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白哥来了。”康宁说。
“是嘛。”小不点的冷,让康宁吓了一跳。
以前听见小白哥来了,她会高兴地冲出去,可今天似乎像是不关她的事。
“怎么了,”康宁问。
小不点苦笑道:“他找了别的小姐吧?那是他的权力,人家花钱不能总吃同一样的菜吧。”
康宁哑然。
小不点依旧看着没有变化的天空,在看什么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是空空的,一望无际的天空。
她记得那天晚上很美,晴朗的天空,繁星点点。
她醉倒在他的怀里,他温柔地吻她,温柔地抚摸,温柔地和她做爱——
即使他进入她时弄痛了她,但依旧是温柔的。没有太多的激情,他们只有喘息——
那一夜,他们无语。
直到清晨,他再一次说要带她一起走,安排她的生活重新开始。她问自己是不是该谢谢他的施舍?
最后,她还是拒绝了,没有理由。
她只是淡淡地说:“对不起,我只是个小姐。”
该哭吗?她没有眼泪。一个妓女不应该有太多奢侈地要求,那太不理智了。
“来客人了。”康宁走进来。
小不点和其它的小姐们一起往外走。
“你——”康宁以为她今天没有兴趣“接客”了。
小不点自嘲地说:“我去‘接客’呀。”
妓女嘛,不“接客”还能干什么呢?
午夜后,曲终人散。康宁漫无目地的走在大街上。
静静地街道,只有偶尔驶过的车断断续续地打乱了片刻的宁静。
好冷,康宁将手放进了衣兜。她今天没有等到龙在天,她是故意的,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最近发生的太多的事,小香瓜疯了,明丽死了,小不点现在好像真的已经进入了妓女的角色中,还有那个正在幸福的小丢丢,每一个人都平静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而她,最后的结果该是怎样的。
霓虹照亮的街道看起来有一些让人心颤,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听人说,到了夜晚鬼会出现,也有些你身边离去的人会来找你,她现在挺希望能看见明丽的。问问她近来好吗?
明丽的事,已经不再是小姐们的话题了,虽然叹息她的命运,也只能用哭泣来祭奠,日子还是要过的。
“嘀——”一声拉长的汽车声,吓了康宁一跳。
是龙在天,康宁回过身来,龙在天下车走向她。
“怎么没等我?”他拥她入怀。
在他怀里的感觉真好,很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康宁抬起头来,“我想一个人走走。”
“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可不行?”龙在天的脸贴在她额前。
好凉,看来她已经出来很久了。
康宁笑笑,“我以前也是一个人呀。”
“那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龙在天自责道:“是我让你太孤单了,以后的日子,我陪你一起走,一起看星星,在夜晚静静地坐着。”
康宁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最近发生了好多事,一下子整个生活都不一样了。”
“还在想明丽是吗?”龙在天捧起她的脸,明丽的事他也听说了,只是一个想不开而且又是一个悲哀的人。
康宁点点头。
“都过去了,她不见得愿意看见你这样,也许这会是她最好的结局。”龙在天安慰她。
康宁不想再说什么,几乎每个人都说这也许是她最好的结局,可是若真的会有好的结局,她又何必早早的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呢。她才只有二十三岁呀。
龙在天带她上了车,一路无语。
康宁如今已经成了龙在天公寓里的女主人,她像往常一样换了一身宽大的家居服,在厨房里给龙在天弄夜宵。龙在天似乎也很享受这种“家”的感觉,他在客厅里看着重播的晚间新闻。
“今天,我市迎来了国际钢琴演奏家彭飞扬先生,而这次彭先生来本市演出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为家乡人民带来新年的祝福,二是为满足母亲的心愿,寻找他二十年前离开的妹妹。”
播音员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厨房,康宁听到彭飞扬这个名字时心头一动,不会的,不会这么巧的。
康宁端着夜宵走进客厅,为了看电视方便两个人就在客厅吃东西。
天呵,真的是他,飞扬。
龙在天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你怎么了。”她一脸的苍白。
康宁看着电视里的彭飞拨,是他,他回来了,跟二十年前一样,不过留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他没有怎么变,康宁苦笑,自己却变了很多。
龙在天扶他坐下,她靠在龙在天的怀里,飞扬,母亲,那是她埋在心里不愿剥开的回忆。他们在找她,可是为何当初母亲却选择带走飞扬而放弃了她。她不明白,难道飞扬在母亲心里的位置真的比自己重要吗?既然是这样,为何在二十年后又要寻找她这个并不重要的人呢,何不就此忘记。
不明白呵,她当年求母亲不要丢下她,可是母亲还是带走了飞扬,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她。二十年了,他们找她还有什么用呢,那份感情是母亲放弃的,而飞扬走的时候说,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她的。她摇头,你们都不要我了,不要再来找我,我恨你们。
终于他们回来了,在找她。
康宁无力再看下去。
“换台吧,新闻没意思。”康宁淡淡地说。
龙在天笑着说:“这个人该不会是你的初恋情人吧。”
“不是。”康宁忽然很开心地说:“人家在国外,我怎么会认识他。如果可以的话,我倒真想是他的女朋友。”如果是这样,他们会不会就不用分开了呢?
