀报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应尽的本份儿。”
李妈妈走后,文君华又是接连着处理了些琐事,将府上近日来懒散的氛围给一扫殆尽,诸位丫鬟婆子们也是警觉过来,知是再没这么容易可以蒙混过去,便也个个儿不敢怠慢了去,都是认认真真做起事来。
出了花厅之后,已是正午时分。
文君华的目光落在小蛮居住的屋子处,头也不回地对白露喃喃:“再过几日便出正月了,我再无借口保她什么。”
“少夫人,每人皆有自己的命,作恶的终要付出代价,那不是您的错儿。”
文君华却是摇摇头:“我终是逃不出责任的,若不是我与媛儿两个逼入那势不两立之境,便不会有那丫头的存在。她之罪过,其实皆因我而起。”
她如是说,白露也不知该言何,只得叹息一声,默默地紧随其后。
其实文君华何尝不想放过小蛮一马,可惜,养虎为患,一朝被蛇咬的道理她早已懂透,所以,不是她不想放,而是她不能。
再行几步,方见怡园入口处进来一蓝衣男子。
好些时日未见,他脸上比之往日多了几分风霜与悲凉。不过此时的他,却是维持着一脸的微笑,直看向白露身侧的那个橙衣女子。
“乐公子,虽然您是大少爷的友人,居于府上做客,但是这怡园系萧家的私宅后院儿,怎是您说来就来的地儿?况且大少爷这会子也是不在,您还是速速回了罢。”白露忽然几步上前,将文君华给护在了身后。
“白露姑娘好口才,不过今儿我不是来寻萧旁的,只是来看她。”好一个“她”,不称文君华的身份,反是用一个意思含糊不清的“她”来代过。
“白露姑娘莫急,乐某并未有其他歧义,只是想着有些话要与你家主子说说。怎么,偏那日江掠衣见得,我便不能?”
乐恬枭的一番话说得白露哑口无言。
偏文君华心里正好也有些话要与乐恬枭说,想着年三十那晚,自己是受了他的震撼,没将心里的想法说全,干脆择了今日,一并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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