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是不是活腻了,故意跟老子过不去,是吗?“朱弘达开始发飙:”我让你们娘俩住小洋楼,让佣人伺候你们,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到外面去打听打听,现在有几个人能住得起小洋楼?有几个人有吃有喝,还有佣人服侍的,你们汪家祖上不知要修多少年,才能修到你今天的日子,你还不知足?还要跟我闹?出我洋相?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上海滩也算是有点份量的人,你就这样拆我的台?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朱弘达越说越气,狠狠地踢了汪氏一脚,还不解气,又连踢了三四脚:“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还怎么出去见人?”
骂够了,踢够了,朱弘达才坐下来喘了口气,恶狠狠地望着汪氏:“我告诉你,你要么待在这个小洋楼里寸步不离,要么就滚回老家去,你自己选吧。”
汪氏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朱弘达,你狠,你厉害,你在外面包养女人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就活该在乡下替你爹娘养老送终,替你养大宗儿,我就活该守活寡,是不是?”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外面包养女人啦?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却信以为真,还大吵大闹,当街下跪,你这张脸不值钱,我还要这张脸呢。”朱弘达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我知道你现在飞黄腾达了,看不上我和宗儿,要是你和那个许小姐真的没事,你怎会这样气急败坏,你以为这都是空穴来风吗?要是许小姐跟你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那她为什么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不是心虚是什么?”汪氏振振有词,满脸委屈。
“人家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不愿像你一样撒泼打滚,你还真以为自己有理了,掌握人家红杏出墙的证据了,告诉你,我也不管你信不信,我跟许小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你想的那样肮脏龌蹉。”
朱弘达理直气壮,确实,到目前为止,他对他的这个初恋女友也只是活泛活泛心思,最多拉个手,还被欧阳大闹了一番,这与包养女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不是他不想包养,是人家许小姐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汪氏听朱弘达如此信誓旦旦的一番言辞,有点相信了,便停止了哭泣,过了片刻之后,她跪着爬到朱弘达的面前:“弘达,是我一时糊涂,做出了让你丢脸的事情,看在儿子的面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朱弘达望着汪氏可怜的模样,又想到汪氏含辛茹苦带大儿子,给二老养老送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
“那你以后再也不要去找许小姐的麻烦。你能不能做到?”朱弘达给汪氏亮明了自己的底线。
“能,我再也不会去找许小姐了。弘达,你搬过来,跟我们一块儿住吧,这里这么大,就我们娘俩住,太浪费了,心里面总是空落落的,我看那个吉祥里的条件根本就没法跟这儿比,你就在这里住些日子,享享福吧。”汪氏可怜兮兮地恳求朱弘达。
朱弘达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这儿各项条件都比吉祥里好得多,只不过那儿有他的牵挂,而现在汪氏这一闹,他觉得自己都没脸进那个弄堂了。
“好吧,我就搬过来住一阵吧。”朱弘达叹了口气,答应了汪氏的请求。
汪氏听见朱弘达松口了,心里一阵狂喜,连忙招呼儿子:“宗儿,去,给你爹换双拖鞋。”
宗儿跑到鞋箱那儿,拿了一双拖鞋放在朱弘达的面前,朱弘达望着宗儿,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爱又怜地说了一声:“宗儿也八岁了,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明天我去找教育厅的冯厅长,让他给宗儿安排一所好一点的小学。”
一听说朱弘达要给儿子安排学校,汪氏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激动:“宗儿,你爹心里还是装着你的,还不快给你爹磕头。”
宗儿望了娘一眼,便跪下了,给朱弘达磕了个响头。
“啊呀,城里不兴这一套,宗儿,起来吧。”朱弘达望着汪氏那种乡下人的做派,心生厌恶,便站起身来,朝着楼上走去:“我累了,我去楼上躺会儿。”
第二天上班时,姜则通把一份电报放在朱弘达的面前。
“站长,这是昨天截获的共党电报。”
朱弘达扫了一眼电文:近日有人来你处。
朱弘达摇了摇头:“这没头没尾的就这几个字,让我从何查起?哎,姜处长,你们已经捕获了不少共党的电报,有没有找到那部电台的具体位置?”