龙在天猛地扳过她的身子。
“你敢再说一次试试看。”
康宁惨笑,“那怎么可能呢?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上天待她不薄。不是吗?
“他就是康安是吗?”龙在天握着她的手说。
康宁并不惊讶,她的事以前和龙在天说过,难为他还记得,只是没想到他的联想能力还挺强,一下子把所有的事串起来了。
康宁点点头,“对,他就是康安,我哥哥,父母离婚后他随母姓,也改了名字。”
“想去找他吗?”龙在天猜康宁不会这么做,以她现在的身份,她不会,就当年母亲抛下她带走哥哥的事来说,她也不会。
果然,康宁摇摇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去呢,给他们一点想我的空间吧,就当是对他们当年扔下我的惩罚。”是给他们惩罚吗?还是不敢去见他们?一个国际级的大师怎么能有一个做“鸡头”的妹妹呢。
躺在床上康宁辗转难眠,她悄悄地下了床,走出卧室,站在窗前,她点了一根烟。
已是指晓时分,天有点蒙蒙亮,将要升起的日光和尚未隐去的月光交替的光芒,显得有点混乱。
她觉得有点冷。
一件衣服即时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回头,是龙在天。
“睡不着吗?”龙在天环着她的腰。
“从来没看见过日出,正好睡不着,就来看看了。”她不愿意点灯,那光很刺眼,像太阳的光一样。所以她喜欢夜晚。
龙在天当然懂她在想什么,“去看看他吧,毕竟二十年了,他们真的来找你了。”
“不,既然二十年前放弃了,二十年后就算是真的见了面还能说什么呢。说当年妈妈放弃我的理由吗?我不要。”康宁深深地抽了一口烟。
“你可以原谅我,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次机会呢?”龙在天扳过她的身子。
康宁抱着膀,这样的抽烟姿势让她觉得自己更象一个放荡的“鸨母”了。
“不是不给,是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给了。”康宁摇头。
她有什么资格呢?一个风尘中的女人,谁会相信有这样一个故事呢。
喧闹的机场大厅人山人海,大幅标语写着“欢迎彭飞扬先生”。
他要走了,康宁挤在人群里,张望着被人们蔟拥着的彭飞扬,比电视里看见得要帅气得多。
一个记者边走边问:“彭先生,此行你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在这里很开心。”彭飞扬说。“只是没有找到妹妹,我觉得很遗憾,我只想说,小妹,我和妈妈都很想你,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们联系。”
我在这里呀,哥。康宁差点叫出了声。
她捂着嘴,她不能和他们相认的,尽管她多想象小时候一样拉着哥哥的手,向他撒娇,那段时光太美好了却也太遥远了。
飞扬走了,康宁看着升起的飞机,叹了口气,“飞扬,一路平安。”
康宁走出机场大厅,她抬头看看渐黑的天,又是一个夜晚来临了。
她伸手打了个车,一路甩去了愁徜。
“夜色燎人”的霓虹在这个时候亮起。
她走到龙在天的办公室,推门进去。龙在天和姜以农正在里面商议着事情。
“姜总。”康宁很惊讶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姜以农已经恢复了一个商人应有的气质和风度。
“康宁小姐,我这次是来和龙老板谈生意的。”他站起身来。
“哦。”她转身要走,人家谈生意,她在会不方便吧。
“呃,康小姐,我想问问,欣欣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角色。
康宁又回过身来,他想知道什么呢,是不是丢丢平安无事他就会少些犯罪感呢。
“她挺好的。”康宁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