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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马车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尖叫, 青蛮皱眉, 拔出大砍刀就要往里冲,却被肩上的壮壮一爪子按住了她的脑袋:“等等,先别进去!”
青蛮一愣:“怎么了?”
“有人在这府里设下了驱妖法阵,我可不敢就这么进去, ”壮壮是妖, 某些方面比青蛮敏锐,说完就低头扒拉起她腰间的乾坤袋,“快给我整点儿东西挡挡。”
青蛮凝神一探,果然现这赵府被一道十分厉害的法阵罩在了其中, 因阵眼位置隐蔽, 对人类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现。
小姑娘收起大砍刀, 摸出一个青铜小铃铛给壮壮带上, 心里若有所思。
按说有这么厉害的法阵在, 根本不可能有妖鬼敢接近赵府, 除非那作怪的妖物和壮壮一样, 身上带了能够掩盖气息的法宝……
“青蛮姑娘?”见她神色凝重, 杜娅若有些不安,“可是有什么不妥?”
青蛮回神,摇摇头:“先进去看看吧。”
***
杜娅若时常来看望赵三娘,赵府的下人对她很熟悉, 见是她来了, 忙上前行礼, 并对方才那吓人的尖叫声做了解释:“这两天有歹毒之人四处散播咱们府里的流言,弄得府中上下人心惶惶,有点儿小动静便自己吓自己。刚刚那叫声就是府里的扫地婆子出的,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却非说是鬼怪作祟……管家已经命人把她带下去了,若是吓到了娘子,还请见谅。”
杜娅若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杜姐姐。”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轻柔如水的声音,青蛮抬头,看见了一个面容只称得上清秀,但气质格外优雅的姑娘。她穿着一身素服,神色憔悴,眼底带着青黑,透出了几许病气。
赵侍郎娶妻刘氏,二人孕有一子四女,前头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如今在府里的,只有小女儿赵六娘和嫡子赵二郎。眼前这位姑娘就是赵家的六娘子,她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与杜娅若算是文友,再加上平时很照顾赵三娘,杜娅若十分感激她。
“六娘,你怎么起来了?身子可好些了?”赵六娘身体一向不怎么好,那日一听说三娘的噩耗,当场就晕厥了,躺了整整一日才醒过来。
“好多了,杜姐姐别担心。”赵六娘说着看向青蛮,“这位是……”
见她精神确实比前几天好了点,杜娅若没有再问,只介绍道:“青蛮姑娘是很厉害的捉妖师,三娘这样的情况……我请她帮忙来看看。青蛮姑娘,这位是赵家的六娘子,我阿姐嫡亲的堂妹。”
赵六娘讶异,但很快就与青蛮见了礼,随即带着二人往赵三娘停灵的院子走去。
赵三娘还未出阁,丧事不宜办得太过隆重,因此灵堂布置得很低调,但所用的东西看起来质感都很好,可见赵家人对她确实很重视。
青蛮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现什么异常,问壮壮,壮壮也摇头:“这里很干净,没有妖也没有鬼,什么都没有。”
青蛮不死心地掏出法宝挨个试了试,依然没有什么现,她想了想,让赵六娘找来几个奴仆试着抬一抬棺材。
棺材依然像是被人灌了铅,怎么抬都纹丝不动。
“嘿!这也太奇怪了!”小姑娘百思不得其解,绕着棺材踱起了小步,踱着踱着,她忽然问道,“之前有开棺检查过吗?”
杜娅若和赵六娘一愣,齐齐摇头。
“打开看看吧,我怀疑是尸体被人动了手脚。”
这话一出,二人齐齐变了脸色。
“姑娘的意思是……开棺验尸?”赵六娘急道,“不行的,不能让三姐姐人都去了还不得安宁!”
杜娅若也是秀眉微蹙:“青蛮姑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世人信奉入土为安,死者的棺材一旦盖上就不能再打开,否则就是对死者的亵渎,是大不吉利的事情。青蛮并不奇怪她们俩会有这种反应,闻言摇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想要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这么做。”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大步走进来一人:“那就开!”
是个面白须长,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声音沉沉,眉头深锁,看起来情绪不大好。他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青衣沉稳,一人紫袍鲜亮,正是与青蛮各有过一面之缘的国师府弟子:穆佩兰和陈净。
“是你?”头一回被人当街指着鼻子怼成狗,陈净对青蛮的印象太过深刻,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咬牙,“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蛮想了想,学着白黎的样子贱贱一笑:“你猜。”
瞬间被膈应到的陈净:“……”
想打人。
穆佩兰却是有一瞬怔愣,但她很快就别开了眼,淡淡道:“陈师兄,正事要紧。”
陈净一听,顿时顾不得搭理青蛮了,忙冲她点头:“好,我不跟她说话了!”
