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苍狼旗的‘阴’影(下)
三十一、苍狼旗的‘阴’影(下)
而在“毁灭王子”纥达虎力这里,更是将图坎汗国的反文明倾向,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似乎极端厌恶一切的文明和文化,鄙视所有生活在繁华都市里的“懦弱者”。每攻下一座城市,必要屠灭焚烧,彻底捣毁成一堆废墟,然后才得意洋洋地享用抢掠来的美酒、美食和美‘女’。
在纥达虎力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好东西,本就该统统属于他们这样的彪悍勇士,那些懦弱无能的“文明人”,又凭什么占据这么多‘肥’沃的土地、繁荣的城池?
——这种连虫子都不如的懦夫即便活着,也只配给尊贵的勇士们做奴隶
至于把四周的邻居们全都抢完了、杀完了,手里的美酒喝光了、‘女’人玩腻了之后,他们要去喝什么、玩什么,这个问题对纥达虎力来说毫无意义——在更遥远的地方,自然有着更为广阔的世界、更多更‘肥’的羔羊,在等待着他们去劫掠和屠杀。而生产经营之类的“下溅”事情,更是和他们这些勇士没有半分关系。
——但反过来说,那些明明拥有着先进的武器、庞大的人口、奇妙的法术以及坚固的城市,却居然被这些蛮族骑兵轻易攻破和蹂躏的“文明国度”,也实在是该反省一下自己扑街成这副德行的原因了……
事实上,若不是恰好掌握着图坎人欠缺的奥术力量,西方来的龙巫教成员,也未必能够在草原上得到多少礼遇。即使在龙巫教已经成为图坎汗国法定国教的眼下,依旧蔑视和敌视他们这些异邦人的图坎族顽固分子,也还是很多——而纥达虎力王子正是这些极端顽固分子的代表之一。
所以,对于纥达虎力王子在表面上的热情礼遇,艾克林恩始终抱着一种颇为谨慎的态度。
“……禀报王子殿下,此次出征沙漠,我军合计缴获各类财物一百六十车,具体清单如下……”
他从怀里‘抽’出一卷更长的文卷,正要向王子逐一汇报,纥达虎力却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不必多说了,反正都是些金银、丝绸、茶砖之类的东西,本王早就已经不稀罕了,赏赐给勇士们便是。嗯,如果你们在战斗中抓到什么上等的美‘女’,那么就把她‘弄’干净,送到我帐篷里来”
“……美‘女’么,倒是也有俘获几个。不过……”艾克林恩收起账单卷轴,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眼帐内,“……王子殿下这里的美人儿,从高贵的异邦公主、泼辣豪放的‘女’武士,到圣洁的神庙‘女’祭司,已经是应有尽有,群芳争‘艳’,令人目不暇接了。偏远沙漠里那几个粗鄙酋长们并不出‘色’的‘女’儿,就如同沙砾与宝石,烛光跟日月一样,实在是无法与之相比……莫非殿下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还想要换一换口味?”
“……呵呵,难道这不就是男人的本‘性’吗?”
纥达虎力王子颇为爽朗地笑了起来,同时伸手在右边那位赤luo美人的‘胸’脯上,轻轻地拧了一把,当即就引发出一声娇媚的嘤咛,“……如松鼠一般寻觅搜集,像狮子一样掠夺占有,效仿最强大的巨龙,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事物,统统收纳入自己的巢‘穴’之中……这不正是属于男人的‘浪’漫和梦想吗?”
他端起金杯,畅饮了一大口香醇的葡萄酒,然后便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战争给予我们双重享受:杀戮快感和**。用皮鞭和马刀,去征服各族佳丽然后加以调教;用魔法和‘药’物,去摧毁她们的意志,控制她们的思想;用强健的体魄和高超的技巧,去占有和开发她们的‘肉’体;最终将这些高贵的、强大的、机智的、博学的、有能的各‘色’美人统统纳入后宫,每日轻薄yin辱、肆意亵玩……才是我辈男儿的最高享受啊”
艾克林恩看了看帐内这些被施加过心灵控制、指使术,外加各种**,已经如小狗般温顺,甚至几乎可以说是“玩坏了”的各族佳丽,顿时不由得叹息一声,感觉这位王子的口味实在是有些太重了。
当然,作为以杀戮为最高乐趣的“毁灭王子”,纥达虎力王子的口味若是不重,那才是奇了怪了呢。
——在这位王子的眼中,收集到自己帐下的各族佳丽,也就是一堆玩具而已,平日里经常被作为礼物送人,甚至就连随意‘弄’死‘弄’残,也是常有的事。而让她们站在身边待客,就更是算不得什么了。
事实上,在艾克林恩的帐幕内,也有王子赏赐的几位美人……闻着金帐内飘散的**熏香,看着‘肉’光孜孜的娇媚丽人,已经在沙漠中憋了好些日子的龙巫教特使,也不由得感觉胯下有些蠢蠢‘玉’动起来。
不过,在发泄自己的yu火之前,他必须先办完必要的公务。
“……王子殿下,按照您的计划,我们已经扫清了骊轩城的外围绿洲,剿灭了那些长期不服从可汗号令的沙漠部族。那么接下来的动作,就应该是再次进攻骊轩城了……不知殿下打算何时出兵?”
