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太一的的确确被大羿那诡异的眼神镇住了。
这个大羿,与他印象之中的大羿,似乎无法吻合在一块儿。
羲和站在一旁,表面看去,云淡风轻,胸膛中的一颗心早已悬了起来。
大羿身上的气势连她也感觉到危险,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羲和心思急转,大羿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绝对不会是好事。他上来就控制住东皇太一,难道是专门为了他而来?
“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东皇太一咬牙说道。
他的确不怕死,他只是不想就这样死去。
大羿笑容浅淡,却总有一丝的诡谲,他松开了手,东皇太一顿时恢复自由之身。
东皇太一没有逃走,大羿既然能抓到他第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
这一次饶了他,可不代表下次也会饶了他。
大羿眼神轻飘飘的从两人脸上扫过,道:“我原来是打算将你们都杀了,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哼!”羲和轻轻哼出了声音,鼻音里显而易见的有着一丝不屑,很明显是觉得大羿再说大话。
大羿看向羲和,道:“你我之间或许有一些误会。”
羲和笑容冷漠,道:“我不觉得这是误会。”
大羿嘴角挑起一抹弧度,道:“不,这的确是误会,杀你儿子的,是大羿,不是我,但是,我可以帮你杀了大羿。”
语言的艺术与美感是无法表尽的,大羿的这句话令羲和与东皇太一心中生疑,不明所以。
大羿自然是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在两人的眼中,是有多么的奇怪。
他露出那抹招牌性的笑容,道:“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一切,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听我的话。”
东皇太一率先问道:“你不是大羿,你究竟是谁?”
“大羿?”大羿流露出一抹愕然的笑容,旋即摇摇头,道:“我自然不是他。”
“你究竟是谁?”羲和与东皇太一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们可以喊我……”大羿口唇张噏,道:“盘古!”
“盘古!”
羲和的表情很可爱,眼角上挑,红唇微张,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东皇太一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似乎要大羿浑身上下都解剖看一遍。
盘古,三界六道的第一神仙,盘古。
眼前这个与大羿一模一样的男人,他竟然自称盘古。
……
十七层地狱与第一层地狱相差甚远。
这里空空旷旷,放眼望去,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
鬼兵眼中尽是恐惧,他们将大羿押来后,直接丢入这片空间,然后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大羿站在荒凉的大地上,提步慢慢走动着,四周围的荒凉,令他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压抑。
仿佛,有一股沉寂的气息,随时都会爆发。
这里的灵气十分稀薄,光线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整片空间呈现着一种令人心情压抑的昏黄黯淡。
“嗯~”一个沙哑的声音,飘了出来。
大羿眼睑微微弹起,眼眶中有两道精光闪烁,四处飘动着搜寻这片空间。
“咦,人类?”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竟然是人类,气息很强大,很强大啊。”
“装神弄鬼。”大羿蔑笑一声,道:“出来吧,我有话问你。”
话音落下,大羿面前空间直接浮现出一个人影,人影身周有黑色的雾气笼绕,但他却有一副极为清秀的面庞,如此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
“嗯~”男人微微眯起眼睛,鼻子动了动,吸了一下,幅度十分的夸张,道:“很强大的神魂。”
大羿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
“看来你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大羿有些好奇男人的身份,十七层地狱,只关着这一个男人,实在是有些奢侈啊。
“是啊,很久很久了。”男人感慨着说道,并未立即对大羿动手,似乎是很久没有与人说话,乍然来了一个人,忍不住的就想要说些话。
大羿变出一张桌子,他坐在桌子旁,男人坐在另一边,大羿拿出一壶酒,倒了两杯。
大羿放下酒壶,拿起一杯酒,轻轻对着他晃了晃,笑道:“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他要杀自己,大羿也逃不了,他现在不动手,短时间自己也死不了。
怎么都是死,潇洒自由一点,至少还有些尊严。
男人呵呵笑出了声,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他拿起酒杯,嗅了嗅,然后一口干掉。
“嗯,好酒。”男人放下酒杯,眼神还是那样的深邃,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沉思。
“很久很久以前,太久了,我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了,我只记得,那个时候,天地刚刚分开,世间只有很少一些的生命痕迹。”
大羿微微仰脖,干掉杯中酒,又将两个空杯满上。
天地初分,那就是第一季元了。
大羿心中记下了,继续倾听。
“我们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就那样,自然而然的,有了生命,有了躯体,有了灵智。”
“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那时,我们只以为,这是正常的,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和哥哥活了很久,有一天,我们发现了新的生命。那是一种与我们长得大不一样的东西,他们的脑袋一片混沌,什么也不懂,只懂冲撞和杀戮。我开启了他的灵智,教了他变得强大的办法。”
“天地间的生命越来越多,那是一个繁盛的时期,所有的生命都在变得强大,整个世界正朝着一个好的局面发展着。”
“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灾难,我们以为,所有生灵都和我们一样,热爱和平。”
男人说到这里,沉默了很久,大羿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之间有一些起伏波动。
男人忽然自嘲一笑,道:“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以很平静的正视这一切,现在看来,我还是无法做到。”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刻在了记忆里,不论过去多少岁月,也无法抹平。”
“他不是我们世界的生灵,他很强大,也只有大哥,可以与他相战。”
“他来到我们的世界,大肆杀戮,最后占领了我们的世界。”
男人拿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
大羿听得入迷,问道:“那你大哥了?”
