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殖民地这边都派了些什么古怪家伙过来啊?”
望着码头上挤挤挨挨、全无纪律的‘混’‘乱’人群,卡尔萨斯不由得有些发楞,而领头的三个家伙更是让她感到莫名其妙:一只又‘肥’又壮的大黑熊懒洋洋地躺在栈桥尽头平台上的石墩子旁边,熊掌里还抓着根小棍在剔牙,不晓得是来迎宾的还是来‘抽’空打盹的。
黑熊的对面是一个穿着身粉红‘色’长袍的小姑娘,相貌倒是‘挺’清秀,可惜留了个光头,活象是传说中东方的尼姑。坐骑更是诡异,竟是一只油黑发亮的大蟑螂,要说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调。
这两个怪人中间,是一名颇有英武之气的‘女’军官,身穿笔‘挺’的灰呢子军礼服,腰挎手枪,‘胸’前别着一枚战略‘女’神殷红骑士的圣徽,似乎是个牧师,一副颇为‘精’明强干的样子。可是……她身后牵着匹什么怪物呀——远看象‘迷’你版的黑龙,近看象忘了去皮的骨龙。瘦骨嶙峋、骨骼形就不说了,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头异兽还颠覆了爬虫类的一般特征,明明是一头龙的样子,全身居然上下一片鳞片都没长,实在是进化史上的奇观,堪称爬行动物与哺‘乳’动物之间的过渡环节,具备极高的考古研究价值……
当然,这些家伙再怎么怪都不是问题。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对面这三位到底谁才是主官,自己该和谁打‘交’道呢?针对这个问题,卡尔萨斯教授站在船舷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那名‘女’牧师才是对方的正主,毕竟她本人还算正常。
想明白之后,她便快步走下舷梯,准备同对方打个招呼。可是刚一踏上码头,就有一帮大兵声嘶力竭地大声吼起了国歌,接着便有一道长长的条幅在那三个怪人身后竖立起来。卡尔萨斯抬头一看,上面用一尺见方的字母写着“欢迎伊尔明斯特大贤者莅临指导”。一时间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他们是完全‘弄’错了,伊尔明斯特多半还在海上漂着呢!”卡尔萨斯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快步走到那名牵怪兽的‘女’牧师面前,微微弯腰,抬手行了一个法师礼,“军团长阁下您好,我是远征军魔法参谋卡尔萨斯,非常感谢您的欢迎。”
‘女’牧师明显愣了一愣。不过还是马上反应了过来,“呃,欢迎您来到新耐‘色’瑞尔殖民地。不过这位才是我们的军团长。”她伸手将旁边貌似尼姑的小姑娘从大蟑螂上扯了下来,还顺手在小光头上拍了两下。“另外,请问伊尔明斯特大贤者下船了吗?”
这回轮到卡尔萨斯发愣了,不过这位光头军团长表现得比‘女’教授还惊讶,连口齿都不清楚了,“你,你就是那个卡尔萨斯?”
总算有个认得自己的了,‘女’教授撇撇嘴。一直到在船上遇到那位‘花’痴王子,她才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知名度似乎没有原来想象得那么高,“正是在下,不过已经是两世为人了。另外眼下也不是说这个地时候……嗯?”
卡尔萨斯突然‘抽’动了两下鼻子。然后整个人都靠了过来。两人贴得极近,菲里甚至连‘女’教授颈下细微的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睁着那双碧绿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同菲里四目相对,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把他心中最深处的秘密发掘出来,看得菲里心头揣揣,‘胸’膛里仿佛有一百只小兔子蹿上蹿下,委实难过得很。
“卡尔萨斯……小姐?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卡尔萨斯却没有答话。反而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脸蛋四周深深地嗅了两口。呼出的热气伴随着一阵沁人心怀地甜香吹到他的鼻孔里,毫无思想准备的菲里不由得心弛神‘荡’,反应过来之后又是心头一寒:这卡尔萨斯的恐怖程度还在奥沃那个触手怪之上,又岂是自己这个小小地14法师可以胡‘乱’猜疑的?这。这该不是要对自己不利吧!
还好,没等一旁看呆了的蕾妮反应过来,卡尔萨斯便再次睁开眼睛,微笑着退了回去,“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我在这里表示歉意,另外再次进行自我介绍。在下卡尔萨斯,原本在大学教书,眼下正担任远征军魔法参谋一职,您叫我卡尔萨斯教授就好了。”
“哦,没关系,您不必这么客气的……”虽然心存疑虑,但是菲里还是暂且接受了卡尔萨斯的道歉,“嗯,卡尔萨斯教授,伊尔明斯特大贤者来了吗?我怎么没找到他?”他掏出一本名人画册翻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正在陆续下船的人群,然后困‘惑’地向卡尔萨斯询问。
“不用找了,伊尔明斯特并不在这里。”卡尔萨斯轻笑道,“我们前不久在一次风暴中失散,现在抵达北极港的只是一些运输船只和民间自发助战的义勇军。伊尔明斯特和他指挥的作战舰队应该是落在了后面,估计还得再过几天才能抵达这里”
“哦,是这样啊。”菲里点点头,然后伸手指指蕾妮牵着的老黑龙福尔摩斯,“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回城堡里再详细地来谈好了。阁下请上座,这里离城堡还有一段路,就请您乘这条黑龙代步吧。”
“这东西居然是条黑龙?”卡尔萨斯看看福尔摩斯背上用‘门’板草草钉成地龙鞍,又看了一眼它那副不堪入目的尊容,嘴角明显地‘抽’搐了几下,但还是没有表示异议,摇着头踏着绳梯爬了上去。后面跟着的几名无冬城商人在同菲里等人简短的寒暄过后,也依次坐上了龙鞍。福尔摩斯虽然骨骼畸形又体格偏小,但好歹也有两三头大象那么大,最起码驮上十几个人不成问题,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不过,轮到那位科米尔王子的时候,就没这么好伺候了。
“这是什么恶心的怪物啊,坐这玩意简直是对我艾森•科涅夫的侮辱!”身穿‘胸’前挂满勋章地华丽军礼服,还佩戴着宝石蓝绶带的王子殿下嫌恶地看了一眼福尔摩斯,又看看高地上的北极港中央城堡,伸手打
指,两名俊美的‘女’卫兵立即拿来一件用金丝刺绣和宝白披风。他将披风往身上一裹,又掏出小镜子梳理了一遍头发。这才朝着漆过红油漆冒充红地毯地栈桥迈开了大步。
“这点路算什么?我会自己走着过去,只有没风度地庸人才会坐那丑东西!”
