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前几章看看漏没漏?这时候, 他见到秋辰过来了。
秋辰对容幽完全视而不见,我行我素地走过来, 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收拾了起来, 起身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秋辰先生。”容幽不得不叫住了他,“这是我朋友的东西, 是他叫你来拿的?如果不是,还请你放下。”
秋辰终于正视容幽, 说:“朋友?什么朋友?”
容幽道:“他叫谛明, 你应该……”
“住口。”秋辰冷冷道,“殿下名讳, 也是你能随意称呼的?”
容幽怔住了。
“这是殿下惯用的茶具, 他现在让人来收回,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秋辰站定了, 看着坐在那里、抱着个礼物盒的容幽, 语带轻微的嘲讽和不屑,“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你们这种偏远行星出身的小人物,自出生起就在蝇营狗苟地钻研, 想找机会爬进中央星域, 想抱上谁的大腿从此衣食无忧,还自以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就弥足珍贵、足以让天地动容——你究竟是蠢,还是不知羞耻?”
容幽道:“够了……”
“清醒点,蠢货, 没人在意你喜欢谁、讨好谁。你难道会因为路边乞儿给了你一块好看的馒头而爱上他么?”秋辰冷冷道,“他还在那里自我感动,做着你可以带他阶级飞跃的美梦。实际上呢?你们的阶级天差地远,你若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也只会觉得恶心。”
容幽沉默了一会儿,这时他看向秋辰的眼神也是冷淡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客气尊重,你就可以使劲地不要脸?”容幽淡淡地说,“请回吧,秋辰先生。如果你想羞辱我,很遗憾你做不到,你既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资格——你这种人,基本只欠羞辱。”
秋辰还想开口,但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沉重的气场缓缓锁定了自己。
他僵住了,因为这气场他曾感受过——唯有精神力已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进行这种锁定,而他们绝不会轻易动用。上一次他感受到这种压力时,还是小廷议会上,皇帝陛下大发雷霆的时候,当时他只是站在殿外,已不由自主地和侍卫们一同跪了一地。
而此时,容幽正看着他,幽黑的眼眸已恢复了最清冷的时候,甚至瞳仁正在缓缓收缩,如同冷血动物锁定了猎物。
容幽缓缓道:“还不滚?”
秋辰手握成拳,片刻后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不甘地带上茶具,离开了图书馆。
时间已经慢慢行进到了13:30,容幽知道谛明不会来了。
他抱着那个礼物盒坐在原地,什么也不做,从中午坐到夜里,从阳光明媚坐到灯火通明,就像刚刚得知白瀚的死讯时那样。
白瀚还告诉过他:“小幽,还不到哭的时候呢。”
谛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有一个不相干的旁人还留下一顿羞辱。
容幽已经全部明白了。
谛明就是那位殿下,是那位收受了庞文的贿赂还对庞文进行评价的人,是当日在面试时突然出现的人,是最早的时候命令霜楼将军穿越数个街区赶来救他于危难之中的人……
谛明来看了面试,之后又在后院中遇到了容幽;
他还纵容容幽在图书馆里搜集线索,甚至有意将二楼的资料透露给他;
如今想来,当日他直接抓到了带着硬盘的容幽,肯定也是有意帮助隐瞒,还带着容幽出门走了一圈——这个地方,除了他之外,怎么可能还有人能轻易突破皇家级别的安保系统呢?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让所有人都这么恭敬有加呢?
所有事情都这么清晰明白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当时的容幽只是没有深想,没有怀疑。
“呵……”容幽垂下头,低低地嘲笑自己。
白瀚曾经说过,越锦绣光明的地方,越需要步步谨慎。
他没有说错,这个地方太美又□□逸了。
容幽忽然又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谛明说“我也在这里工作”。他确实没有说过谎,他会在这里固定午休一个小时来看书,偶尔也会去二楼办个公,只不过是他的“工作”格外与众不同罢了。
谛明每一件外套的袖口,也永远绣着复杂瑰丽的图纹——那图纹容幽曾经见过,与霜楼将军领口上的图纹一模一样。现想来,霜楼将军其实只是谛明麾下的一个将领,或许是家臣,如果谛明是一位“殿下”……
殿下啊……皇室的血统和权力!这之间阶级的差距,又何止是一个普通人和一名乞丐那么点而已。
这样的人是参天巨树,该有的伴侣应该是婉约缠绵的解语花——依傍着他而生,时刻为他整顿内务、收拾心情,遇到矛盾时也一定是她迁就亲王大人;更应该是门当户对的贵族女子,为他提供政治生活上的协助,贵族门阀的支持,甚至是与皇帝的后宫相往来。
但容幽是个不懂妥协、不会撒娇的小孤儿。
如果这段感情继续下去,他什么都给不了谛明,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依附于他,享受一时之快乐而已——但这样不对等的关系,又能持续多久的快乐?