末了不知想到什么,竟露出了一个面带红晕的傻笑。
青蛮:“……”
这别是个傻子吧?
***
中年男子就是赵府的主人赵侍郎,他都话了,杜娅若一个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赵六娘也不敢忤逆父亲,只是心里到底难受,不忍围观,便先行告辞回屋了。
也是这时青蛮才知道,原来穆佩兰也早就提议过开棺检查,只是那会儿赵老夫人死活不同意,众人这才作罢。当然赵老夫人现在也没有同意,赵侍郎是瞒着她老人家下的决定——赵三娘都去了好多天了,再不下葬,尸身都该腐烂了。何况这事太过诡异,眼下府里人心惶惶,外头流言四起,再不解决,日子都没法过下去了。
“开棺。”赵侍郎一声令下,仆从们便开始撬棺钉。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月出风起,灵堂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照得人影斑驳,在地上来回晃动。
长长的棺钉一颗一颗被取出,眼看就要取完了,青蛮捏捏壮壮的胖脸,小声问道:“有没有闻到什么?”
“没有!”壮壮嫌弃地拍开她,“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轻浮!”
一旁陈净出幸灾乐祸的笑声,青蛮眼睛一转,忽地大声道:“赵大人,陈师兄说他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呢,这么快就现了问题所在!小女子惭愧,惭愧呀!”
众人一愣,刷地转头,看见了陈净脸上还未收起的笑容。
陈净:“……!”
“陈先生现什么了?快快请说!”这么高兴,一定是有现了!
对上赵侍郎满是期盼的双眼,紫袍青年脸色僵硬,在心里把青蛮吊起来抽了个半死。就在他纠结着怎么回答才不会堕了师父名声的时候,正在取最后一颗棺钉的奴仆忽然惊叫一声跳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怎么了这是?”
“声……声音!这棺材里头有声音!”
话音刚落,堂中烛火忽地一闪,同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刺啦”声从棺材里传了出来。
“今天过去我们下山就满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唔,是挺快的。”壮壮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尾巴卷起青蛮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青蛮轻挠两下,壮壮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就是不知阿赐它们怎么样了,还有爷爷……”小姑娘撇了一下嘴,“壮壮,你说老头儿到底去哪儿了啊?”
“叫我仙仙!”
“好的壮壮。”
“……”壮壮忍下挠她的冲动,“睡觉!”
“可是老头儿……”青蛮幽幽叹气,“我有点儿担心他。虽然收满一万颗妖丹就可以换来直通六界的千里镜,找到他的下落。可是一万颗呢,得很久很久的,我怕他等不及。而且他脾气不好,在外头很容易挨打的,你看老树爷爷就总说爷爷是个作死的货,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打死……”
“……”小姑娘话痨的毛病又犯了,圆滚滚的小胖猫胡子微抽,生无可恋地抬爪捂住了耳朵。
“所以壮壮……啧,又装死,算了算了,睡觉吧,一会儿还得起来捉妖呢!”不知过了多久,青蛮终于意犹未尽停下念叨,抱着胖毛团子闭上了眼睛。
大约是说累了,睡意渐渐袭来,她小小打了个哈欠,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窗外,月亮不知何时拨开了层层乌云,洒下了些许银辉。院子里,一阵若有似无的雾气渐渐漫开,带着某种诡异的气息。
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来了。
***
青蛮做了个梦。
梦里爷爷正坐在悬崖边的大树上喝酒唱歌:“弯弯的月亮长长的河,美丽的姑娘呀在唱歌,风儿吹过她的,我想带她回我的家……”
歌声朦胧,含在酒里,衬得原本轻快的曲调多了几分伤感和醉意。
小小的她坐在爷爷腿上,一边给他凌乱的胡子编辫子,一边问他:“爷爷,这是什么歌?”
爷爷喝了一口酒,懒懒摆手:“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一边玩儿去。”
她已经五岁啦,都会自己梳头了呢!小青蛮嘟嘴,想了想,又问:“那爷爷,为什么我们和壮壮阿赐它们长得都不一样呢?”
爷爷看了她一眼:“因为我们是人,它们是山中精怪。”
月净山是一座荒山,爷孙俩住在山顶上,终年与草木动物为伍,所以小青蛮不是很理解爷爷口中的“人”和“精怪”有什么区别——直到她十五岁那年,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突然出现,带走了她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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