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族付出了数位金仙修为的长老以及数之不尽的尸体,才换来短暂的太平与这样一处环境恶劣的山谷。
鬃毛猴子听着陈扬与七长老的对话,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这位年轻英俊的人类,真的与他们猴族有着千丝万缕渊源的联系。而从他们的对话中,更能看出,在猴族中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利的七长老,其辈分竟是远不如这个人类。
八王。
这个称呼让鬃毛猴子心中一动,他想起猴族中的传说,数千多年之前,那时候的猴族,生活在凡间一处洞天福地,猴族的大王,齐天大圣孙悟空,领导着猴族在神仙佛妖都享有赫赫威名。
那是猴族最鼎盛的一段时期,但妖终究是妖,不被神仙佛认可,他们遭受打压,鼎盛时期一去不返。
但他却知道,在那个时代,妖界有八大圣,每一位都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修为逆天,即便是神仙佛,轻易也不敢与之得罪。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孙悟空怒上天宫,一个人,一根金箍棒,几乎将整座天宫捅了一个窟窿。
也是那一次,仙佛第一次联手。
猴族自此败落,但这一次败落,并未伤到根本,真正毁灭性的打击,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仙佛再一次镇压孙悟空,隔绝三界六道,将他们当做刍狗一般镇压在妖界,永世不得出入妖界。
妖界之中,十万大山最负盛名,在十万大山中,有修为强大如鲲鹏,翻手之间,天翻地覆,倒海移山。
但即使是强大如鲲鹏,也不敢与仙佛对抗,因为他们缺少了一样东西。
他们拥有对自由的向往,却缺乏通往自由道路的勇气。
虽然所有妖都不去提起孙悟空。但是他们却无法否认,他们期待着孙悟空回来。
他们希望有第二个孙悟空领导他们,带他们冲出妖界,夺回属于他们的自由。
鲲鹏领着金翅大鹏回去。一路上,金翅大鹏数次都忍不住想要询问,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回到洞府,鲲鹏转身望向他。问道:“是不是不明白?”
金翅大鹏点头。
鲲鹏望着阴霾的天空,眼神复杂,沉吟良久之后,徐徐的吐出一口浊气。
鲲鹏抬起手掌,五指张开,对着虚空握紧,面前的空间瞬间崩碎。
金翅大鹏不解的看着鲲鹏,鲲鹏收回手掌,崩碎的空间也在迅速的愈合。
鲲鹏道:“那群仙佛以为隔断了三界六道,便能将我们永久的禁在这里。这是不可能的。”
金翅大鹏眼中有着惊喜之色跳跃,道:“君主,难道,您有办法带我们重回天界?”
鲲鹏道:“等你有朝一日达到我的境界,你就知道,空间的封锁,对我形同虚设,若是我想,可以在三界六道中来往自如,谁也无法阻拦。”
金翅大鹏疑惑道:“那君主为何不带领我们杀出妖界?”
鲲鹏问他:“你可知妖界与我实力相等者有多少?”
金翅大鹏心中计算一番。道:“应该不少。”
鲲鹏点头,道:“有很多。”
他继续说:“仙佛也有很多实力不弱于我的,若是相比,我们妖族不见得会弱于他们。”
“但是。我们不敢冲出妖界。”鲲鹏说的是不敢,他笑容有些苦涩,道:“孙悟空那种疯子,即使是妖界,也只有一个。”
“哼,那泼猴就是个没脑子的家伙。没事去惹那些仙佛干什么?不是自找苦头吃吗?这下好了,好不容易从五行山下出来,结果又被压下去了,要我说,他就是活该。”金翅大鹏言语间对孙悟空有着不加掩饰的鄙夷,在他心中,孙悟空就是莽撞、冲动的象征。
鲲鹏摇摇头,道:“妖界很多人都与你有同样的想法,但只有经历了当年一些事情的人,才知道,孙悟空是何等的伟大,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妖界。”
“因为那些虚伪的仙佛害怕,他们怕妖界再出现第二个孙悟空,所以他们不敢逼得我们太紧。”
“都把我们逼到妖界来了,这还不够吗?”
