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聂晨的话,不论是纳兰容若还是纳兰艳均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虽然对于李广熙在朝中的势力二人都是心中有数,但是被人这样直端端的说出来,兄妹俩还是感受到一股激流,不禁浑身发麻。
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聂晨的嘴里说出来,于是纳兰容若便是对聂晨开口问道:“何以见得?”
聂晨瞟了纳兰容若一眼,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开口道:“难道大舅以为,父皇会仅凭我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主意么?”听到这里,纳兰容若不禁莞尔,这个小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聂晨也笑了笑,接着道:“其实父皇也在尽量避免与李家发生正面的冲突,但是李旭乃是当着父皇的面打了我,他要是不重处,不仅有失皇家的尊严,更让李广熙误认为他是在示弱。”纳兰容若点点头,表示同意。
“而且父皇不仅要严惩李旭,还要尽量表现得强硬一些,这样反而能让李广熙有所顾及,摸不清父皇的底细。但是,父皇心里也并不想杀了李旭,因为杀了他,除了加深皇家与李家的矛盾以外,再没有任何好处,李家的实力不会因为失去了李旭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聂晨的语速渐渐缓慢下来:“所以,父皇需要一个台阶下····而我是这件事的受害人,所以我来打圆场,劝说父皇放过李旭一命,父皇就可以顺着台阶下,既保住了皇家的尊严,又卖了李广熙一个面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聂晨就这样侃侃而谈,把其中的厉害关系阐述得淋漓尽致,纳兰容若和纳兰艳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吃惊,到了后来看着聂晨简直就像看到了一只怪物。
纳兰容若猛的站起身来,指着聂晨的鼻子道:“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聂晨正眼不看纳兰容若,不紧不慢的答道:“这些话没人告诉我,都是侄儿自己想到的。”
然后聂晨顿了顿,缓缓补充道:“另外,侄儿不喜欢被人用手指着鼻子。”
“你!”
纳兰容若此刻的震惊已是无以复加,15年以来,他几乎都没有正眼瞧过聂晨,原因很简单,这个男孩不过是他跟纳兰艳找来的一个傀儡而已。他们兄妹俩想的只是将这个傀儡扶上皇帝的位置,然后纳兰艳便是可以皇太后的身份树立起**的绝然地位,他纳兰容若就能够在幕后操纵,把持朝政。
但是今天,他们终于发现,这个本来被他们掌控于股掌之间的傀儡,一无是处的纨绔废物,原来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天才。他还不到15岁啊,这要是等他长大了,甚至是登上了帝位,这还得了?!
就以纳兰容若的智慧此刻也是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旁的纳兰艳反而显得镇定一些,只是微眯着双眼,注视着聂晨。
“不用吃惊,其实侄儿这些年并非有意瞒着你们。”看到纳兰兄妹俩的表情,聂晨觉得火候已到,不能再刺激他们了,于是开口解释。
“只因为我生于这样的帝胄之家,又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所以有时候只能装装傻充充愣,免得惹来太多的麻烦。”
听见这话,纳兰容若和纳兰艳脸上的紧张稍稍舒展了一些,他说他生于帝胄之家,还好,看来那件事情,他还并不知情,两个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那件事情”,自然就是指聂晨的身世。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纳兰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向聂晨。
“儿臣自然不会让母后和大舅的一番心血白费,但是也请你们为我保守秘密,现在宫中看似平静,实则处处暗流涌动,我还不想太早引起敌人的注意。”
纳兰容若点点头:“这个是自然,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么?”
聂晨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便开口对纳兰容若道:“大舅可知,现在我们北梁形势有多么危险么?”
见纳兰容若并未答话,聂晨继续道:“在南面,有郑国对我们虎视眈眈,而国内,皇子之间又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支持聂玉和我的大臣分裂成了“玉党”和“晨党”,与皇上的力量呈三足鼎立之势,这个平衡一旦打破,那北梁势必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内忧外患之下,北梁国覆灭就在旦夕之间!”
