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撑过去了……这一回可真是不容易啊!”
看到恐怖的空中杀手们已经丧失了神志,陷入自相残杀之中而不可自拔,曼努埃尔大祭司终于老怀大慰,那张沟壑的老脸上,也绽放出一丝微笑。虽然,这微笑是如此的凄惨----老人非常清楚,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此刻,曼努埃尔虽然还倚靠着萨弗拉斯权杖勉强保持着站立,但实际上已经处于弥留状态。时光神殿中那个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龙狂‘迷’锁,事实上在一开始就缺了最关键的核心部件。而唯一可以顶替核心的神器,也就是他手上这支太阳神亲手赐予的权杖……这么说吧,把萨弗拉斯权杖当作一件触媒,用来驱动各种魔法阵是很不错。可是如果完全使用它的力量来施展大范围法术,那就会急剧地消耗掉使用者的生命!
很显然,一个风烛残年的七旬老人,是不会有多少生命值可供挥霍的。
我马上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吧?曼努埃尔默默地想,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听到了生命急遽消失的声音,就仿佛是沙漠中即将干涸的河流,马上就要被炽热的阳光蒸干最后的水滴……曼努埃尔大口地喘息着,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萨弗拉斯权杖之上。曾经强健的躯体,此刻已经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如面粉袋一般,在魔法能量的‘浪’‘潮’中左右摇摆着。
恍惚之间,他看见了恐怖的巨龙和高傲的骑士如火‘鸡’般从空中坠落;看见了神殿里最后地守卫者涌出掩体。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也看见了敌人在山下的新一轮排兵布阵----围绕着这座圣地的‘激’烈争夺,在眼下这个时候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和一个即将离开尘世的老人没有关系了……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个生命的最后时刻,努力驱使着思绪飘向远方,飘向流逝的过去,飘向早已面目全非的故乡……那座掩映在热带雨林中,矗立着无数恢弘庙宇和豪华宫殿的美丽城市。
曼努埃尔虽然在时光神殿里度过了大半辈子。并且始终以最虔诚地心态‘侍’奉太阳神英提。但却并非这片高原上土生土长地印加人。他出生在马兹卡大陆中部的蒂卡尔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玛雅人----尽管,在流落异乡六十多年后,曼努埃尔已经快要忘记故乡的模样,也无法流利地说出故乡的语言,就连故乡的模样,也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了。
居住于马兹卡大陆中南部的玛雅人,是这片广袤陆地上最早创造出文明的民族,早在三千多年以前,一连串光荣的玛雅城邦国家就在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中悄然诞生。高傲地用智慧之光照耀着四方蛮族。
但是在最近地几个世纪,这个民族的处境却是每况愈下。先是北方的阿兹特克人突然兴起,将一盘散沙的玛雅城邦打得找不着北,之后更是夺去了羽蛇神库库尔坎的宠信,在玛雅人的土地上建立起庞大的帝国,将被征服的玛雅人贬为奴隶。
接下来,费伦大陆的探险家来到了东方海岸,“文明世界”地各大势力随即在这片土地上展开了‘激’烈的搏杀,而生活在这里的玛雅人同样遭到了池鱼之殃。被频繁发生的瘟疫、***和偷袭折磨得奄奄一息。
最后,‘精’灵王国打败了其他竞争对手,将绿叶旗帜‘插’遍了马兹卡大陆的东海岸,并且向内陆逐步推进。在多年苦战之后,阿兹特克人的帝国被打得土崩瓦解,连羽蛇神都陨落了。残余的玛雅城邦纷纷向新主人效忠。而当时的‘精’灵王国也不为己甚,鉴于马兹卡大陆版图辽阔,民族成份复杂,治理起来相当困难,而‘精’灵移民的人数又实在不够。所以采取了“分而治之”的政策。
具体来说,就是把‘精’灵王国所控制地马兹卡大陆殖民地分成两大部分,其中移民较多,“开化程度”较高的沿海地区,由王国政fǔ直接占领,然后划成若干行省和城市,设置相应的行政机构。而新征服的内陆除了若干要点之外。都依旧分封给各个相对独立的城邦。以保护国的名义扶植傀儡进行间接统治,向宗主国按时觐见进贡。
