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的大阪港,依然到处都充斥着战乱和萧条的末日气息。
前几天一阵寒流袭来,就让这些衣食无着的难民一夜冻死了三百人,然后,他们在街头生火取暖的时候,又不幸点燃了房子,造成整整两个町被火灾烧毁,死者数以千计。事后官府为了追索案犯,又一口气砍了好几十颗脑袋——乱世之中,人命就是如此的微贱。
一队队被临时征发的壮年苦力,戴着口罩推着板车,在一条路一条路地收敛着随处可见的尸体。然后还要倾倒石灰、喷洒消毒药水,弄得全城都弥漫着呛人的石灰水味道。
而更恐怖的是,很多死者的尸体,没等烧埋队的人拉走,就已经被饥民趁着夜间无人注意,偷偷割下肉来当场生吃……最恐怖的是,据说还有活吃的……
——当菲里.泰勒少将带着扩充至一万五千人的巨熊军团,从滨松港走海路“蛙跳”到大阪,踏上冷清的码头栈桥之时,亲眼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破败景象。
截止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还在菲里等人的预料之中,因此也没有什么长吁短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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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前迎接的某位貌似管家的人物,阴沉着脸用这个不恰当的头衔来称呼三井龙姬大小姐的时候,菲里等人就隐约感到事情不对了。
抵达城堡大门口的时候,菲里看到一大群达官贵人簇拥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阴沉和惊慌。城堡各处还布置了大量士兵负责警戒,他们的身上往往沾染着血渍,让菲里看得心头越来越沉。
而连他都能猜到的事情,三井龙姬大小姐自然不可能会不清楚。
在大阪城堡议事厅内,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三井家的远近亲戚,人人双目通红,似有泪痕。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种沉重的气氛,三井龙姬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迟迟疑疑地说道。
“……没有时间了,你必须马上勇敢地去面对这一切。” 黑暗精灵女政治家一脸严肃地教训道,“……这个时候容不得半分软弱,大家都在看着你的表现呐”
但是,在这一刻,三井龙姬大小姐的眼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任何人,也没有留神到任何声音。因为她的眼睛、耳朵、思维都被一件东西完全占据,一件对她而言极为沉重的东西。
这就是旧江户幕府首席老中,大阪诸商团财阀的领袖,她的父亲三井银次的棺材。
这位在举国风雨飘摇之中,如裱糊匠一般惨淡执政了十余年,虽然思想堪称进步开放,但手腕却略嫌软弱的幕末权臣,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雕花描金的豪华棺材里,远离了世间的一切争权夺利、纷乱厮杀。哪怕是再怎么高明的祭司、巫女或牧师,也无法让这具支离破碎的躯体重新恢复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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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阪城堡议事厅临时布置的灵堂内,回荡着三井龙姬大小姐的悲泣痛哭之声。
而三井银次的死因,则是一场出乎预料的遭遇战。
——若仅是粮食紧缺的话,尚可走海路从外地乃至别国高价采购。但是几十万人口生活所需的清洁淡水,只凭借商船又哪里运得过来呢?
为了督促工程进度,他最近每天都要出城巡视,到各处工地亲自监工,由于附近的敌人早已逃散一空,村镇也尽数沦为废墟荒野,三井银次又总是带着不少随从卫士,因此大家都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虽然三井银次的卫兵也并非懦夫,很快就仗着人多势众展开反击,击退了这股胆大包天的敌军侦察兵。可三井银次的轿子也在混乱中翻进了水沟,然后又被敌骑连续丢了好几枚手榴弹。
看到最高长官遇袭身亡,城里顿时彻底慌了手脚,而接下来几个小时更是噩耗不断——城外的各处工地,全都遭到了萨摩军的攻击。由于各处工地的驻防兵力稀少,通常不过几十乃至几百人,工人们手里又没有兵器的缘故,基本未作有效抵抗,便惨遭屠戮。甚至还有一股敌兵伪装成逃亡回来的工人,企图诈门而入。若非这些家伙的萨摩口音露了馅,说不定还真让他们给夺了城门。
幸好,就在这个人心惶惶、千钧一发的时候,巨熊军团就来救急了,让全城居民不由得弹冠相庆。
“……亲爱的,这可真是见鬼了该死的还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萨摩藩的那帮家伙,明明都是患了辐射病没几天日子好活的短命鬼,偏偏自己还不知道。算算日子如今都已经快要死了,居然还这么卖力气地替京都的天皇打仗难道我们真的就那么倒霉,非得和他们在这大阪城下毫无意义地死拼一场,选择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敌人打一场错误的战争吗?”
“……小傻蛋既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那你就想办法让他们知道啊”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一旦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想来他们就算是再怎么彪悍的铁血战士,恐怕也会心灰意冷,自暴自弃吧嗯,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书记官,快安排人把罗伯特将军绑好了押过来有他这个直接凶手现身说法,萨摩藩的短命鬼们也该能听进去了吧”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