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沈书君亲送卫连舟上船,再三嘱咐了,不管寻得寻不得,要回去路过淮阳一定要再来一趟,要是能把卫小弟一起带来就更好了,这样的人物,沈书君也很想见见。卫连舟自然一口答应,不过能不能带上卫策就真的不好说了。
送走卫连舟,沈家则是继续准备过年,江氏和沈书娴两个早早准备妥当。今年没有三十,二十九就是小年下了。沈家四老爷再次来请沈书君回去祭祀,沈书君理都没理他,很直接说让他该干嘛干嘛去。反正己经分家出来,他打算己经自己建祠堂,当成沈家全新一支,以后自己祭祀。
沈四老爷当时就慌了,刚想再说别的,沈书君却己经不耐烦了,直接让管事送沈四老爷出去。东西都准备好,马上就要去祭祀了,没空听他罗嗦,不让他族长,那就啥都别说了。
沈四老爷听得脸都夸下来,被两个小厮推出门的。本来沈家一族就靠长房,现在长房沈大爷就是败家子,后来沈书君发起来了,本以为有便宜好占,没想到沈书君竟然是如此难缠。要是真让他另开一支,那还不如沈家换族长。
“族长更替不是小事,总要跟族里长老们商议妥当了。”沈四老爷说着。
沈书君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年后我就要动工建自家祠堂,随你们商议去。”这些个老家伙,不打着骂着就不会办事。其实就是当了沈家宗族的族长,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不过当年沈大爷赶他出门,现在他回来顶下他的族长位,想到沈大爷的脸色和心情,沈书君觉得十分愉悦,他就是想找一下报复的快感。
打发走沈四老爷,江氏那边也准备妥当。家庭人口简单,又不是回族内祭祀,相对来说简单许多。林姨娘和吴姨娘在外头侍侯,至于绍姨娘,沈书君根本就没让她来,她以贱妾自居,自己想当丫头那就当好了。
沈书娴也跟着进入正堂祭祀,人口少,也就无所谓女儿了。摆上菜品果蔬,沈书君点香祈告,生意做成这样,他己经不怎么大求,现在唯一遗憾的是,年将三十却没个孩子。现在家中一妻三妾,不管谁生的,只求一子。
沈书君和江氏上首坐,沈书娴左上手,吴姨娘和吴姨娘坐右边,林姨娘末席。绍姨娘照例站着,这回江氏让她都没让。沈书君回来这几天,林姨娘那里去的多点,吴姨娘那里也去了,连丫头都招来待侯了,唯独没到绍姨娘那里去。
也不知道是沈书君现在就厌烦了,还是想冷她几天,总之现在很不受宠。江氏对于家里的丫头姨娘本来就不喜欢,这时候虽然不会去踩一脚,但也不会表现的多热络,随她去就好,哪天要是沈书君真不喜欢了,就凭她这长相,好歹还能卖上点银子。
吃完酒席,吴姨娘带着沈家上下媳妇丫头,连带着婆子又给沈书君,江氏,沈书娴磕头拜年,江氏早就备下封赏,吴姨娘和林姨娘起身接过来,派发下去。到此时集体活动算是结束,各自回房守岁。
新年头一年沈书君自是歇在江氏房中,沈书娴席上喝了两杯,回去洗了手脸就想歇着。倒是春分道:“怎么不见周嬷嬷?”周嬷嬷家中无亲人,这些年过年守岁总是一起。
立夏也在旁边道:“这几日我也觉得周嬷嬷怪怪的,偶尔还看到她偷偷抹泪,又听小丫头们说,周嬷嬷常去绍姨娘屋里去,这时候不在,只怕也去了。”
沈书娴听得有几分惊讶,转念一想也猜到了几分,便对立夏道:“你到绍姨娘院里看看,悄悄的去也不说是我打发的,看周嬷嬷是不是在屋里,要是在就去屋子后头去听听里头说什么。”
绍姨娘的院落虽然是跟江氏正房挨着的,但也有一道角门过去,就是己经关了,立夏想进去也容易的很。绍姨娘是新来的,又如此不得宠,下面的丫头婆子断不会因为她而得罪自己。就是被发现了,难道绍姨娘还敢找她的麻烦。
