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苏锦之拿起画笔的时候, 他就将自己的态度端正起来了,他看着淮昼坐在画架前,一瞬间就想起了第一个世界时他给秦叶舟画素描时的画面。|
但彼时的心情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看着淮昼严肃且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挑了挑眉梢, 抬手在画布上勾出了两个大圆圈。
淮昼见苏锦之真的要给他画画时怔了片刻, 结果在他还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一直保持着笑容的时候,他就看到少年已经开始动笔了,忽然间心头浮上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得到了证实。
少年自己倒是挺会享受的,男保姆们会定时给他送来鲜榨的果汁和美味的甜点,而淮昼担心他动作之后会不方便少年作画,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极少变动, 只是偶尔喝些保镖同事给他送来的水。好在淮昼以前有过做狙击手的经历,那个时候为了保证任务成功, 他潜伏在狙击点十几个小时的情况都有, 和现在比起来倒是小巫见大巫。
真正让淮昼心里纠结的是, 那些给少年送食的男保姆们看到少年的画布时眼睛都会突然睁大,然后在他和画布之间来回扫视,最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而坐在苏锦之画架前的淮昼根本就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
最后还是苏锦之心疼淮昼, 不想让他继续在画架前保持同一个姿势匆匆收笔, 看着画布微笑道:“我画完了。”
保镖和保姆们闻言都围了上来,照例给予苏锦之鼓励和表扬:“少爷画的真好。”
“特别棒!”
“非常的像淮!”
淮昼听着他们源源不绝的夸赞,也有些好奇苏锦之到底把他画的有多帅,顿时迈腿走了过去, 眼睛往画布上一看——
“……”
苏锦之知道淮昼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纠结的表情,因为他画的是抽象画,所以他还故意凸显了淮昼那一双深灰色的眼睛,这使他在画中看上去就像个外星人。
不过他本来就是外星人,所以他还是画的很像的嘛。苏锦之毫不愧疚地想着。
但作为模特的淮昼就不这么想了,他现在终于知道那些保镖和保姆们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了,而少年偏偏还笑着凑过来问他:“我画的好看吗?”
淮昼的声音有些艰难:“……非常好看。”
苏锦之对他的回答也非常满意:“那我要把它挂起来,就挂在我卧室的走廊上。”
淮昼:“……”
巴特对于原身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因此仅仅是挂一幅画这样的小小要求他当然不会阻拦,在保姆打电话询问过他的意见后,这幅画在当晚就出现在了苏锦之卧室外的走廊上,每个走过那条路的人都可以看到这幅生动的抽象画。
结果当巴特第二周来看苏锦之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他找来男保姆询问这幅是怎么回事,男保姆告诉他这就是吉米少爷要挂的画。
“可是吉米说他画的人是淮啊。”巴特看着画像中那两只眼睛占据了半张脸的人,“这个东西怎么看都不是淮吧?”
男保姆尽职道:“吉米少爷说了,这是他新学到的抽象画法。”
“新画法?那难怪了。”巴特顿时了然。他的儿子曾经给他画过一副油画,那画像里的他栩栩如生,被他带到办公室挂起来了,结果几个月后他儿子又给他送了一幅据说也是他的画像的画,但那幅画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一张写满了方程式的纸。
可少年非要坚持说那是一幅画,只要把方程式解开就能看出他的人是他了。
巴特没有无聊到为了一幅画真的去请一位数学家或是教授来解这幅画的方程式,就让少年把这幅画挂在了城堡里,现在淮昼的画像就做了那幅画的邻居。
巴特看看自己的“画像”又看看淮昼的,和男保姆感叹道:“吉米真是个伟大的艺术家。”
“是的,吉米少爷确实非常厉害。”保姆笑着附和他。
“嗯,走吧。去看看我的乖吉米现在在做什么。”巴特点点头,让属下带着这一周需要处理的计算项目去找苏锦之。
而苏锦之此刻正在书房里看书,淮昼就守在他的身边。
淮昼看着少年以被刺杀的同样动作那天趴在毯子上,白皙的手指一页一页快速翻动着手里的书籍,忍不住问他:“你是在看书吗?”
“是的。”苏锦之回答他,他的确是在看书,这些书都是巴特让人新送过来的,原身还从来没有看过,而且这一批的新书里还有许多新奇的,非常吸引人,勾得苏锦之甚至都没有兴趣去撩淮昼了。
淮昼看了看他手里的书,这是第三部,这套书的前两部部在二十五分钟之前已经被少年翻完一遍了:“这是推理,你看的这么快,能够记住前面说的是什么吗?”
“当然可以。”苏锦之的双目迅速略过这一页纸上的信息,然后翻过新的一页,“而且我已经猜出凶手是谁了。”
“是谁?”
