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燃起的烽烟(下)
“……得了吧,谁不知道咱们的黑斯将军,从小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老酒鬼,对着酒瓶子比老婆还亲昵每个月的军饷最起码有七成要用来买醉,再多的好酒到了他手里,也能一晚上喝个干净,然后跟死猪似的醉上几天几夜不翻身……难怪他这次从城里开会回来之后,就整天不见人影,非但没有像往常那样巡视查哨,甚至连日常练都不主持了,原来是躲在办公室里狂饮酗酒啊”
一提起这个话题,众人顿时全都来了兴趣,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起来。
一位瘸了uǐ的老兵放下手中茶杯,哀声叹息道,“……我的两个弟弟、一个儿子,全都在战场上牺牲了。若是再来两次这样的‘胜利’,咱们恐怕就得让nv人和小孩拿起刀子,到城墙上去御敌啦”
另一位瘦小的年轻士兵也点头附和,如此补充说道,“……原先在城里养尊处优的那些魔法师、德鲁伊,当魔网破碎之后,可全都是病死的病死,逃走的逃走,没有几个肯跟咱们同生共死的——咱们城邦的自己人尚且如此,那些没有半分jiā情的西方援兵,又怎么会为了我们的生死存亡而拼命呢?”
待到这些兵士们众说纷纭了一通之后,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中年士官巴尔,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去年那一仗,因为魔网崩溃,一切奥术和神术统统失效,全城足足死了两千多口人,全靠那伙吐蕃武士从郊外偷袭敌营,这才勉强bī退了图坎铁骑的进犯。如今咱们骊轩城又遭遇粮食歉收,当真是缺粮又缺兵,四周的盟友也被逐个消灭。虽然新一轮的战事尚未爆发,但局势其实比上一次还要更加危急……”
“……咳咳,东方有句老话,叫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今套到咱们头上,也正合适……”
“……走?往哪里走?”有人不服气地反问说,“既然四面都是图坎人的地盘,我们又能到哪里去?”
巴尔士官慢条斯理地回答说,“……我们都是古代耐瑞尔帝国遗民的后裔,当初创建骊轩城邦的先祖,是因为在费林魔葵的侵袭之下家园沦丧,实在无可挽回,这才万里跋涉到东方来避难,也是为了保存下一点耐文明的火种。如今故国已经在西方复兴,而我们这边却陷入了绝境,又为什么不能回去呢?”
听到这个堪称是骇人听闻的消息,众人顿时就仿佛被一石jī起了千层全都闹哄哄地嚷了起来。
“……从这里到费伦大陆,大半个无尽荒野都是图坎人游牧民的地盘,我们怎么走得出去?”
“……就算留在城里是等死,可放弃城墙的保护,到毫无遮掩的荒野上闯难道就不是找死了吗?”
“……咳咳,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请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他赶紧又装腔作势地咳嗽几声,制止住众人的议论纷纷,这才神秘兮兮地继续讲述了下去:“……放心吧,我们这一次的西归大迁徙,应该不用靠两条uǐ和四条uǐ这么落后的方式,uā费一两年的时间在丝绸之路上长途跋涉,而是可以乘坐舒适的豪华巨舰,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到达目的地……
唉,虽然就这么放弃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园,未免感觉有些可惜。但如果能够不用再一出就满嘴砂子,而且天天都有这么好的烧酒喝,那么似乎倒也不错啊,哈哈哈哈……”
分——割——线
在盐湖堡顶端的口处,一排厚实的长条状石头,构建起一座隐蔽而坚固的哨所。
——那些回着驼铃清响的的沙漠商队,固然是财富和活力的源泉;但同样游在这片炙热地狱之中的沙漠强盗,却是每一座绿洲城邦的噩梦。
因此,与游在戈壁滩之中的盗匪们相比,这些只能动员起几百号兵丁的沙漠小邦,在军事力量的规模上并不具备非常明显的优势……在那些幅员辽阔的大帝国,一般来说都是以官军围剿盗匪为主,可在这片政局破碎,小邦林立的沙漠中,却是以盗匪围攻各邦的时候居多,甚至就连被盗匪灭国也是常事。
所谓民族特征的形成,通常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这个民族的生活环境。在物产丰饶、生活富足的条件下,一般是产生不了尚武之风的——因为没这必要。而在那些人迹罕至、挑战生存极限的地方,同样也产生不了彪悍善战的尚武民族——连常住的活人都没有了,还哪来的什么民族啊
很不幸的是,这片沙漠戈壁的边缘,到处都多得是这样的穷山恶水——在沙漠与草原相邻的边缘,散落着无数被戈壁分割开的贫瘠草场,星星点点的野草和灌木点缀在戈壁之间,勉强可以维持人类与牲畜的生存,但富庶却是绝对谈不上的。
在这片没有法律与秩序的之地,游牧民和定居者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劫掠与反击,始终是无休无止的主旋律。每一个部落和城邦,为了避免一夜覆亡的厄运,都必须竭力加强自身的军事实力,并且反复辗转于周边各大势力之间,学会夹缝求生与苦斗求存的本事。
幽深晦暗的天空下,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嶙峋怪石,沉浸在深沉的夜中,显得鬼气森森。在月光也照不到的yīn暗处,仿佛影影绰绰地潜藏着无数妖魔鬼怪。
——戈壁滩上的军事要塞,确实不是什么适宜居住的地方。
——这年头,城里的粮食短缺已成常态,军营里的伙食也不会充足。就算是这块难以下咽的粗面饼,都是给值班守夜士兵发放的福利,用来犒劳他们在夜里值勤站岗、吹风受冻的辛苦。至于同样饥肠辘辘的其他人,在晚上则只能蜷缩在被铺里,一边哆嗦一边喊着肚子饿了……
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站了起来,转身返回口的哨位上,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那只已经空了大半的酒壶——为了从军需官萨克特这个黑心jiān商的手中到这么点儿能够御寒的烈烧酒,他可是uā掉了大半个月的军饷,可才两天功夫就所剩无几,实在是不能多贪杯了。
——这该死的夜晚
但尽管如此,无论有多么厚实的保暖衣服,若是在寒风中站上半夜,也还是……好冷啊
然而,谁也不知道的是,在这貌似寂静的戈壁远方,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未知恐怖……
深沉的夜幕之下,在这片被沙尘笼罩的戈壁滩上,逐渐有一个朦胧的渺小黑影,在模糊的沙尘后面浮现,然后是两个,三个,直至成百上千、成列成片……
一杆泽鲜明的旌旗,从沙尘中慢慢呈现,高傲地展示出它本来的面目:一匹呲牙咧嘴的苍狼
——这是一支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
看到远方的盐湖堡上,那几簇影影绰绰的嫣红火光,为首的将领顿时在脸上绽开了一缕微笑。
伴随着他的厉声喝令,身后随即响起一片放肆的欢呼声,夹杂在狂吼的风中,虽然变得略微有些模糊,但其中透l出来的冷酷与凶残之意,却是丝毫都没有削弱。
一瞬间,从风中隐约飘来的欢呼声,就仿佛一柄锋利的砍刀,深深砍进了他的iōng腔。让他的心脏开始ōu搐让他的血液变得为了职责和生存,他必须要发出呐喊他必须要向同僚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