容幽静坐整整一个下午,心如止水,终究归于平静。
他决定不再喜欢了。
青先生要他吝惜自己的感情,容幽却不必刻意吝惜。他生来意志力之强、感情之坚毅,即使在父亲葬礼那一夜遇袭时,都没有丝毫崩溃的迹象。
有挫折,就跨过去;有危险,就打过去;有一份不该有的感情,那就收回来。
白瀚和青先生都说的没错,没有人值得他的眼泪。
时间到了,有人来领容幽过去。
谛明——殿下,在白枫湖中等他。这座湖全被圈了起来,日落西山之时,壮丽的赤色余晖染透了半边天空,让明镜般的湖面粼粼地闪烁。
他们在湖面的正上方搭建起了整个悬空的平台,一座半透明的阶梯绕着树盘旋而上。微风拂过时,树叶下缀着的金铃便细微作响,与枝叶摩擦声一同融入平静的潮声里。
容幽带上了那个礼物盒子,跟着前面的侍从,踩在半透明的通行带上站定了,通行带便平稳地将他们向湖中心送去。
前面的人提着一个燃蜡的纸灯,穿着雪白的制服——就和那天的霜楼将军一样,一手拦在纸灯前,不让迎面而来的湖风吹熄了蜡烛。
容幽这时问道:“我能不能问一问,殿下是什么头衔?”
侍从转过身来,依然低眉顺目,低声说:“殿下是先皇帝陛下亲授的亲王爵,封号是一个‘明’字。”
容幽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这是银河帝国第6191年,在整个银河中,有三位亲王最为知名。
朱雀帝国里有两位,分别是黎耀和百夜亲王。自从朱雀皇帝失踪之后,就是这两位在把持政务。如今朱雀帝国势大,毫无疑问这两位都是权倾天下的人物。
这样的传说在银河帝国里也有一位,就是明亲王。
先说头衔,他是银河帝国的当今皇帝西蒙二世登基前就获封的亲王,这个爵位凌驾于“公侯伯子男”的贵族等级制度之上,甚至也是王爵当中的第一等王,早在千年前就该在实质上被废,不再授予了;
再说封号,银河帝国继承的是龙魂帝国的古典爵位制度,以龙魂古文字来进行册封,而龙魂古字当中又以“一字王”为最尊荣,古籍中还说“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可见一字王爵的地位早在那时就已经登峰造极了。
帝国建国六千年来,封王这件事,多集中在帝国早期。但传承至今,所封的亲王一共也不超过二十个人。
容幽从没想过,谛明会是其中之一。
容幽慢慢走上平台,见到谛明就在桌后坐着,烛光在他浅青色的眼中照出了万般光彩。
谛明说:“容幽,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容幽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也有一件事,要先和你说。”
就在镜子前,他下意识想去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龙鳞,然后才反应过来:它已经被那个男人摸走了。这个东西,十八年来,容幽从未摘下来过,也几乎从未给人看过它——不知为何,他非常讨厌被人看见这片龙鳞。
现在,容幽想道:为什么偏偏是龙鳞?为什么又是龙呢……龙的云室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在那里有了成为幼龙的错觉?如果一切都是我的梦境,我的潜意识里怎么能造出一种全新的龙吟声呢?
思维紊乱成一片,他打开手机,记下了几件事情:
1.抓住龚姨和她丈夫,追回龙鳞和那些龙魂古籍。
2.调查龙的云室、青先生。是梦境?
十几分钟后,民警已经来了,容幽和他站在门外做笔录,等其他人在里面照相记录现场。
容幽看向民警的身后,他见到黄色的辐条将一片街道围了起来。
民警道:“不要介意,这里晚上发生了一起车祸。来,你过来点,把情况详细地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