立夏听令当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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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确实在绍姨娘屋里,这也是机缘巧合,周嬷嬷原本来就是在绍府服侍过的人,虽然没有侍侯过绍姨娘,周嬷嬷念着绍家的宽厚,现在绍姨娘落难,她看在眼里也十分难受。早几日她就来看过绍姨娘,想着今晚除夕,绍姨娘一个人难挨,沈书娴那里也没事,便悄悄过来想与绍姨娘做伴,也是想劝劝绍姨娘。
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新来的绍姨娘虽然很漂亮,但并不得宠,又是勾栏出身。大户人家的丫头婆子哪个是好缠的,平常说闲话穿小鞋不说,就说家里这几个吴姨娘,林姨娘,再加上个吴惠姐都是对绍姨娘虎视眈眈。
主母江氏更不是好糊弄的,绍姨娘还跟吴姨娘和林姨娘这种不同,她们都是正经抬进门妾室,绍姨娘这种则属于卖身契捏在主母手里。真是让你死就死,让你活就活,别说犯错了,就只是主人家不喜就会发卖。
这点跟京城高门大族还不同,高门大族里不管是啥妾,只要男主子搞过了,正式抬了姨娘。就是不讨喜,最多也就是晾着你,任由下人欺负,但不会无故发卖。要是绍姨娘还想着,反正我进门了,也就这样了,那最后得来的结果可能是送人或者发卖。
“我的好姑娘,我知道你心里的苦,绍家那样的人家,怎么就……”说到旧主周嬷嬷眼泪掉了下来,拉着绍姨娘的手道:“千苦万难都是为了活着,只要有这口气在,就得想着以后将来,这样年龄就灰了心,日子可要怎么过。”
绍姨娘仍然一脸死灰的模样,道:“过一天少一天,我己经不去想了。”从绣楼里被官房拖出来,先是进监房,后来进勾栏,最后给一个商户当婢妾,她还有什么需要去想的。
“我的好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周嬷嬷说着,她就怕绍姨娘这样,她在沈家也有几年,对于沈书君的脾气相当清楚。又道:“沈大爷倒不是恶人,对屋里人倒也十分和气……”
“他不是恶人??”绍姨娘眼泪掉了下来,只是个有钱的商人而己,使了银子就领她走。就那么直接的摸黑上床,她的清白就这样无故丢了。那样屈辱的失了身子,成了姨娘,这全部都是沈书君的错。
周嬷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绍姨娘其中的委屈可以想像的到,沈书君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他绝对不会去低头伏小。想了想才道:“姑娘如此说……但当日姑娘在勾栏里,要不是沈大爷出大钱把你赎出来,只怕那日子更是活不下去。”
像绍姨娘这样有才有貌,又是原本官宦人家的小姐,向来都是妓院的摇钱树。周嬷嬷虽然不知道沈书君到底花了多少钱,但肯定是笔很惊人的数字。也就沈书君这种找爽快的暴发户,才会花这样的钱。沈书君做的是对是错先不说,绍姨娘却是从勾栏里出来,虽然与人为妾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总比为妓强。
“但要不是他,也许……就会有亲友,或者……”绍姨娘哭泣着却是再说不下去,她当时在勾栏里己经那些日子,亲友该早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周嬷嬷看绍姨娘如此哭泣,也跟着掉眼泪,边哭边道:“姑娘,这都是命,都是命。”要是绍家不被抄家,绍姨娘自然还是千尊玉贵的小姐。只是抄家是天家,皇帝的旨意,到此时此刻,要么去死,要么就认命。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