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上到二楼之后,费古开始行动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因为沾了白沫和口水非常不舒服,嘴唇周围的假皮已经微微翘起来了,费古努力让他们重新变得平整。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在客厅里四下张望。
确定没有人遗留下来之后,费古偷偷潜入走廊里面,躲藏在楼梯间门的背后。
其实,其他的人此刻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费古关心的只有洪晖健一个人之后的行动。在洪晖健准备动手杀他之前,必须让巩小序先代替自己的位置。
洪晖健的计划,费古并不完全知道,他只知道把众人骗入二楼密室之前的那一部分,何蜜娜说,之后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只要等着偷偷溜走的时机就行了。
不过,这肯定是在说谎,费古没有那么蠢会相信何蜜娜这个女人的鬼话。
脸上带着的人皮面具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影响到里面的皮肤了,费古感觉到两边脸颊和鼻尖痒痒的,可是他又不敢伸手去挠,怕再次见到洪晖健的时候露出破绽。
谁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呢?再怎么计划得周密,人也不是神,不可能想到所有的细节。费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要活命又想要拿到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上面的人到二楼也有几分钟了,他们在楼梯口的对话费古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这栋房子的墙壁根本不隔音。可能是木头拼接的关系。
费古等到大约听到有房门关闭的声音的时候,开始偷偷打开楼梯间的门向木制楼梯上面走去。
他得小心一点,不可以让脚步发出声音。计划中并没有这一步,洪晖健和何蜜娜也不知道他要上楼去偷听,所以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一点一点移动,额上的冷汗不停渗出来,仿佛浑身都变得黏黏腻腻不舒服。
尤其是那张脸,费古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把脸上的假皮肤撕扯下来,不过,他现在只能忍耐。
好不容易一点一点蹭到二楼楼梯间的门口,费古喘了一口气,朝走廊里望去。
二楼走廊没有人留在那里,根据说话的声音,所有人都进入了白色的房间,白色房间的门也紧闭着。
壮了壮胆子,费古从楼梯间探出身子,踮起脚尖潜入了白色房间隔壁的灰色小房间。
二楼的这些房间,全都可以用颜色来区分,事实上,费古很喜欢颜色,他小时候有一个梦想就是要用颜色构筑起自己的世界来,哪怕是很小的地方也无所谓。不过就连这一点,穷困潦倒的费古也做不到。
在养父母死后,是巩小序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小窝。巩小序也是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只有费古一个朋友,而且一直傻傻地为他提供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巩小序是善良的,但是他的善良却不被世人所认同,人们只认为巩小序傻得可爱,费古也是这样认为。
不过,在内心深处,费古也许是喜欢着巩小序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有人可以利用,我想我也许不会伤害你……”有一次喝醉酒之后,面对睡着的巩小序,费古曾经这样说过。
‘我得专心一点。’费古在心里告诫自己,甩甩头把关于巩小序的思绪抛到脑后。
他把耳朵贴上灰色小房间东侧的木板墙壁,仔细聆听白色房间里面众人的对话,不要说隔着两层墙壁,这里就算是隔着三层墙壁,只要愿意听也可以听得见。
小房间虚掩的房门正好完美挡住了里面人缩成一团的全部身影,此刻就算白色房间里有人出来,也不可能马上看到他。
听着听着,费古感到有些震惊,那个女仆居然听到了巩小序潜入客厅的脚步声。没错,那个从屋子里面出来,又回到屋子里面的神秘人,肯定就是巩小序,不可能有其他人。
洪晖健会不会因此才想到什么?费古有些害怕,他一向对洪晖健保存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情绪,连晚上做噩梦有时都与洪晖健有关。
‘怎么办?’费古努力思考着。
幸亏自己没有让洪晖健看到过真面目,一直伪装成巩小序的模样。就算是和何蜜娜在一起时也没有忘记带上面具。
洪晖健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脱身,自己得赶紧下去先完成与巩小序的身份交换,然后躲藏起来。就算他事后才想到什么东西,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了。
打定主意,费古照原样溜出灰色小房间,回到了一楼。
身体一离开一楼楼梯间,锁上门,费古立刻靠在门边墙壁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意外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现在得赶紧先堵住二楼下来的唯一通道,费古想着,人立刻行动起来。
堵住这条通道,其他人下不来,洪晖健同样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下来,他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费古回到客厅里面,径直朝挂在北侧墙壁中央的那幅画走去,那是一幅蒙克的呐喊,当然只是仿制品而已。
看着画面上苍白的、如同鬼魅一般在张大嘴巴呐喊的人,费古潜意识中仿佛可以听到画面里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这幅画就是让一楼楼梯间第二道栅栏门落下的机关,而且,它只控制着这一道门,其它门有没有这种机关,洪晖健并没有告诉他。
按照洪晖健所说的,费古把双手把上画框的两边,等待着时机。
他自然是在等待楼上人开始撞击红色房间大门的时候,这样才能完美掩盖住木栅栏门落下的声音,这一点,不能够出差错。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六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费古的心也越来越紧张,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之后,楼上有动静了。
“哐!哐!!”
