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初夏了,但是风吹在脸上依旧寒冷,深夜,小河边的石墩上面,费古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他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切,可以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身上单薄的衣物根本挡不住夜晚的冷风,而且天空还有要下雨的趋势,可是费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根本再没有钱去买一件新的衣服。
况且他也不想花这个钱,因为寒冷能够使他的大脑更加清醒,寒冷也能够驱散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可怕的‘恶魔力量’。
是的,可以让他不再难受,不再痛苦,不再口吐白沫,甚至不再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这么多年以来的治疗,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发病的次数减少了一些,或者说他可以自己控制某些时候的病情。
比如说,当他让自己极度激动,或者极度亢奋的时候,病情发作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了,医生也嘱咐他一定要保持情绪平稳,这并不难做到,不过不平稳的时候也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费古在何蜜娜面前就做了好几次戏,自己造成自己的情绪极度亢奋,然后发病,让那个女人把自己送进医院,这样子一来,何蜜娜就会死心塌地认为自己对他是一往情深,也会在布和面前替自己‘说话’,减少那个家伙的怀疑。
伸手拉了拉单薄的长袖外套,费古发现衣服手肘处被磨破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抠着手肘处的破洞,表情带着一些玩味,但更多的是寂寞和无奈。
在这一生之中,寂寞永远伴随着费古,就想像是一个永远忠诚于他的好友一样,但是谁会喜欢这样的朋友呢?费古当然也是不喜欢的。
‘五岁以前我到底是什么样子?本该有的幸福家庭到底在哪里?’
在记忆中只留存着那栋房子像玻璃一样碎裂的印象,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可是却想不出原因,记不得房子里人的容颜,明明五岁已经懂事了呀!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得呢?
费古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对自己如此残忍?那短暂的,应该是非常幸福的记忆,费古一直都想要想起来,亲生父母的样子,就好像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谜团,疼痛不堪。
“唉!”
轻叹一声,费古把思绪移到养父的身上,养父其实是一个非常老实本分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讲出来,费古根本不可能想到他居然与当年的那次事件有关。
当然瘸腿叔叔不可能算是他的养父,他的养父只有后来那个将他好好养大的姓王的男人,是这个男人用他的聪明才智设计了罗雀屋里所有的机关和密室。
也是这个男人亲手把钱藏进了罗雀屋的二楼密室之中,很多时候费古都在想:‘养父如果把他聪明绝顶的头脑,用在正途上,绝对将会是一个世界知名的建筑设计师。外国人不是都喜欢奇形怪状的特殊的房子吗?养父要是造一些那种房子,或者光明正大的机关屋一类的东西,说不定现在留给他的财富更多,他就不用再去窥伺罗雀屋里的那些钱了。’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他所不能控制的,‘好吧!那就再想一些现实中的东西。’费古安慰自己,他其实早就学会了如何让自己从某些臆想和情绪中解放出来。
眼前的河水散发出微微的臭味,现在已经没有过去那种清澈的小河了,城市的改建还有那些不文明者对河道的污染,都是这个城市的水质在日渐下降。
看了一眼手腕上不值钱的电子表,晚上9:10,一叶老旧的渔船从眼前划过,上面站着的撑船人手里拿着长长的,带有网兜的撑杆,那是专门用来捞取河道内垃圾的船只。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这个城市绝大多数人都在为了一点点金钱,拼命地损耗自己的生命。’费古想:‘油尽灯枯的时候,又有谁会来照顾他们呢?’
不过这样的感叹在费古心中,只是转瞬即逝的停留而已。费古很快就又开始思考自己即将要完成的事情了。
明天下午,就要与何蜜娜一起到罗雀屋去了,很快,所有的机关都会在自己面前呈现,养父虽然是设计者,不过,他其实并不是当年犯罪团伙中的一员,工作完成之后,所有机关和密室的设计图纸,都交给了其中一个叫洪可的人。
费古想,这一点养父是不会欺骗自己的,许多年过去了,养父自己也不能再作出第二份相同的图纸了,也没有将罗雀屋机关和密室的具体开启方法告知费古。
想要去看一眼这些东西,就变成了费古的另一个愿望,他很想知道,罗雀屋内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
这些机关,当年的警方完全无法找到和打开,所以费古相信,他的养父绝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这更增加了他的好奇心。
不过,好像布和经常潜入罗雀屋去探查,所以,对这些比他要了解的多。费古并没有意识到布和的亲生父亲就是洪可,他根本猜想不到这件事。
此刻好朋友X的小房子里空无一人,何蜜娜撒谎说自己家里有事,陪布和去了,X已经被他哄骗到了罗雀屋的地下室里面,等待着第二天的恶作剧。
这个人同养父一样老实本分,费古对他始终保持着一份内疚的心情,不过没有他,自己就不能从布和的手中安全脱离,明天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和何蜜娜了,之后,自己要带着钱远走高飞。
反正只要不参与杀人就行了,警方,就算之后调查出来他没有真的死掉,他也可以说是从罗雀屋中逃跑之后吓得不敢报警,反正这一点也不犯罪。
一定要保证不参与布和的任何行为,杀人事件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何蜜娜这个女人伙同布和在欺骗他,就这样回答警方,一口咬定死不改口,只要没有证据,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计划越是复杂,就越容易出现漏洞,简单却往往是逃脱罪责的最好方法,费古想,这一点,布和永远不会明白。
夜已经很深了,费古站起身来,他没有什么更多的东西可以想,一切都要等明天上了那栋诡异的屋子随机应变。忽略掉心中对何蜜娜和X的不舍,费古慢吞吞地沿着河岸向来时的路走去……
那一天的日期是:2016年5月1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