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棚,唐有明去把饭打过来后,两父子都很饿,吃了个干净。
唐涛在父亲的劝慰下,在散发着浓烈汗臭的被窝中躺了下来,眯着眼睛假寐。他睡不着,醒来之后,看到的,听到的东西都太诡异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事情,杂乱的工地、落后的城市,还有年青的父亲和亲人。
最重要的是,自己35岁的大汉变成了16岁的少年,这事情也太怪了,自己一定是做梦?
尽管唐涛一声声的在心中告诉自己,但他心中却动摇的不行了。刚才,两父子吃的是炒土豆条,记得那时候在工地上,吃得菜太单调,有着一个笑话。
有人问,你一天都吃些什么菜,回答的说,早上是土豆丝,中午土豆块,晚上土豆条。
眯着眼睛,看着那边书桌旁父亲强壮的身体,唐涛更加的确定自己一定不是在以前的世界了。
看着父亲抽出一支没有过滤嘴的银杉烟,叼在嘴上点燃,然后拿着铅笔在图纸上面划着,三角板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会儿的时间,工棚中就笼罩着5毛钱一包的银杉烟的烟雾中,唐涛心中只觉得幸福。
那书桌边的唐有明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一会儿脸上大悲,一会儿脸上大喜,还在哪里焦头烂额的绘图。
等到唐有明完成的时候,唐涛心中也淡定了,不管怎样,就算是一场梦,自己也要改变自己的一生,前世活的实在是太窝囊了,不要天下无敌,不要世界首富,至少自己也要撑得起自己的家庭吧。
想通了,一切就明朗了,唐涛静静的睡着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
太阳公公落山了,夜幕降临,月亮悄悄的露出了身体,星星也闪烁起来。
晚上,工棚中睡觉的唐涛醒了。烧退了,四肢也开始恢复力量,肚子又饿了。十五六岁的年龄正是发育的时候,经不起饿。
父亲已经不在,唐涛看了旁边地上脏兮兮的洗脸盆,拿起头上白帕子洗成黑帕子的洗脸帕,出了工棚,准备找点水舒舒服服的洗个脸。当然,如果有洗发水的话,也要洗个头,头因为出汗而觉得很痒。
工人们已经收工了,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回家。工地上就只有唐伟在收拾工具,朝另外一间工棚搬进去。
“伟哥,哪里有水?我要洗个脸。”这时候唐伟正从旁边路过,正准备和唐涛打招呼,唐涛先声问道。
唐伟怪异的看了唐涛一眼,说道:“那边就有水龙头呀,以前不都是在哪里接水的吗?”
“哦……哦”唐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跑了过去,怎么伟哥一问自己就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呢?
打开水龙头,雪白的水花喷洒而出,先洗了一下自己看不惯的洗脸帕和脸盆,才脱下衣服擦了汗,看见四下无人,料想这个地方也就只有自己和伟哥,于是脱下裤子,直接冲澡了。
农历四月初的天不热,只是也可以穿短袖了,加上工地上的人是重体力劳动,所以有些人更是赤膊上阵。
他们有时候也会在水龙头边直接冲澡,唐涛知道,所以才会想到这法。冰凉的自来水冲击在身体上,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很单薄,而且有些白皙,不像前世那种黝黑。
那边,发出了脚步声,唐涛一阵不好意思,毕竟被伟哥看见屁股腚还真有些怪异。
“唐涛,在洗脸吗?”黑暗中,黑影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唐涛身体一颤,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不是伟哥的,是一个女孩子的,但为什么自己那么的熟悉呢?
“啊……”一声尖叫让唐涛愣住,看向了那边转过去,双手捧着脸的单薄身影。
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柳静!
前世的记忆犹如洪水一般的冲击着脑海,好像快进一般的镜头不断的闪现,那个自己的初恋,那个自己的最爱,她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
柳静是外省人,父母在这边经商,他父亲是做陶瓷生意的,在县城开了一间卖瓷砖、地板砖、和一些瓷器建筑材料的店,生意不小,母亲开了一间川菜馆,就在这工地的不远处。
工地给工人早餐和中餐都是在那间川菜馆吃,大锅饭,也便宜,不比小炒。
可是,因为她父亲的生意不好,于是搬回老家,弄得两人分开,以后异地书信联系过三年,却经不住时间洪流的冲击,堤坝轰然倒塌了。
那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
而现在自己的她就在自己的面前呀,老天,你待我不薄!
唐涛想了一大通,最后却冲上去,紧张的喊道:“柳静!”