本来。事情到这里已经结束了,玛雅人给阿兹特克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奴才,再换个主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地。只要不是直接吞并,各城邦并不会作出太强烈地反抗。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随着‘精’灵王国海外扩张战争的节节胜利,渴望功劳地殖民地将领们又将目光投向了这些孱弱却富庶的玛雅城邦。
终于,新一轮旨在消除地方割据的殖民战争爆发了,而所有玛雅城邦中最强大的蒂卡尔更是首当其冲,在‘精’灵军和本族叛徒连续三个月的围攻之后,蒂卡尔城宣告陷落。‘精’灵军统帅索非亚•利亚顿下令屠城三日,残余居民全部卖为奴隶,传承三十个世纪的古老邦国就此宣告终结。
城破之际,曼努埃尔的父亲趁‘乱’突围,带着全家逃走,踏上了***的道路。夹杂在各地战争难民的队伍中,他们一路沿着麻麻里河的岸边向西走。然而方圆千里之内,竟无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有瘟疫和饥荒,曼努埃尔的父母也没熬过去,在病饿‘交’加中先后去世了。还是一个小孩的曼努埃尔顿时彻底绝望,却又无路可去,只能浑浑噩噩地‘混’着流民的队伍,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进。
之后的几个月,随着陆续加入的流民越来越多,生存的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最明显的事实,就是吃的东西一天比一天难找。曼努埃尔渐渐越来越瘦,也越来越虚弱了,每走上两步路就气喘吁吁。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能再活多久。
为了保命,曼努埃尔几乎什么都吃:树皮、野草、昆虫、苔藓、泥土……若是偶尔能‘弄’来一只老鼠,那散发着浓郁臭气的鼠‘肉’简直就是最上等的佳肴了。由于害怕被别人抢去,他甚至不敢生火烤熟,宁可血淋淋地生啖活嚼……
就这样,成了孤儿的他,踩着倒毙同伴的累累尸骨,终于一路***到了大陆最西部的高原上。这块地方很穷很冷很落后,也没有多少粮食出产,但至少没有战争。曼努埃尔幸运地被一位太阳神‘侍’者收留,进入时光神殿打杂。不久之后,他又被祭司发掘出了在法术和神术方面的天赋,成为了一名战斗祭司,从此在这里扎下了根。
平静的时光很快流逝,饥寒‘交’迫的流‘浪’儿成了家业兴盛的中年人,那段悲惨的往事,也渐渐被他所遗忘了。
但是,毁灭的‘阴’影再一次降临了。
三十年前,继毁灭了蒂卡尔城和其他一系列玛雅城邦之后,凶名卓著的索非亚•利亚顿元帅又一次挥舞起了她的军刀,十万‘精’灵远征军的铁蹄踏过险峻的麻麻里河大峡谷,将血与火带到了这片寒冷空旷的高原上。
仿佛是历史的重演,一盘散沙而又更加落后的印加人同样抵挡不住‘精’灵军的锐利兵锋。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争先恐后地朝侵略者投降献媚,一转身又将屠刀砍向了还在坚持抵抗的其他同族。转瞬之间,大半个高原都‘插’上了‘精’灵王国的绿叶旗,而剩下的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直到现在,曼努埃尔还清楚地记得,在那个仿佛世界末日降临的年月里,他是何等的恐惧,又是怎样的绝望----作为印加人的‘精’神领袖和宗教圣地,时光神殿的祭司们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抵抗核心的职责,但却一直都在败逃----从麻麻里河大峡谷退到月亮湖东岸,又从东岸退到了西岸,到了最后,连圣地时光神殿本身都***在了敌人的炮口下。
一连串的败逃中,曼努埃尔的官运倒是扶摇直上,竟一路从管理几百个杂兵的普通队长一路升到了指挥所有神殿直属部队的大将军,这并不是因为他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劳,而是由于比他官阶更高的人都战死了看着这个第二故乡在眼前一步步毁灭,曼努埃尔也从热血沸腾变成了心如死灰。终于,连时光神殿的‘门’口都发现了敌军的侦察兵。而他也神情黯淡地遣散了妻儿,聚集起最后的战士,打算为了今生守护的信仰与荣誉,奋力战斗到最后一刻,然后像一个勇士那样地死去。
就在那个最黑暗的时候,仿佛划破暗夜的彗星一般,特库姆塞带着黑鹰部落的战士来了。
与他同时到来的,还有改变这片高原,乃至整个大陆命运的胜利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