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响亮的耳光声犹如平地惊雷般炸起,随后便是喋喋不休的骂语,“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这是大姐儿之前专赏给我的玉镯,你竟敢把它给弄断了,我看你拿什么赔……”随后,又是连续几个耳光声,搅得好好儿的一个静谧午后遂不安宁起来。
宁和的室内立刻传来了几声嗫嚅的哭音,还有含糊不清的辱骂声。
文君华听到这些,便再也睡不着,干脆弃了午觉,睁眼醒来。白露和小寒站在一旁,见小姐醒了,便立即拿来了外衣和凉水。
“时辰尚不足,小姐何不多睡一会儿?”白露一面为文君华细心地系着纽扣,一面温馨提醒道。文君华却摇摇头,随后眉头微蹙:
“方才是谁在外边儿吵吵嚷嚷的?”
白露和小寒闻言,都面有难色,似是忌讳着什么,没有开口回答。没听到回答,文君华自然也就抬头看着她们俩,见她们欲言又止的模样,文君华索性趿了绣鞋自己出去看个究竟。
惹出事情的两个人尚未离开,白露为文君华打了帘子,映入眼帘的,竟是文大小姐的奶娘云妈,和贴身丫鬟谷雨。只见谷雨此刻满脸泪痕,瘦弱的身子颤抖不止,一只手更是吃痛地捂着自己红肿不堪的脸颊,眼神委屈万分却不敢发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既熟悉又遥远,深深地刺痛了文君华的眼眸。她想起了自己的前生,何尝不是像谷雨这般,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大姐儿,你来评评理,这死丫头弄断了你赏的玉镯,还偏偏在这儿摆出一副倔强样子来,也不知是给谁看。”云妈啐了一口,遂一脸谄媚地看着文君华,等待着她发落。诚然,之前的文大小姐,虽然刁蛮任性,但是一直缺乏母爱的她,简直将云妈当成了生身母亲,故而才会让云妈壮大了胆子,以至于奴大欺人,在文君华的面前,更是自称起了“我”来。
可是,现今的文君华,可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文大小姐了。
“云妈,那镯子值多少钱?”文君华一脸笑意地坐在了上座上,不过细看之下便可察觉,那一丝笑意根本未及眼底。听得文君华这么一问,云妈更是得意了起来,她一脸笑意地看着文君华,随后颠颠地走上前来道:
“大姐儿赏的,自是无价之宝,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珍爱了。”说到这儿,却又指着谷雨阴沉着脸,变脸速度极快,“现今这小蹄子不知好歹,将镯子弄断了,枉了大姐儿一片心,可见她心里自是没有大姐儿的存在的,还请大姐儿赶紧的将她逐了出去吧。”
谷雨一听云妈这么说,便也慌了手脚,她深知小姐向来尊重云妈,她的话,小姐自然会听。所以,想也没想,谷雨扑通一声跪到了文君华的跟前,哭着央着让她不要逐自己出府。其余的几个丫鬟也终看不下去了,便也纷纷帮着求情。而这一切,文君华看在眼里,都深深地痛恨着,现今的谷雨,可不就是曾经的碧淇么!
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是表面上,文君华却还是维持着姝女笑意:“谷雨,方才云妈总共打了你多少下?”
“小姐饶命,谷雨下次再也不敢了,云妈没有打奴婢,是,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撞的。”谷雨满脸泪水,口不择言地回答。一旁的云妈,听得谷雨这番说辞,方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过她还是时不时地用目光去扫谷雨一两眼。
“白露,你方才是听见了的,多少下。”文君华侧脸转向白露,声音也比刚才沉了几分。白露微愕,有些猜不透主子想要做什么。但是看她的眼神,竟是曾经不曾有过的淡定从容,这令白露受不住那股震慑,轻声道了句:
“回小姐的话,大概是七下。”
“谷雨,你起来。”文君华回过头来,正色瞧着跪在地上的谷雨,随后又一脸笑意地看着一旁略有惊愕的云妈,“来,走到云妈的面前,将那七个耳光打回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纷纷震愕。这是大小姐说的话么,这简直令人不敢置信!正因为大小姐宠着云妈,云妈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整个毓秀园有那个敢惹云妈?可现在,她竟命谷雨,当着大家的面儿,扇云妈七个耳光!所有的人都恍若听到了幻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姐儿!你这是作甚!”惊愕的人当中,自然也包括云妈,不过,她尚未从自己一直享受的荣宠中清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主子”,遂还是亲昵地叫着文君华。一旁的谷雨也迟迟不敢起身,她不敢打云妈。
“谷雨,还不起来,难道要我请你么?”文君华眯了眸子,根本没有理会云妈,反是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掀开盖子,在那儿悠闲地吹着茶水上浮着的几片儿绿叶。
颤颤起身,谷雨看了看面目凶煞的云妈,又看了看一脸娴静的小姐,抬起的手迟迟不敢落下。这时,文君华抬头看了谷雨一眼:“若打不下去,就真的要被逐出文府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闻言,谷雨这才站直了身子,双眼瞪着云妈。素日里,云妈仗势欺人,没少跟人结怨,只是大家碍于大小姐而没敢动云妈一分一毫。想来现在风水轮流转,谷雨的心中好不快意!