嘶····听到聂晨的这一番分析,纳兰容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是连北梁国都不复存在了,他们争夺的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其实这些道理纳兰容若也不是不明白,但是他作为朝中的丞相,能够苦苦支撑这个微妙的局面便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但若说要结束这场纷争,连他也是一筹莫展。
纳兰容若拱手道:“敢问殿下可有良策?”言语间已经是十分诚恳恭敬。
聂晨站在窗前,注视着天上的朵朵浮云:“北梁国再也不能这样内耗下去了····眼下之际,便是必须结束这两党相争的局面,迅速将我北梁打造成铁板一块,让君臣同心,把国力凝聚在一起,方才能够具备战胜敌国的条件。”
“结束两党相争的局面!?”纳兰容若失声道。这个想法不知道在他脑子里出现了多少次,但是每次当他出现这样的想法的时候,立刻就被现实打击得支离破碎。
暂且不说朝中以李太师为首的玉党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就连当今的皇上也莫不是紧紧关注着他们的动作,玉党和晨党这两支朝中的庞然大物不论谁取得了胜利,其实力都将迅速膨胀,到时恐怕就连皇权都将受到极大的威胁。所以,皇帝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换句话说,就算有一天玉、晨两党将走向灭亡,那么他们必须是消灭在皇帝的手中,不论哪一家想要坐大,皇家都必将联合另外一家将其覆灭!
所以当纳兰容若听到聂晨要结束两党相争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劝道:“殿下,要结束两党相争谈何容易,一但失败便是玉石俱焚啊!”
听见哥哥的话,纳兰艳将目光移向聂晨,却看到后者此时正面露微笑,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是成竹在胸。
“这个就不用大舅操心了,小侄只想请大舅帮我做两件事情。”聂晨闲庭信步一般的朝纳兰容若走了两步。
纳兰容若觉得自己对于眼前这个15岁的青年更加的捉摸不透了,对方的思路就好像流星一般,自己刚刚才捕捉到一点踪迹,他却又早已划过天河,无影无踪了。他突然觉得聂晨的眼底暗藏着一股深邃,而这种深邃的眼神只是在自己的师傅身上见到过。不,就连师父他老人家都不具备这种沧桑悠远的气质,这个聂晨好像早已经存在于这片天地之间,在他面前,自己显得是那样的稚嫩和渺小。
纳兰容若努力的稳定下心神,毕恭毕敬的向聂晨行了一个臣子之礼,郑重的答道:“但凭殿下吩咐。”
聂晨微微一笑:“第一,侄儿想借你的楼外楼一用。”
“楼外楼?你,你怎么知道!”纳兰容若再度诧异道。
聂晨双手负于身后,昂首道:“大舅小看侄儿了,昨夜在楼外楼的三层包间之中,一直有一股神念锁定着我,起先我还颇为顾及,但是当李旭他们向我动手的时候,那股神念明显波动了一下,而当李旭回去搬救兵的时候,却有人离开了楼外楼。后来在回宫的路上,父皇说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您家里下棋,所以,侄儿认为这楼外楼,就是您的势力吧。”
纳兰容若点点头:“殿下真是明察秋毫,自从万宝楼那件事之后,纳兰本来担心你某天会遭聂玉的暗算,现在看来,是臣想多了····”
“那大舅就是同意咯?”
“当然,以后纳兰的力量均可供殿下差遣。”纳兰容若点头道。
聂晨又接着道:“第二件事情,侄儿想要一份晨王府和灵儿的灵府中所有宫女和太监的详细资料。”
纳兰容若何其聪明,立即问道:“殿下,莫非是你宫里的人有什么异常?”
聂晨摆摆手:“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聂晨暂时还不想让纳兰兄妹俩知道杨意的事情,对于杨意,他还不想现在就出手,免得打草惊蛇。所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旦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要将身边的这些威胁彻底拔除····
经过聂晨今天的这一番谋划,纳兰容若便是已经顺利的成为了自己的同盟,虽说纳兰的势力其实本来就与聂晨属于同一阵营,但是这其中的区别却天差地远。因为,从这一刻起聂晨就不再是纳兰家族手中的棋子,而是平等的坐在了决策者的位置上。
感觉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均已达到,聂晨心里也是颇为高兴,无意中瞥见纳兰艳,聂晨顿时想起一件事情。趁着刚刚在纳兰兄妹俩那里树立起来的权威,聂晨对着纳兰艳开口道:“母后,儿臣希望您以后来我这里之前,最好先派人通报于我,免得干扰到我的谋划,另外,今后儿臣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这个···那个···还请母后不要动辄就,这个···这个···辱骂。再怎么说,儿臣也是一朝的皇子······”
“胡说八道!!你是老娘养大的,老娘要来看你还要事先禀报你不成?!这个混账东西,怎么?现在翅膀硬了,想造反?给我滚蛋!!”纳兰艳还没待聂晨说完,便是凤目一瞪,劈头盖脸一通大骂。
聂晨直接落荒而逃······
正在这时,突然有宫女闯进客厅,还未待聂晨质问便是气喘吁吁的报道:“殿下快去看看灵儿公主,她,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