男人摇头,道:“我被他囚禁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我再没有见过我的大哥,我的朋友。”
“那个闯入你们世界的,是什么人?”
“他自称燃灯。”
大羿默然无语,他心中是猜到的,男人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测。
大羿摩挲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道:“你我做一个交易,如何?”
“交易吗?”男人重复念了一句,笑了笑,声音平静,问道:“说说看。”
男人并未觉得大羿不自量力,又或许是不想这么快杀死他。
孤独是很可怕的东西,难得有一个生命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如果可以,他倒是不介意一直留着他。
大羿把玩着酒杯,道:“我也有一个故事,想听听吗?”
“愿闻其详。”男人抓起酒壶,满上酒。
大羿喝下杯中酒,道:“你我有很多的共通点,但又有些不同。”
“在距离你们世界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地方,那里一片混沌,不知道孕育了多久,出现了一丝灵智,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他分开天地,成为了那个世界的主宰。”
“他称自己为盘古,盘古开天辟地,是那个世界的第一神。盘古很强大,强大到没有敌手,他也很骄傲,猖狂。”
“燃灯来了,他嘲笑盘古,并质疑盘古,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了点,成为了混沌之中率先出现灵智的生命。盘古应该杀了他的,但是骄傲的他,不愿意承认燃灯说的话,虽然燃灯说的都是实话。”
“燃灯蛊惑盘古,他自解身体,魂魄消散于天地之间。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重新成为天地之间的第一神,然后告诉燃灯,运气并不是唯一的。”
“盘古真是太傻了,他哪里知道,燃灯不过是为了激怒他,他的行为正中了燃灯的下怀。”
“盘古死了,三魂七魄被燃灯封在三界六道。这个世界在没有盘古,掌控权再一次回到了燃灯的手里。”
“历经劫难,那些魂魄,有的冲破了封印,有的依然被封死。”
男人听着大羿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你现在被囚禁的地方,是第十七层地狱,这个地方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但是在十七层地狱的下面,还有第十八层。”大羿说道:“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你是否有所感应?”
男人盯着大羿,半晌后才点头,道:“那里,封印了盘古的残魂?”
大羿点头,道:“我需要去那里,如果你帮我去到第十八层地狱,我也答应你,帮你离开这里。”
男人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次机遇,这份机遇,或许以后再不会有。
男人起身,道:“跟我来。”
大羿嘴角上翘,他知道,男人做出了他所需要的选择。
终年如一日的生活,会把一个人折磨的疯狂,但同样也可以将一个人的心性磨砺如磐石般坚固。
但是当自由的出口摆在面前时,男人是无法抵御住的。
即使自由的大门,只露出一丝缝隙,也值得去拼一拼。
男人带着大羿走到与四周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方,他望着前面的空间,道:“我可以感应到,这一处空间之外,连接着另外一处空间。”
大羿伸手感应着,却什么也没有感应到。
男人道:“我可以打破这处空间,但我无法离开,我一旦离开,燃灯立即就能感应到。”
大羿点点头,道:“那就拜托你了。”
“祝你成功。”男人露出最诚挚的笑容。
他自然是希望大羿能够成功的,他也不担心大羿事后不救他。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只要大羿不傻,事后定然会放出自己,如此一来,他们双方都将拥有一个强大的盟友。
男人抬起了右掌,修长白皙的五根手指,轻轻印在面前的空间,微微一震,空间顿时化作了碎片,被黝黑的空间裂缝吞噬。
“就是现在。”男人的声音立刻响起。
大羿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头扎进了空间裂缝。
大千三千世界的中心处,是一座须弥山。
这里是燃灯古佛的道场。
这里安静悠然,曾经的万声听经的场面不在。
须弥山上,花花草草,芳香徘徊。
燃灯走在绿荫小道,脚下的步子忽然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变化,他扭头无意识的看向一个方向,盯上的天空顿时化作一张光滑的镜面。
镜面上,是一个清秀的男人,四周荒凉,男人疯狂的对着荒凉的空间释放强大的攻击。
强大的法术将这片空间轰击成一片废墟,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燃灯看着这一幕,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咦?”燃灯轻咦一声,镜面上的画面顿时一变。
三清与须菩提大战,如来与孙悟空大战,所有的神仙一片混战。
燃灯寿眉轻蹙,他遥望向天空深处,在那万里之外,仿佛有一道恐怖的气息,正在迅速的崛起。
……
大羿进入空间裂缝后,便是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到有一股熟悉而又舒适的气息,包裹着身体。
时间在这一刻流动的非常缓慢,又似乎过得特别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世界,五彩斑斓,奇异非常。
忽然,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混沌。
这片混沌,正在慢慢变得浓郁,不断的压缩凝练,最后凝聚成一个灰白色的球体。
大羿可以感觉到那只混沌球体里所蕴含的恐怖能量。
“砰!”
混沌忽然爆炸,声音并不响,但却令人精神振奋。
大羿看着爆炸之后的混沌,迅速的扩张,不断变大,混沌之中一盘黑暗,混沌之外,则被吞噬。
大羿身处这片黑暗之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他张开双臂,任由舒适的能量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徜徉在这片黑暗的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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