“还没有,我们只有一辆侦听车,这些天一直在街上转悠,还没有找到共党电台的确切位置。”姜则通面露难色,确实,他现在人手和设备都短缺,要想抓获共党电台,就像是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了。
“看来你们要加大侦听力度,要增派人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听,一旦发现可疑电台,立马锁定。你把这份电报交给谭处长,并且转告他,让这个变色龙多传递一些消息过来,我们现在真的是有点盲人摸象的感觉。”朱弘达对目前共党频繁的活动束手无策,很是无奈。
“是,我明白。”
“去吧。”
朱弘达向姜则通挥了挥手,姜处长便知趣地离开了。
朱弘达往椅子上一靠,想着最近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不禁叹了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只心上人送他的不锈钢酒壶,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再拧紧盖子,又开始欣赏把玩这只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酒壶。
明峰在光影照相馆里已经待了两天两夜了,第三天的晚上,当明峰正在跟虎仔下象棋时,有人来敲门。虎仔连忙去开门,是个陌生的中年人,明峰一转头,眼里马上露出喜悦的目光,来者正是黄政委。
“老黄,你亲自来了?”明峰没想到黄政委亲自出马。
黄政委微笑着点了点头:“进去谈,明峰。”
明峰向虎仔递了个眼色,虎仔明白,便探出头往外面望了望,见没人,便关上门,而明峰和黄政委则上楼到休息室里详谈。
胜男连忙坐在明峰刚才的座位上,招呼虎仔:“虎仔哥,你教我下棋吧。“
“好啊,来,先把象棋放在棋盘上。“虎仔手把手教胜男下象棋。
明峰和黄政委进了休息室后,明峰连忙把房门反锁上。
“黄政委,到底什么事,让你亲自跑一趟?”
“是这样,上两次你们来电告知,我们根据地里有保密局卧底的事情之后,我和司令员就决定,暂时不用电台跟你们联络,还是靠人力传递情报,今天我来就是跟你先落实一下今后我们情报传递的办法。”
“对,目前看来,还是这样保险一点。”明峰赞成黄政委的做法。
“我会在浦东杨家渡安排一个交通站,派个交通员驻守那里,如果你有情报要传递的话,你去杨家渡渡口找姓梅的船家,联系的暗语是:船家,我要摆渡到外滩去。回答:我们的船只去董家渡。明白了吗?“
“记住了。“明峰暗暗记下接头暗语。
“若是苏北方面有任务要下达的话,他也会直接到这儿来找你们接头,暗语是:我有一张全家福,可以翻拍修片吗?回答:可以,但要等两周时间。随后他会说:慢工出细活,我等得起。”
明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黄政委,这两套接头暗语可以告诉昱霖吗?”
“当然,而且是必须的,因为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完成。所以这里的事情基本上得靠昱霖同志了。“
“什么任务?“明峰双目炯炯地望着黄政委。
“你去一次江阴。”黄政委给明峰下达了任务。
“江阴?”
第一百五十一章任重道远
“对,江阴在南京与上海之间,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被称为“锁航要塞”,既是由海入江的咽喉,又是南北交通的孔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在那儿有七千多名国民党官兵把守,我党准备策反这支部队,打通这长江上的最后一道屏障,为我们渡过长江天险扫清障碍。“
明峰面色严峻,他知道这个任务的重要性。
“你此次去江阴后,先跟江阴的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怎样跟江阴的地下党联系?”
“细节问题,我会派交通员把资料交给你的。你要把这些资料烂熟于心。”
“嗯,我知道了。”
“明峰啊,我们知道,你大伯以前是个团练,而现在驻守江阴要塞的这支部队里炮台指挥官童大鹏正是你大伯的弟子,你要利用这层关系跟他联系上,然后争取策反他,如果策反不了,那就除掉他。我们一定要确保解放军胜利渡江。“
“明白。“
“关于保密局卧底的事情,我们正在暗中调查,但目前还没有突破。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黄政委为这些工作在敌人眼皮底下的地下工作者的安危焦心。
“我们会小心的,请首长们放心,黄政委,我来上海之后,已经建立了自己的联络处,就是在法华民国路的余香茶行,可以作为备用交通站,若是浦东交通站或是光影照相馆遭到破坏了,可以到余香茶行来进行二次联络。
“好的,我明白了。“黄政委点了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去江阴?“
“三天之后,你去杨家渡渡口找那个姓梅的船家,把暗语对上之后,他就会告诉你具体任务的。“
“好,我知道了。“
“明峰,黎明不远了,你们一定要战斗到光明到来的那一天。“黄政委站起身来,拍了拍明峰的肩膀。
明峰跟黄政委紧紧地握了握手:“为胜利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