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那只银色眼睛,符文流转,帝皇之威如同大海一般压下。
无数白羽轻轻飘动,举重若轻,将这般压力接住。
白衣飞扬的身影,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若是去男扮女装,想必能引无数英雄折腰,不过他的身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然是神州南域三大真皇之一的,羽皇。
大帝不出,真皇已然是整个大陆的最强者。
他们在修行世界中,已经是如同神灵一般的存在。
天上的那颗银色独眼也是这样的神灵。
因为他也是真皇,玄庭上皇。
岁月如雪,飘飘洒洒落在天地之中。
没有人知道这两人究竟活了多久,是数千年,还是上万年。
整个空间一片静谧,忽然传出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无数修士在这两道气息出现的一刻,俯身膜拜。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数百王境俯首称臣,毫无疑问,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盛况。
千征真王终于收住了心,恭敬行礼,道:“恭迎上皇。”
澹新月承受不住这般强烈的威压,想要俯首,却被身边的花蝶真王拉住,“大帝不出,只拜朱雀,那才是我们的帝皇。”
说着,花蝶真王将一股元气输送到澹新月的体内,澹新月顿感稍稍一松,压力不如方才那般难以承受。
闻听花蝶真王的话,澹新月不禁下意识的偷偷瞥了此刻一身染血白衣的凌雪。
待到他日,她若成帝,整个神州都应向她俯首称臣么。
一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有点复杂,若她没有半妖这层身份,或许亲眼见证一代大帝崛起,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可是没有如果,如此天资纵横之女子偏偏是那可怕妖物,她相信那个和蔼可亲的朱雀老爷子的话,此妖不除,天下必乱。
银眸漠然,带着一种别样的高傲,拂过在场的所有人,在凌雪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似是没想到凌雪不仅天资万年不出,而且姿容竟然也极为出色,微微有了微不可查的讶异,不过很快,他就将目光移开,最后落在一身白衣的羽皇身上。
羽皇神色淡然,回望着苍穹那道银眸,说道:“若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在南域现出分身。”
银眸目光微动,空间蓦然产生波动,只见凌雪的身边,死而未倒的天火真王忽然化作无限光团,消失在天地之中,他消失的地方荡漾着极为玄奥的法则气息。
凌雪心中微微一惊,若是玄庭上皇出手,她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火真王死的还算体面,能够被玄庭上皇回收尸骨,而千仞真王则是已经被司徒临走前的一掷飞矛,炸的连渣滓都没有剩下,玄庭上皇想要回首都做不到。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谋杀。
自诩算无遗策,运筹帷幄掌握天下人心的玄庭,终于也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
千仞真王虽然不是玄庭座下的真王,不过也算是向玄庭投靠,如今被“顺带”诛杀,玄庭这个脸被打的不可谓不疼。
而且不说千仞真王,单说天火真王,他是何等人物,玄庭座下第二真王,迟早能够封皇之人,真王气数加身,百战而不殆,而且还领悟了化道,寻常帝皇出手都不一定能够将他留下,只是凭借寻常王境高手如何能够奈何的了他,唯有对其进行极为周密的算计,并且出动数位真王强者,才有可能,而这么多高手同时出现在黎国境内,他不相信以羽皇的手腕会完全没有察觉。
也就是说,这一切的发生,定然有羽皇在背后的默许。
“真王陨落可不是什幺小事,尤其是天火这样为了玄庭征战了大半辈子,战功赫赫的真王,如今他死在这里,南域这一趟,我必须来。一是为他马革裹尸,二是需要你羽皇给我一个说法。”
玄庭上皇银眸微动,浩瀚的声音在天空隆隆作响。
黎王下意识的望了方才陈一凡所站的位置,目光微微一闪,果然已经消失无踪,必定是趁着他与千征真王大战之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利用潜行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此地。
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两个真王,最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真是潇洒无比。
千征真王也注意到了陈一凡的消失,先是目光喷火,随后不禁一惊,他在与黎王大战的时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这个炼神境初期修士的动静。
而如今,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机牵引,究竟是何时消失,一个炼神境修士能够在一个真王的眼皮子底下逃脱,这说出去都没人肯相信,然而此时却确实的发生在他面前,这令他如何不心惊。
羽皇自然明白玄庭上皇指的是什么说法,说道:“对于今日发展到如今地步,本皇事先并没有预料,此刻也感到反应不及,他们隐匿手段极强,无论是出入国境,还是在春阳城中潜伏我都没能察觉,唯有到了他们出手前的一瞬,我才猛然惊觉,只是为时晚矣。”
苍穹上的银眸泛起几分冷意,玄庭上皇自然不会轻信羽皇的措辞。
只是如今羽皇一口咬定,他也不想在这里多费口舌,若不是这几人手段极不一般,有意针对自己,能够逃过他的天眼,否则他只要凭借神通演算一番,便能轻易明白前因后果,甚至连他们如今藏匿的位置以及身份都能知晓。
“事情的前因后果,本皇会亲自查清,不过这杀害两个真王的凶手,你羽皇总不能再进行推脱吧?”玄庭上皇说道。
“这个自然。”羽皇微微一笑,微微侧身,对黎王说道:“黎王,这件重任交给你,即刻带人搜寻那帮贼人的下落,七日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玄庭上皇一个交代。”
