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晚上动手的依旧是莲子,她身上常年都揣着各种各样的毒药,有王老爷子送的,也有从司徒那里讨过来的,品种多样,小 说 网:/更重要的是,她对下毒这种事驾轻就熟、乐此不彼。
宝钦与秦烈吃了饭,又喝了盏茶,外头五斤就过来回话了,说是一切都已办妥,人都送走了。
他们在那几个弟子身上得到了不少东西,其中赫然有一封信。秦烈展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板着脸把信递给了宝钦。宝钦好奇地看了看,随即忍不住笑起来,道:“大弟子敦厚稳重——这可好了,阿烈你这回可做不成老大了。”
这封信是青河山庄庄主的故交李忠勃写来的,此人在北燕工部任职,信中只隐约提了些关于霹雳弹的一些疑问,又听说庄里大弟子敦厚稳重,故请温庄主派几个得意弟子来广平县上晓村商议大事。
秦烈相貌气度倒是称得上稳重,可是与敦厚二字实在相差甚远,难怪宝钦要如此打趣。秦烈倒是无所谓,探了探衣服上的灰,慢条斯理地道:“你说,云初和云佑,谁看起来敦厚老实些?”
五斤低着脑袋闷笑不语,外头一早候着的两个侍卫出了一身的冷汗。宝钦托着腮笑,罢了又一本正经地道:“依我看,五斤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也挺敦厚的。”
五斤的笑容立刻就僵在脸上了。给他多大的胆子,他才敢假扮秦烈的师兄,还对着他呼来唤去,回头回了京,他还要命不要。
秦烈对宝钦的话素来都是言听计从的,更何况,这会儿还真没有太多的选择。说起来,云初和云佑那两个侍卫的胆子还没五斤的大呢,若真要赶鸭子上架,只怕不等上岛就要暴露了。于是秦烈很平淡地朝五斤做了个手势,道:“你听到了?先回去好好看看莲子写的东西,不要到时候露了马脚。”
五斤心里叫苦,嘴里却是半句话也不敢说,恭恭敬敬地应了,一转身,脸就垮了下来。门外那两个侍卫却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才放下心来,忽又听得屋里的秦烈冷冷吩咐道:“你们两个也一起去,别以为就没你们俩的事儿了。如若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哼哼——”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云初和云佑却愈发地心颤,赶紧跟着五斤快步告退。
不止是他们,秦烈和宝钦也得提前准备着,除了莲子从那几个弟子口中打探得来的消息之外,还有青河山庄的各种琐碎事都要一一记下,尤其是宝钦,她假扮的可是温庄主的女儿,虽说未曾与那李忠勃见过面,但回头到了岛上,定要与那人好生寒暄一番的,一个不小心便要露了马脚。
好在宝钦的记性甚好,加上从广平县到上晓村也还有一段路要走,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宝钦把青河山庄的大小事务背得烂熟于心了。
第二日大早,青河山庄五人组出发。莲子泪眼婆娑地一路送出来,握着宝钦的手一再叮嘱,“夫人,你一定要把我大哥救出来。”
宝钦也郑重地向她保重,“只要你大哥在,我们一定救他出来。”
…………
他们全都换了衣服,作江湖人士的打扮,弃了马车,各骑了匹不起眼的马,一路快马加鞭地朝上晓村而去。
一进村子众人就开始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村子里极安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瞧见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瞥见他们,眼睛里有厌恶痛恨的神色,也都躲着路走,显然对他们并无好感。
“想来这村子里的人都把我们当成官府中人了。”宝钦道。
五斤赶紧殷切地接话道:“除了官府中人,只怕也没有旁人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秦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还能再恭敬些,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么?”
五斤立刻噤声,梗了梗脖子,作出一副沉着稳重的模样,压低了嗓门儿道:“二师弟说得是,正事要紧,我们赶紧走。”
进到村子里,他们很快找到了老爷子所说的那个湖。虽说已是下午,可那湖面上却依旧笼着一层薄雾,无名岛便在那薄雾中隐约可见。因离得远,看不清岛上的情形,只依稀种了许多树,一眼望去,全是一片森森的绿意。
“没有船。”云初眯着眼睛朝四周查看了一番,回头朝五斤道:“大师兄,我们怎么办?”
五斤绷着脸,的确有几分大师兄的气势,“且先在这里等会儿,想来李大人一会儿便得了消息,就会派人过来接咱们。”
大家赶了一天的路,着实有些累了,可惜村子里没有吃饭的地方,只能翻出包里的干粮,就着水随便用了一些。
在湖边等了有近一个时辰,五斤的脸上渐渐显出急躁的神色,时不时地朝秦烈瞄一眼。秦烈始终不看他,低着头与宝钦小声说着话,表情温和而安静。五斤的心里渐渐安定下来,长吸了一口气,继续守在湖边,默不作声地凝视着风平浪静的湖面。
天色越来越暗,湖面上的薄雾变成了浓雾,迷迷离离地笼了厚厚一层,十丈之外几不可见。而这个时候,湖面上总算有了动静,云初低低地“咦——”了一声,“船来了!”