“殿下,请留步啊!”见对方不服从安排,菲里顿时急得直跺脚,冲过来想把王子拉住。不巧刚好慢了一拍,结果抓了个空。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踏上栈桥中心的“红地毯”,特别是那长长的披风下摆……
一踏上栈桥,艾森•科涅夫也感觉有些不对了。脚下怎么黏糊糊的?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拔脚看了看鞋子,然后仿佛被‘抽’了一鞭子,猛地一个转身捞起拖在后面的白披风,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殿下。很抱歉,地板上地油漆是刚漆的,还没干呢。”菲里尴尬地往地上指了指,小脸涨得通红,尽管努力想要摆出一副歉疚的表情,但扭曲地嘴角却流‘露’出了遮掩不住的笑意。
艾森•科涅夫那张抹了厚厚粉底的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丝绸披风啊!”
周围地人全哄笑起来,其中以骑在龙背上的卡尔萨斯笑得尤为开心。
***
“阿嚏!”被所有人遗忘的失踪者‘摸’‘摸’自己的鼻子,推开了勤务兵递来的围巾,起身环顾四周。原本十分宽敞的甲板如今塞满了旅客和货物。往左面看,左面全都是垂头丧气的难民和士兵。往右面看,右面也都是垂头丧气的难民和士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哀愁和悲凉。许多人趴着船舷,向远方渐渐消失的陆地极目眺望。有地甚至小声哽咽起来,眼角边流淌出泪‘花’。
“吉尔伯特上校,我们还会打回去吗?当初咱们建立北极港的时候付出了多少代价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年‘精’灵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用‘混’合着悲哀和期盼的眼神望着吉尔伯特。
“一定会的,老先生!”吉尔伯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海上风大。您最好还是找个地方坐下吧,小心摔着。”
“唉!”老年‘精’灵摇了摇头,深深地注视了上校一眼,然后拄着拐杖离开了。望着他的背影,吉尔伯特也叹了口气,望着渐渐暗淡下来地天‘色’。心头不由得一阵懊丧。
“我知道,你损失了这么多家业肯定很恨我,可是我也不想就这么弃城而逃啊,回去说不定还要受军法审判呢!但我又有什么办法?那帮该死的走‘私’贩子,不想找他们的时候来得那么勤快,想找他们的时候却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买不到粮食,我拿什么守城?学食人族吗?这帮目无上级的家伙怕是第一个就拿我下锅!”
他小声嘟囓了两句,见天‘色’渐渐昏暗,甲板上地风也变得更加冷了,便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想回到自己的舱室里去。不料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桅杆顶上传来了‘混’合着欣喜和惊讶的叫喊声。
“前方有舰队过来了!对,不是耐‘色’瑞尔人的,是咱们的舰队!”
吉尔伯特一楞,随即‘摸’出望远镜,借着夕阳地余光向东方的海面看去,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借着侧风向大陆方向行驶,似乎都是大型的三桅平底帆船,船头和桅杆顶端挂着‘精’灵的绿叶旗,风帆上还绘制着鲜‘花’环绕着王冠的复杂图案——这是‘精’灵海军的总预备队,常驻永聚岛的王家舰队!
“连从来都窝在琉希帕不动弹的王家舰队居然也派出来了,还真是看得起我这个小地方!可是这时间……孩子都死了,娘才来‘奶’了!你们早干嘛去了?”望着前方逐渐变大的船影,吉尔伯特又是苦恼又是懊丧,浑身上下气不打一处来。稍微犹豫了一下,他便向舵手下令,不必理睬这支迟来的舰队,自行绕道返回永聚岛。
不幸的是,他忘了自己的船帆上还绘制着薛佛拉斯教会的圣徽,而那由断箭和泪滴组成的醒目印记在对面舰队看来显得分外碍眼……
“咣、咣、咣、咣!”
巨大的噪声在四周回‘荡’,船身猛烈晃动不止。逃难船队中间和周边的海面上瞬间‘激’起了三四道水柱——那是某些沉重固体排开液体所造成的‘浪’‘花’。倒霉的逃难船队中顿时惊叫声一片,几条吓坏了的小船甚至挂起了白旗。
“受到威慑‘射’击!右舷擦损!”
“紧急,停船,否则,将攻击!”
听到瞭望员通过传声筒传来的对方旗语报告,吉尔伯特先是义愤填膺地举起了拳头,然后又无力地放下了,仿佛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软软地靠在舱壁上滑了下去。
“唉,早知道会这样,我,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降帆!准备抛锚。!同时挂白旗。”吉尔伯特无力地用扩音魔法发出了命令,然后抬头望向那位刚才向自己询问的老先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您看,咱们恐怕马上就能回去了,可惜只怕这未必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