鲲鹏道:“这是三界协商之后的决定,当初的妖族,也同意了。”
鲲鹏第二次叹气,道:“当年的妖界君主,若是能像孙悟空那样,英勇无畏,可能现在,领导天界的,就是我们妖族。”
“但是他们终究不是孙悟空。”鲲鹏望着猴族的方向,道:“所有的君主都在等待,他们不敢做出头鸟,但心里又不甘心就此在妖界。”
“等谁?等孙悟空回来吗?这根本不可能,如来不可能放出孙悟空。”
“等一个可以领导我们冲出妖界的人。”鲲鹏的脑海里浮现出陈扬的轮廓,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们不会等太久。”
……
“大王被如来镇压时,曾经说过,八王你一定会回来。”七长老道:“我们等候了一千多年,终于等到你了。”
陈扬心中有些失神,他仿佛又看见了孙悟空。
他站在花果山上空,天边的空间开始崩塌,量劫即将到来,所有的生灵心生恐慌,一场大规模的屠神,开始了。
北方神墓有着新的神灵的尸体陨落,埋葬于尘土之下。
所有的生灵,仿佛棋子一般被站在世界顶端的修仙者掌控,他们要你死,你便死。
孙悟空回到花果山后,看似无心参与仙佛之间的争斗,实际上却是在等待着什么。
究竟是等待什么了?
时候未到。
孙悟空如此说,金蝉子也如此说。
究竟是什么时候?
孙悟空没有等到那个时候,他在量劫来临之时,挺身而出,为猴族,为妖界大战,但最终还是被如来与神仙联手镇压。
陈扬仿佛可以穿过时空,依稀听见孙悟空被镇压在五指山下,却依旧用不屈的声音怒吼:“你们杀不死俺老孙!永远也杀不死!”
陈扬陷入了那一段回忆,他与孙悟空、猪八戒携唐僧西天取经。那是一个繁星点点的夜晚,他化身孙悟空,时而主观,时而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孙悟空的一生。
善慧本是一个普通人,但又有些不普通。
善慧比许多人都要善良,他见不得有人受苦。
猴子与善慧是朋友,他们一起到燃灯驾前听大智真言。善慧听后决心出家,修菩萨行。悟宇宙之大智慧,立志普度众生,使众生转迷成悟,离苦得乐。
燃灯于是为善慧授记说:“你将来在娑婆世界成佛,成佛后号释迦牟尼,度诸众生。”
猴子听后却连连称“谬!”称燃灯的话都是大谬。将要误众生不浅。
燃灯问猴子为何出此妄言,猴子反问佛说:“世尊,按你所说,六道众生,行善业者将得好的果报。行恶业者将要得恶的果报,在我看来未必如此。强梁夜夜欢歌,一生只知强取豪夺,奢靡享乐,直至寿终。我想他从未担心过有什么恶报,你就算把这些真言说给他听,他也未必信。因为他看到的都是自己行的恶事,得的却是善报。你的佛法对他何用?再比如一家善良之人,一生行的善行,最终却被恶人所害。何谈福报?而且周围的人都看到的是他行的善业却得的恶报,哪里还会相信你的佛法?我看你的佛法对世人无用啊!只会害了善良之人,却难以惩戒恶人。要它何用?”
燃灯如来对猴子说:“因果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不知恶人今世行恶,必将在来世或若干世之后得到恶报,或者堕入地狱受苦,或者轮回转入畜生道受人奴役和宰割,而恶人今生得到的福报则是前世的善行的果报。今生的善人之所以得到恶报那是前世的恶行所致,而善人的善行一定将在来世得到福报。”
猴子对说:“什么前世后世。我都不知,我只知今世。不仅我不知前世后世,世人都不知前世后世,世人只知此处有物,我伸手取之,此物即到我手中。如果当下没有人来与我抢夺,那么此物就归我所有。哪管还有后世报应?只有大智慧者能够看到前世若干劫之前的事,凡人如何印证自己的因果,如果不能印证,那么只能你说他信,而不信者一生都自行自去,你的佛法对他何用?”