那巨大的响声就像开关一样,费古的手迅速行动起来,猛地把呐喊向右旋转,几声磨擦卡槽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画被什么东西磕地一下卡住了。
其实整幅画只移动了一点点,如果从远处看的话,一般人只会觉得这幅画稍微挂得有点倾斜而已,并不会引起太多的在意。当然强迫症患者除外。
但就是这一点点,打开了挡住楼梯口栅栏门的锁扣,费古只听见身后传来木头掉下来的声音,然后是卡进凹槽之间的咔擦声。
这些声音不过持续了几秒钟而已,一切就都重新安静下来。
‘这个恶毒男可真是个聪明的家伙,所有细节几乎都被他想到了。’费古想着,走到已经被完全堵死的楼梯间门口,用力摇了摇那粗壮的木架,根本就纹丝不动。
木栅栏门的底部,已经深深的插入到地板缝里面去了,这种状态,这里面的人再怎么撞,估计也无法撞开。
除非自己把画恢复原状,才可以打开。‘哼,等一下你下来我也不会开门的,你不是有密道吗?就让你绕密道回到这里,我可以给自己争取不少时间呢!’费古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殊不知洪晖健让他这么做,怎么可能不留下后招呢?
离开木栅栏门边上之后,费古开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到地下室去找巩小序。
先不杀死巩小序,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就可以了。杀死巩小序的工作必须洪晖健来完成,费古绝不能在罗雀屋留下任何‘罪名’,绝不能。
然后,把昏迷的巩小序留在客厅沙发上,自己溜到外面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进森林里,任何人都别想找到他。
‘等替换完成之后,就可以摘掉这张折磨人的面具了’费古的心里开始有一些小小的期待,期待着计划一切顺利。
费古一边想象着之后的生活,一边缩起身子钻进走廊底部的储藏室里面。这间储藏室里面被大大小小的木料和家具塞得满满当当的。
根本没有多少空间可以用来活动,费古的上半身和手小心翼翼地挤进里面,他仔细盯着地板看,那里的缺口凑近了应该一眼就可以看到。
可是好几分钟过去,费古看到了除了地板还是地板,根本连一条缝都没有。
‘不可能?!是谁干的?!这到底是谁干的?!!’费古在心里尖叫,地下室的入口一直都没有关闭过,费古以为这里根本就是不能关闭的。
有那么多东西挡着,还需要盖板吗?‘是不是某块木板突然的落下来正好卡在了缺口里面?’
费古开始用指甲去抠木地板上的纹路,可是依然一点用也没有,那里就像本来就没有缺口,浑然形成一体。
这一回,费古真的绝望了,‘是洪晖健做的好事吗?’费古想着,可是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洪晖健和那些人一直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时间动手,那还有谁呢?’
‘是巩小序发现了我的意图,自己用木板堵住了缺口吗?’不,这也不可能,就算巩小序找来了木板堵住缺口,也不可能刚巧那么合适,堵得这么紧呀!
退出储藏间,费古瘫坐在走廊木地板上,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回是真的麻烦了,我该怎么办?’费古闭上眼睛仰起头,绝望像蚂蚁一样从四面八方爬向他的心脏和大脑。
无论如何,巩小序不管是跑出去还是饿死在地下室里,自己和这件事都脱不了干系,如果事后被洪晖健看穿,他会疯狂地寻找自己灭口,到时要如何自保?
‘没有办法了,只有再想想办法,看看客厅和其他房间里有没有打开地下室入口的开关。洪晖健暂时还下不来,如果真的有开关的话,就只好自认倒霉,赶紧离开房子里面到外头去寻找下山的路。
自己没有杀人,被警察抓住最多是个帮凶吃几年牢饭,重要的事要躲过洪晖健疯狂的报复。
费古抱着最后的希望开始在一楼每一个房间里搜索。所有的家具,能移动能搬开的,他几乎都移动了;所有的摆件,他也几乎都研究了一遍。可是,什么用也没有。
一楼卧室里的那两个花瓶看上去非常可疑,不过,费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能够搬动它们,只好放弃了。
最后,费古甚至开始试着移动非常沉重的家具,他的指望已经不是找到地下室入口的开关了,而是找到某个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万一找不到下山的路,不是还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客厅沙发根本就没有办法移动,和卧室里的那两个花瓶一样,费古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他开始关注房子里的每一个花瓶。
客厅的花瓶可以拿起来,而且底下桌面上还有一个奇怪的底盘,费古试着用手去转了转底盘,没有任何反应。
把花瓶放回原位,费古开始左右旋转花瓶,顺手先向右转,刚转了半圈奇迹就发生了,沙发底下发出好似齿轮摩擦的声音,整个沙发开始向一边移动。
随即,地板上就露出了一个黑黝黝洞口的一小部分。
果然下面有通道,费古感到自己的心又雀跃起来了,完全没有发现此刻已经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悄悄潜伏到了他的身后,而黑影手中的木棍也已经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