五斤闻言赶紧起身,凝神望去,果见一艘小船从浓雾中缓缓驶出,不多时,便停在了众人面前。
那船夫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衣着虽邋遢破旧,可目光却十分犀利,眼睛里好像带着刺,看着谁都带着审视。依着秦烈的习惯,谁若是这般看他,定要狠狠瞪回去的,只是碍着而今这二师兄的身份,秦三爷只得无奈地低下头,仿佛怯场一般。
五斤上前与那船夫寒暄了一阵,罢了才一脸敦厚地朝众人回道:“是李大人派人过来接咱们了,大家快上船。”
于是众人又低低地应了一声,依次跳上船。
大家的动作都轻灵敏捷,船夫似乎有些意外,抬头瞧了众人几眼,脸色居然好看了许多。
秦烈素来不多话,五斤又扮演着敦厚大师兄的角色,至于云初和云佑两个侍卫,在秦烈面前素来都是个闷葫芦,于是,宝钦便担负起打探消息的重任。她模样生得好,又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那船夫被甜腻腻地唤了“大叔”,脸上的寒霜终于褪去,总算能偶尔回个一两句话了。
船在湖上走了两刻钟,宝钦便多少知道了些岛上的情况。原来这小小的无名岛上居然有两派势力,一派就是写信邀他们过来的工部员外郎李忠勃,而另一派的首领则姓贺。对于那个姓贺的大人,船夫并未多言,只好言提醒宝钦要谨慎些。
宝钦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原本满脸的笑意也变得勉强。那船夫只当她一个小女娃儿被吓到了,却也不怎么在意,唯有秦烈猜到了她的想法,下船的时候悄悄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不是贺岚清。”
宝钦猛地松了一口气,朝秦烈挤了挤眼睛,意思是问他怎么知道。
秦烈的眼睛里显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自然是知道的。”
他既然都这么说,那肯定是早有动作。宝钦约莫明白了什么,心里却愈发地好奇起来,若不是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定要仔细问个清楚。
一行人下了船,立时便有人迎过来,一路殷勤地为众人引路。
下码头时看不出这岛上到底有什么异样,尤其是这会儿天色又黑,入目全是一片漆黑的林子,唯有中央有条羊肠小道,每隔不远便挂了个气死风灯,依稀可照见脚下的路。
引路那人年纪甚轻,自称叫张胜,一路上都唠唠叨叨的和众人说着话。旁人都不理他,也就宝钦笑眯眯地一直和他搭着话。
他们走了有一炷香的工夫,这才到了地儿。路两边设了关卡,大老远便把他们一行拦了下来,有守卫模样的人出来招呼,瞧见张胜,那人脸色才好些,笑道:“是张大人。”
张胜客气地朝他拱了拱手,笑呵呵地道:“这几位是李大人请来的客人,先前在机要处报备过的。”
那人听得是李大人的客人,面色愈加地客气了些,却还是让人进屋找了个册子出来,翻了翻,正色道:“是青河山庄的弟子,一共五人。”说话时,又朝宝钦等人打量了一番。
已是深夜,四下里漆黑一片,这关卡处只在廊坊下挂了两站灯笼,光线依旧十分昏暗。这守卫原先并不曾注意到张胜身后的这一群年轻人,待仔细一看时,不由得心中暗暗喝了一声好。
不说秦烈和五斤是如何地出众,但是宝钦这娇艳无双的容貌已是让岛上数月不曾见过女人的守卫们眼睛发直。
秦烈哪里容得自己媳妇儿被人这般打量,心里顿时有些不悦,脸上立时带了出来。好在四周光线暗,旁人并未留意。唯有五斤一直注意着他,见状不好,赶紧不动声色地拦在了他身前,将他那寒意森森的脸给遮了起来。
那守卫倒也有分寸,略看了两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客客气气地开了关卡,请众人入内。秦烈的脸上这才好看了些。
过了关卡,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才到了处院子门口。张胜上前去说了一句,立时有人进去通报,不多时,便有个中年男子出来迎接,笑道:“可算是来了,李大人侯了一下午。”
他们几个小辈,且又是江湖中人,自然没有人家亲自迎上门的道理,更何况,这几位本来就是冒牌货,自然更不在意。客气地与那人寒暄了两句后便进了院子。
正屋里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相貌端正的中年男人,穿得倒也朴素,只是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见了众人进来,不待大家行礼,他便笑着拦了,寒暄了两句后又朝宝钦道:“你就是巧丫头?十年不见,竟已这般大了。你父亲总在信里说你任性刁蛮,我看他却是太自谦了。我若是有这么个闺女,做梦都要笑醒了。”
宝钦不好意思地笑笑,红着脸不说话,眼睛却眨巴眨巴的,倒是有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模样。
五斤恰到好处地与李忠勃说着话,态度不卑不亢,云初和云佑偶尔插上两句,屋里的气氛倒是十分融洽。正当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李忠勃眉头微皱,仔细听了听,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宝钦心里一突,迅速地与秦烈交换了个眼神——姓贺的来了!
果不其然,方才在外头迎接的那个中年管事急急忙忙地进来通报,满头大汗,“大人,贺大人到了。”
李忠勃垂着眼眸好一会儿没说话,正当那管事准备再唤一声时,才听到他沉声吩咐道:“请进来吧。”
他的话才落音,众人就已经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李大人——”一身宝蓝色长袍的年轻人沉着脸缓缓走进屋,阴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在秦烈和宝钦的脸上稍稍多停留了一下,最后落在了太师椅上的李忠勃身上,“在下听说,岛上又来了人。”
李忠勃冷冷道:“本官早已跟机要处报备过,贺大人不会现在就忘了吧。”
那个贺大人淡淡地笑了笑,自寻了个座位坐下,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李大人误会了,在下并无旁的意思。只不过,在下掌管岛上的安全,自然要操心些。依照岛上的规矩,这新上岛的人,不管是谁,可都是要先搜身的。”
搜身——秦烈瞳孔微缩,眼睛里顿时有了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懒了,天天窝在家里不想动,不想写稿子,不想出门,就睡觉,看电影,吃冰激凌。
郑重地告诫各位没有抵抗力的妹子,不要买家庭装冰激凌,一不留神就一个人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