“……看天气,只要不刮沙暴的话,明日或后日即可。我草原男儿一向枕戈待旦,随时都能迎敌”
纥达虎力王子放下金杯,沉声说道,却让艾克林恩吓了一跳。
“……明天或后天?这个……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我们将要讨伐的骊轩城,可是以难攻不落而出名的坚固要塞,如今聚集在您帐下的勇士,似乎还不够多啊”
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有些诧异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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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今的图坎汗国,正处于武功最强盛的巅峰时期,疆域辽阔无比,东南西北皆达万里。光是图坎本族的游牧民骑兵,就有两百个千户,合计三十万战无不胜的彪悍铁骑。如果再加上那些投靠过来的外族附庸部队,只要帖木儿可汗一声令下,就能迅速凑出浩浩‘荡’‘荡’的百万兵马,。
即使眼下的汗国主力军队,不是在帖木儿可汗的麾下扫‘荡’吐蕃高原,就是位于更加遥远的西征前线,跟塞尔、穆罕瑞德这些费伦大陆东部国度,以及荒原上依旧保持独立的游牧民部落鏖战。在相对空虚的草原腹地,也依然能随时拉出七八万‘精’锐铁骑,用以摧毁周边的任何敌对力量。
空前辽阔的疆域,空前巨大的财富,空前强大的军队,全都在‘激’发着着空前蓬勃的征服‘玉’望。
然而,纥达虎力王子尽管地位尊崇,可此时却并非监国大臣,也没有动员全国的兵符军令。此次擅自出征骊轩城,同样没有得到那些留守老臣的许可。因此,在这场战争之中,王子殿下就只能动员自己的部族,外加少数亲戚部落的“友情赞助”——这样一来,他能够凑出来的兵力,相对而言就很可怜了。
更别提在上一次攻打骊轩城失利的时候,他已经折损了不少帐下兵马,如今满打满算,也就能动员起七八千的骑兵。其中一部分还得留下来看家,一部分被乌桑将军带到山区围剿残敌,还有一部分刚刚从沙漠中跋涉归来,人和马都疲惫不堪,必须得到良好的休整才能恢复过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次上阵……
这么一番七折八扣下来,纥达虎力王子如果要马上动兵出击的话,身边最多只能凑出三四千游牧民骑士。而攻击的目标却是一座著名的坚固重镇……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让艾克林恩感觉很悬。
“……所以说,王子殿下,您还是等到两个月之后再动身吧”
艾克林恩如此劝说道,“……到了那个时候,乌桑将军应该已经回来了,而这次扫‘荡’各处沙漠绿洲的勇士,也都能恢复过来。聚集在您麾下的兵马,届时将比现在多得多,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时间不等人啊艾克林恩你可能还不知道,父汗如今已经结束了吐蕃高原的战事,正在陆续收兵撤退,再过最多两个月时间,就要回到草原上来了”
纥达虎力王子大手一挥,脸‘色’略带愁容地说道,“……父汗在远方忙着开疆拓土的时候,我身为儿子,也应该在后方为他打理庭院,拔掉那几颗一直碍眼的杂草……可若是我非但没能把这几颗杂草给拔掉,反而割伤了自己的手腕,只能流着眼泪嗷嗷叫疼,父汗大人又会如何看待我呢?”
听到纥达虎力王子这样一说,艾克林恩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虽然艾克林恩作为一名异邦之人,并不清楚具体的经过,但在帖木儿可汗挥师攻打雪域高原之前,肯定是跟纥达虎力王子发生了什么矛盾,这才没有带上这个素有勇名的儿子,一同踏上远征的道路。并且也没有任命纥达虎力王子留守后方监国,而是把他丢在自家领地里,无所事事地投闲置散。
总的来说,对于纥达虎力王子而言,这就是一种正在父汗面前逐渐失宠的危险迹象。
原本根据游牧民“幼子继承”的法则,纥达虎力王子应该理所当然地成为下一任可汗。但这个继承法则并非铁律,而是经常会根据上位者的心思,有所变动。还有他的几个兄弟,同样不甘示弱,一直都在帖木儿可汗面前竭力表现、明争暗斗,让纥达虎力王子的储君之位始终不怎么稳固。
为此,他急于在这段时间里立下些什么功绩,来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挽回在父亲心中的印象分。但苦于手中没有多少兵权,办不成什么大事——例如集结整个草原上的游牧骑兵,再一次南下中原,饮马长江之类。而且他的领地也相对偏西,不方便长途跋涉,去攻打遥远的中原沃土。
因此,他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盘算来盘算去,发现在目前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好像就只有骊轩城这样一个比较容易捏的软柿子了。
——从地图上看,骊轩城周边的那一片广袤沙漠,从理论上讲已经成为了图坎汗国的疆域。但汗国在这里的统治很不稳固,甚至近乎于不存在——不要说对可汗的旨意令行禁止了,许多桀骜不驯的沙漠部族,干脆连最起码的朝觐和纳贡都欠奉