黎王认真的望了一眼羽皇灿若星辰的眸子,发现其内深邃无比,旋即微微颔首,说道:“领命。”
“玄庭,不知这样子,你看如何。”
看到黎王没有犹豫,马上离开,羽皇对玄庭上皇说道。
玄庭上皇说道:“如今我只是一道分身,确实奈何不了你,不过你若是因此就以为可以将我随便打发了去,那我只能说,羽皇你还是太年轻,朱雀都不敢把我的话当做屁话看待,而你成道不过两千余年,你若要与我耍手段,我也不介意与你这位南域最年轻的真皇过上几招。”
羽皇也不动怒,微微一笑:“这点还请玄庭上皇放心,既然交代下去,自然会查出个水落石出,本皇也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胆大包天,敢在我的疆域里这般放肆。”
银眸冷冷的望着羽皇半晌,没有再提及凌雪,缓缓说了四个字:“如此最好。”
羽皇淡然一笑,望着天边再次扭曲起来。
那道近乎遮蔽苍穹的银色眼睛一闪便逝,只留下不断闭合的巨大虚空裂缝。
飞扬的羽毛也随着银色眸子的消失,逐渐弥散在天地之间。
惊人的威压顿时少了大半,然而所有人仍然噤若寒蝉。
毕竟此刻站在中央的,是真皇,近乎代表着神州南域的最顶尖权力,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谁胆敢放肆。
羽皇的眸子,透过几十里的距离,落到那道白衣身影的身上,说道:“随我来。”
还没等凌雪反应过来,世界便骤然一黑。
在其他人眼中,只看到一道洁白无比的羽毛缓缓飘下。
待到凌雪恢复过来,她已经来到了一池清澈的湖水附近。
天光透过树影漏下,落在不起波澜的水面,青绿色与金色的光芒合纵连横,仿佛棋盘一般。
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正坐在池边垂钓,由没有泛起一丝涟漪的湖面可以看出,他的手腕很稳,心如止水,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潭水一般。
凌雪打量着这位已经位于神州顶尖位置的强者,此刻的他,看起来很文雅,与方才对峙玄庭上皇时判若两人。
不过就是这样心平气和的人,此刻一句话不说,却带给凌雪极大的压力。
伴君如伴虎,凌雪此刻能够非常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她隐隐猜到这位堪比人间帝皇的人物,想要问自己什么,不禁有些不安。
在她看来,必定是与陈一凡有关的事情。
先不说陈一凡是不是利用自己,加上华宝会这次,他已经救了自己三次性命,若是要她出卖他的信息,她会感到良心不安,她爱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如今尚未报恩,却要她恩将仇报,她做不到。
羽皇不说话,凌雪也不想先开口。
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不知不觉间,凌雪光滑雪白的颈间,不由得起了细密的汗珠,这样的感觉,好似令她在天火真王的一指的压力下,维持半炷香的感觉一样,甚至犹有过之。
“凌姑娘,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没有婚配吧?”
就在凌雪有些承受不住,呼吸开始急促的时候,羽皇的声音,终于在平静的湖面上响起。
“啊?”凌雪微微一怔,羽皇的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一时之间不禁浮起无数不好的联想,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半晌答道:“晚辈已经有了。”
羽皇抬起眼望着她,似笑非笑。
凌雪明白瞒不过这位有着通天彻地手段的大人物,也坦白说道:“尚未有婚嫁,不过已经有了心中倾慕之人。”
不过她心中不由得更加忐忑起来,不禁想到,莫非是这个美貌的令女人都羞惭的男人对自己动了心思,想让自己做她的皇后?
想到这里,凌雪不禁衣襟湿透,秀靥微红。
若是这个人想,她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凌雪浮想联翩的时候,羽皇点点头,却是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听说过格物宗么。”
听到羽皇转移话题,凌雪不禁大舒一口气,忙不迭的摇头道:“晚辈未曾听说。”
羽皇说道:“格物宗,与其说是宗门,更不如说是一个组织,这个宗门没人知道其历史追根溯源后,尽头究竟在哪,有人说是近百年冒出来的雨后春笋,也有人说是传承了数千年的远古宗门,其内的核心成员,至少都是真王级别的强者,至于有没有皇境,这点我也还未了解清楚。”
凌雪心中疑惑,不知道羽皇为何突然说起格物宗这样一个宗门。
他似是在追忆,说了很多关于格物宗的一些秘辛,包括这个宗门为何名为格物宗的来历,那就是这个宗门拥有锻造顶级仙器的能力,拥有复原一切传说之物的可能。
凌雪开始并不感兴趣,不过仍然静静的聆听,到后来也听得津津有味,听羽皇说起格物宗内的事情,仿佛如数家珍一般,将其内一些人的传奇,说与凌雪听,却都是惊心动魄,不弱于黎王的真正王境强者。
她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羽皇与自己说起格物宗的目的所在,不知为何,她隐隐猜测到这可能与陈一凡有关,不过羽皇说的内容中,却又完全与她熟悉的没有任何联系,这令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手中的避天珠,也是格物宗的产物,不过这个是失败品。”羽皇目光一闪,话锋陡然一转,跳出了追忆,忽然说道。
凌雪心中一惊,不禁低头查看手中的白玉无瑕的避天珠。
元气微微流转起来,这一查看,她的面色不禁骤然一变。
她忽然想起当时看到避天珠时,产生瞬间怪异的感觉,当时就觉得这个避天珠似乎有问题,不过因为当时生死关头,根本来不及细想,如今听到羽皇这般说,她便明白当时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虽然这个避天珠材质极为不凡,在当时能够承受住真王的伤害而不毁,很不容易,但确实是一颗假的避天珠,因为这只是一个坚若磐石的石球,完全没有遮蔽天机的效果。
深吸一口气,凌雪望向面色平静的羽皇,冷冷的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