声音中带着一种溺爱的温柔,充满着欣喜,充满着激动。
可柳静却一下慌了神,扭捏着道:“你赶紧穿裤子呀!”清脆的声音好像带了些着急,也带了些不安和恐惧。
“哦,马上。”大概是因为发育阶段的关系,唐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完之后,跑回去快速套上大裤衩,然后回到了柳静的身边。
柳静松了口气,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脸蛋通红。
唐涛不安地看向柳静,正看见柳静通红的脸蛋,心中充满着一种膨胀的幸福感。面前的柳静还是和记忆中那道身影一模一样,学生头齐肩,乌黑笔直。
她的脸形好看,身材高挑,这时候穿着一条小裤脚的白色牛仔裤,修长的双腿让唐涛吞了一口口水。还是那么美,还是记忆中最美丽的样子。
“你真美!”唐涛傻傻的说道。
“你……不和你说了!”柳静气恼道,唐涛怎么这么口花花呀?
“啊……哦……对不起……”唐涛心中太激动,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停顿半响,暧昧的气氛才稍微淡了一些,柳静通红着脸说道:“唐叔叔叫我来叫你去吃饭。”
“好的,马上就好。”这时候已经八点了,夜完全黑了下来。
唐涛回答了之后,跑向工棚,在一个包里面找了找发现,有两条小裤脚的牛仔裤,于是换上,上身穿了件衬衫,梳理了一下头发才跑出来跟着柳静向着川菜馆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走出工地,穿过了街道,走了不远就到了川菜馆。
川菜馆中,唐有明坐在哪里抽烟,和已经关门回来的柳叔叔在聊天。柳阿姨在翻着账本,不时点点划划,口中念念有词。
唐涛随着柳静一进门就看见了桌子上的两菜一汤,肚子当即就开始造反。给柳叔叔柳阿姨问好后,坐在桌子边上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小涛一下午没吃,饿了吧!”柳阿姨抬头笑着说道道。由于爸爸经常和柳叔叔有生意往来,所以两家的关系不错。
“嗯,饿倒是其次,主要是阿姨的饭菜太好吃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唐涛的话,柳静妈妈笑了笑,道:“这嘴巴甜死人了,呵呵……”
这时候,那边父亲和柳叔叔的聊天内容引起了唐涛的注意。
唐有明一手夹着香烟,一手在桌上有节奏的敲着,眉头皱起,叹口气说道:“最近的钢筋、砖石等材料都大幅度涨价了,工人们都要求涨工资,也不知道怎么办?”
柳叔叔接口道:“涨价的情况应该有个程度,也不可能太离谱。倒是这生意不好做了,别人欠的钱收不到,欠别人的别人却追着要,唉……如此下去,这真要关门了!”
唐有明点点头,心中很同意柳为良的话。生意场上最常见的就是这种三角债务关系,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的定律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适合的。
柳为良的话让那边正在算账的柳阿姨大皱眉头,问道:“那怎么办?这馆子的位置也不怎么好,生意惨淡,菜呀肉呀是跟着疯涨,说把价钱升上来吧,这生意铁定更不好了。”
柳阿姨说完连连叹气,唐有明宽慰道:“老柳放心,老师欠你的材料钱我会催一下的,肯定不会让你们撑不下去。”
“那倒是好,谢了老唐。”柳为良这才脸上露笑。
唐涛倒是听出来了,这件事情前世不怎么了解,等到事情过后他才知道原委的。这时候经济快速发展,市场是不可避免的出现大幅度的摆动,马上即将迎来一个大幅度的涨价潮。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而使得工地撑不下去,欠下了高利贷。当然,这还不是导致生意惨败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明年的一个工程。
但柳叔叔却就是栽在了这个涨价潮上,要说根本原因就是自己的师公了。柳叔叔经营的是建筑陶瓷生意,主要是浴室、卫生间、地板砖、贴砖等,而所销售的对象自然是各大建筑公司。而在习县,第一大买家就是潘权。
潘权是习县第一建筑建材安装公司的老板,手下有着十五六个大小包工头,都被收为了徒弟。他本人长得瘦小,看起来亲切和蔼的样子,却是一个十足心黑手狠的人。
三年之后,在他手下的包工头差不多都倒了大霉。他仗着自己公司的名目,包下工程之后再转手包给下面的徒弟们,从中不费大力气的赚得大头。当然,在生意场上这并不是什么可恶的。可恶的原因是在于他老是拖欠徒弟们的资金,让手下的包工头徒弟们不得不借钱撑场子,最后干下来,钱是没赚到,倒是花了不好心血。
柳叔叔就是栽在潘权的拖欠手段上,他只是一个县城的代理商,欠着上面的钱要还,潘权欠着他的钱却一拖再拖,弄得最后让上面重新找了代理商,门面也就继续不下去了。
唐涛一边吃着,一边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心头很不是滋味。
自己怎么才能解决这个危机呢?
他陷入了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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