“啪!!!”一个耳光犹如刀子一般,砸在云妈的脸上,云妈捂住自己疼痛的老脸怒瞪谷雨:“你这丫头作死,竟真的敢打我!”说罢便要还手,这令原本壮了胆子的谷雨吓得缩回了自己的手,而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丫鬟也不由得收起了笑意,担忧地看着谷雨。
正在这时,文君华放下了茶盏,嘴角微翘:“云妈,你若敢还手,就别在我跟前儿伺候了。”云妈愣了神,颤颤回头,却看见文君华那脸上哪是笑,那样的笑容,带着几分狠厉,几分从容,令人心中自然而然地升腾起来一丝压迫。
“继续打!”文君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啪啪啪!”一连四五个耳光落下,云妈的核桃脸也终于泛起了几分红色,打完七个耳光,谷雨也十分解气,便站在一旁听自己主子发落。
“呜呜,疼死我了,大姐儿,你的心怎地变得这么狠哟。”云妈开始倚老卖老,从自己照顾文君华开始,到多年来的付出,喋喋不休。这令原本心生怜悯的丫鬟几个,都纷纷露出鄙夷不屑之色。
“白露,你跟小寒两个下去架住她,掌她的嘴!”文君华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吩咐自己的丫鬟道。白露和小寒平时也恨云妈恨得牙痒痒,但是此刻她已经得到了教训,不明白为什幺小姐还是要掌她的嘴……
疑问归疑问,小寒和白露还是来到了云妈面前。啪啪几下,云妈的嘴瞪时跟脸一样肿了起来。
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云妈一面受罚一面哭喊道:“大姐儿,大姐儿,我错了,你看在我多年照顾你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继续打,太轻了。”文君华充耳不闻,这令一旁的谷雨和正在执刑的白露小寒两个同时睁大了双眼。
不一会儿,云妈的嘴角就流出了细细的血丝,文君华这才站起身子来,喊了一声“停”。白露和小寒遂放开了云妈,而云妈许是受惊过度,脚跟站不稳,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全然没了刚才打谷雨的那份嚣张气,众人看了,甚是解气。
“知道我为什么命人掌你嘴么?”走到云妈面前,文君华嘴角微牵,“你打了谷雨是其一,奴才们犯了错,自有主子来裁夺该罚还是放过,而你,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打骂我的丫头。”见云妈要还口,文君华更是凤目圆睁,吓得云妈不敢再言语半句,文君华遂又说道:
“其二,你仗着我素日待你亲厚些,便横行霸道,屡屡欺凌院子里的这些丫头们,还暗自捞了不少好处,该打。其三,你竟狂妄到在主子的面前,自称是‘我’,实是大忌,今儿这样的惩罚,便是我还念在你是我乳母的份儿上,才往轻了去的。”
云妈听完,心中陡然一寒,心想这下是完了,小姐也不知怎地,醒来之后倒像个心里有主意的人儿了,像以前那样哄着瞒着,恐怕是不行了……
而文君华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听得自家小姐将礼节规矩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由得纷纷侧目。小姐果真是长大了,自知做事分寸,也公正果断了些。文君华却暗自苦笑,这是因为自己曾经处处注意规矩礼节所致罢了,不过像云妈此等恶奴,是真的要好好整治一番了,否则,日后指不定让她们怎么爬到自己的头上了。
“是,是……云妈这下知错了,还望小姐饶了云妈这次罢。”云妈身子抖如糟糠,颤颤巍巍地给文君华磕了一个头。
文君华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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