那大智者燃灯如来对猴子说:“我观你为有缘人,我今送你一宝,从今世开始,以后的万世万劫你都能记忆于心,来世而不忘今世之事,今世而能记前世之事。以证因果。如何?”那猴子拜谢燃灯,欢喜异常。须臾之后又生疑惑,问燃灯说:“我虽可证自己的因果,却想知道天下人的因果,然天下人多是口是心非,面善心恶之人,大家看他行的善举,可背地里却做的恶事,大家看他信的佛陀真经,背地里却做的卑鄙之事,我又怎么能知其因果真假?”
如来用手指那猴子说:“你这猴子甚是有趣,那好,我就再送你两件本事,一双灵明金目,能识万物本真,一副聆察六耳,能听众生本心。你可到那六道轮回之内,万世万劫之中,去印证因果的道理。”
那猴子向燃灯如来拜谢三次,与善慧一同告别燃灯。
一句“我观你为有缘人。”猴子与燃灯的缘便就此结下,至于是善缘,还是孽缘,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陈扬时刻在想,若是猴子没有与善慧认识,若是猴子没有在燃灯面前反对,若是燃灯没有赐猴子两件本事,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燃灯是世间第一佛,他通天晓地,那他知不知道,猴子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孙悟空的一生,因为燃灯的一句“我观你为有缘人。”而从此改变。
又或许,不论有无燃灯,孙悟空的性格就注定他此生不会平凡,无论是否带有前世记忆,他的一身都注定了不平凡。
但若是没有燃灯,孙悟空之后便不会寻找须菩提,须菩提便不得从他的身上看透因果,也就不会心生冲动,为孙悟空提出破解之法。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孙悟空的确脱离了因果,但他的性格却让他始终因为因果而不得脱身。
孙悟空的一生充满悲剧色彩,但在陈扬看来,他是为了自由而活,自天地之始,他便为自由而不屈的反抗,反抗从未停止过。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用来形容孙悟空,真的是再贴切不过。
“他知道我会回来的,他是知道的。”陈扬喃喃自语,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七长老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扬,他感觉到陈扬的情绪波动起伏有些大,轻声道:“八王,大王曾经说过,你若是回来了,就去一趟南方荒野大泽,去那里,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属于我的东西?”陈扬眼神瞬间有了光彩,问道:“怎么去?”
七长老道:“十万大山最南方。”
陈扬从石头上站起来,道:“我知道了。”
七长老急忙从纳戒里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五彩石,道:“八王,大王曾有吩咐,你如果回来,一定把五彩石转交给你。”
陈扬望着七长老满是猴毛的掌心,那里安静的放着一块五彩石。
陈扬抓在手里,转身向洞穴外走去。
七长老望着陈扬的背影,忽然问道:“八王,你会救出大王,对吗?”
陈扬停下,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七长老苍老脸庞与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重重的点头,道:“一定会的。”
……
八部三十天与上清天之间的无主之地,这是一片禁地,许多年来,已经无人再敢踏入这片地界。
这里有一座高大的山峰,山峰由五座高山连成,又被称为五行山。
山脚下压着一只猴子,猴子身上的金毛沾满了灰尘,只有那双璀璨的金色眸子,充满不屈不挠,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令他屈服。
如来杀不死孙悟空,永远也杀不死。他的肉体与精神,势必将永存。
孙悟空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踩着落叶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孙悟空慢慢的睁开眼睛,抬着眼皮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又收了回来。
“他回来了。”来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孙悟空冰冷的眼眸中,忽然爆发出两道金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