“第一部八十九页第十三行出现的那个人就是。”苏锦之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托了尹歌身体的福,他现在不仅记忆力超群,而且因为不会遗忘,他将一切线索串起来的能力也大大增强,没一会他就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作者写的人物互动十分有趣,所以他还是打算将这套全部看完一遍。
淮昼听他这么说,从地上拿起了这套推理的第一部,翻到了八十九页,在第十三行果然找到了一个人名。他几个月看过这套推理,因为作者写的有趣,他对这本书还是有些印象的,但要他说出凶手的名字他还是做不到,此刻重新看到这个凶手的名字才唤起了一些关于他的记忆。
“真的是他。”淮昼挑了挑眉梢,有些试探性地问他,“你一定已经看过这套推理了。”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看这部。”少年这次终于把眼睛从书里挪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这几本没有看过,我记得的。”
淮昼纠正他的说法:“没有看过的话你当然会知道自己没有看过,这不叫记得。”
“不是不是。”少年有些急了,“我的意思是,只要我看过了的书,我都记得我看过,不会忘的。”
淮昼顿了一下,又问他:“你是说,你记得你看到过的所有东西?”
少年马上乖巧地点点头。
“我不太相信呢。”淮昼微微勾着唇角假意逗他。
苏锦之也想逗他,于是偏了偏头,同样勾着唇角问他:“那淮要怎么才会相信呢?”
“如果吉米能通过我的检测的话,那我就相信。”
“好啊,淮要怎么检测呢?”
淮昼闻言挑了挑眉梢,走到书架前查看架子上摆放的书籍,从里面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这本书叫做《万历十五年》,你看过吗?”
苏锦之回答道:“看过的。”
淮昼翻到这册书的第264页,询问少年:“你能背出这本书第二百六四页上面写了什么吗?”
“当然可以。”苏锦之迅速从脑袋里找出了关于这本书的记忆,一字不漏地开始背诵第264页所写的东西。
而淮昼的表情,也随着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严肃。
最后,苏锦之笑着问他:“淮,我通过你的检测了吗?”
淮昼没有立即回答苏锦之的问题,而是沉默着,距离他进入这座城堡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了,在这段日子里,淮昼在保姆的帮助下已经学会了帮助少年穿衣喂饭,帮他打开抽屉支画架这样一系列的事,他摸透了少年的习性,同样,也发现了他身上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男保姆给他的工作手册上只提到了少年生活不能自理的障碍,说他的心智和孩子一样,哭闹时要哄,要喝奶才会停止哭泣,却并没有说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且比如像打开抽屉这样极其简单的动作,两三岁的孩子只要看过一两遍就一定能够学会,少年却怎么也不会做。
淮昼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看到少年明亮的琴房弹琴时,他坐在黑色的钢琴前,纤长的手指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上飞速划动的模样,那个画面令淮昼震撼,而那双白皙灵巧的手除了抽象画以外,能够绘出和真人无二的油画,却不会为自己的鞋带打个蝴蝶结——既是个天才,也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白痴。
这些异常无疑都在告诉他,少年的确是一个心智不全的人,他没有任何办法在无人照顾的情况下独自生存。
这一周多的时间以来,淮昼发现少年的生活规律的可怕,看书画画弹琴吃饭睡觉,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唯一能与外界接触的途径,就是那些从全世界运过来的书籍。而从保姆和其他保镖的口中,他知道少年已经这样生活了整整十二年。
普通人如果像他这样,肯定早就疯了,或者会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但是淮昼看得出,少年对这样的生活非常满意。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思考和认知能力。
外界关于他是个弱智的传言不是虚假,而是真实的,他也从来没有伪装过自己。
可他的父亲是巴特,完全能够让他不愁吃穿,为他请来足够的保姆照顾他一生,但巴特为什么要废那么大的力气去保护一个对人没有任何威胁的弱智?还偏偏要造这么大的一座城堡出来让少年居住在里面?
或者说是囚禁。
他对进入城堡的保镖、仆人和保姆们严格把关,不允许除了他准许的任何人以外进入这座城堡,同样,也不允许少年离开。
而这一切的缘由,他也许已经知道了,因为少年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可以帮助巴特记住一些不能够写在书面上,或者说要有备份,却不能够被人发现的东西。
一个永远不会泄密的少年,比一些可能会被盗取的白纸宝贵多了。
“淮,我通过你的检测了吗?”也许因为久久得不到他的回答,少年又拽着他的衣角询问了一遍。
淮昼微微偏移视线,对上少年像是水晶一样漂亮的茶色眼瞳,喉头攒动了几下,才艰难地回答道:“通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没有人猜对,看来我的脑洞很大啊,是轮椅加无痛症那个世界啦,修真背景,刺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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