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就出在骊轩城身上——尽管这座城市已经不复昔日“沙漠新娘”的华丽与辉煌,但依靠着传承了数百年时光的魔法‘迷’锁,还有‘精’锐的奥术部队,坚固的城防工事,尤其是那位“耐‘色’之父”的通天大能,还是让图坎汗国的小股攻击部队一次次铩羽而归。
而若是动用数万、数十万大军猛攻这一座孤城的话,先不说这穿越茫茫沙漠戈壁的补给线该如何安排,就算是成功拿下了骊轩城,这地方也早已破败衰落,刮不出太多油水,让人有一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因此,在四周还有更软弱,更富庶的目标之时,帖木儿可汗暂时还不准备对付这个扎手的刺头儿——反正这座孤城也是自保有余,进取不足,没有力量威胁到汗国后方的安危。
然而,由于看到图坎汗国在骊轩城下的一次次败绩,许多原本已经投降纳贡的沙漠部族,也纷纷起了别样心思,开始驱逐图坎汗国派驻的征税官,并且与骊轩城积极联络,从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反抗同盟……虽然这个同盟的实力其实很微弱,也没有对外扩张,主动攻击汗国的心思,但好歹也是一个隐患。
按照纥达虎力王子的想法,如果能够趁着父汗远征雪域高原的间隙,仅仅依仗自己帐下的力量,就把这个隐患给连根拔掉,想必届时一定能够被父亲刮目相看,失宠的危机自然也就被化解了。
更别提他还遇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妙时机——骊轩城周边的魔法网络突然破碎,让保卫这座城邦的魔法‘迷’锁、法术陷阱以及奥术部队,统统都沦为了废物。只要他能够攻破城墙,这个顽敌就会立即倒下
想法是很好,可惜做起来并不容易——去年秋天,纥达虎力王子就带着他帐下的八千健儿,兴冲冲地杀奔骊轩城下,打算一鼓破敌。怎奈这上千年经营的城墙并不容易攻破,而城中守军也抵抗得极为顽强。他麾下的兵力太少,器械给养也准备得不够充分,苦战十几天之后,纥达虎力的兵马已是疲惫不堪,又被一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吐蕃武士从背后一个偷袭,居然呼啦啦地垮了下来
如此丢脸的败绩,自然让纥达虎力王子很不甘心。于是在开‘春’之后,又摩拳擦掌地再次筹备进攻。这一次,他的作战计划相对来说稳妥了许多——先扫清外围各处绿洲部落,逐一消灭掉骊轩城的同盟者,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尽量在野战中消灭掉骊轩城的援军,同时也是通过劫掠这些小目标,来恢复军队的士气和信心,并且搜罗军饷和物资。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才对彻底孤立了的骊轩城发动总攻。
可问题是,这个战术虽然稳妥是稳妥了,但却实在是太缓慢,一听到父汗快要回来,急于表现的纥达虎力王子,立即就感到坐不住了——如果等到帖木儿可汗的大军都已经凯旋而归了,他在骊轩城这边却还没有什么进展的话,岂不是全都白搭?父亲只会看到自己先前擅自行动,损兵折将的劣迹啊
如此一来,不就变成雪上加霜了?不行,一定得在这之前就把骊轩城给拿下来才行
当然,就算心情再怎么急迫,他也没打算只用手边的两三千骑兵,去硬撞骊轩城的高大城墙——在吸取了上一次大败而归的教训之后,对于必然发生的惨烈攻城战,王子殿下早已有了全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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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金帐数里外的一处峡谷中,那条流经王庭的蜿蜒小河,在这里沿着倾斜陡峭的堤岸,变得湍急起来。而在河岸边一处夯土垫高的台地上,则利用水力架起了水轮,建造起了成排的冶金工房。
一辆辆笨重的牛车,满载着煤炭络绎不绝,在工房旁边堆出一座座黑褐‘色’的小山,而炉膛中终日不熄的橘红火焰,在流淌出铁水的同时,又把它们变成了蒸腾的热气和弥漫的煤灰尘烟,在工房四周的空气中萦绕不去,形成一层肮脏的灰褐‘色’浓厚雾霭。
来自远方矿山的上等铁矿石,还有在历次战争中掠夺而来的铁器和铜器,都被酷吏们从四面八方征集而来,在这里成筐成筐地卸下车辆,抬进高大的冶炼工房,重新进行高温熔铸,变成一柄柄短剑、马刀、矛头和箭簇,还有造型简洁的大炮,以炮膛粗短的攻城臼炮为主。大批衣衫褴褛的奴隶,在少数高级匠师的指导下,挥汗如雨地劳作着,不时有人在腾腾的蒸汽里中暑倒下。
——利用这一个冬天的备战时间,以及手中充裕的金银储备,纥达虎力王子在自己的领地里大兴冶炼,很快就补齐了上一次损耗的军械,并且还铸造出了不少重炮。尽管质量和准头都欠佳,但至少在破坏力方面是绝对没的说……若是用来轰击城墙的话,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预备填进攻城战之中的炮灰兵力,纥达虎力王子也同样是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